秋日薄涼的清晨,涼風陣陣吹來,吹在院中衣衫單薄的少年身上。少年佇立庭院之中,雙眼微閉,如入定般紋絲不動,若不是晨風吹動了他的頭發,倒真似一尊雕像。 旁邊不遠處,站著一鶴發童顏的老者。指尖一彈,一道火屬性的氣彈已朝少年飛去。少年忙調動體內水屬性之氣抵擋,一擊才完,少年便感到另有各屬性的氣彈從四麵八方紛至遝來。這氣彈飛行速度不慢,在短短時間內,不僅要感知它的屬性和方位,還要調動體內與之相克的元氣來抵擋,而且氣彈數量又多,打來時毫無章法。少年初時尚能沉著應對,但隨著氣彈越來越快、越來越密,動作也越發手忙腳亂起來。 “哧。。。” 終於,一發氣彈打中了少年手臂,氣彈小小的並不起眼,這一擊卻不如想象中那般輕描淡寫,少年悶哼一聲,疼得齜牙咧嘴,動作一滯,便又被兩枚氣彈打中。他趕緊強自鎮定下來,繼續應付接二連三連綿打來的氣彈,但雖然勉力支撐,還是不免時不時的挨上一記。 這般直過了半炷香的時間,老者浮塵一抖,手中動作停了下來,氣彈的攻勢也漸漸停息。而那一直一言不發的少年就地癱坐下來,也顧不得身體傳來的劇痛,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庭中兩人,正是封薑與師尊洞觀。自那日師尊演示過一手精妙的符籙功夫後,封薑便開始了感知五行之氣的訓練,開始幾天隻是閉目去仔細體察氣流的變幻,待有一點眉目後,每天清晨和午後,師尊會以打來氣彈讓他應對的方式,訓練他的感知能力,也同時測驗他的進步,到今天已近二十天,封薑感覺自己不止是對五行之氣,而是對周遭一切的感知,都比之前敏銳了許多。 “不錯,已練得差不多了,現在你再練符籙之法,應當能事半功倍了。”洞觀誇獎道:“符籙之道,得勤下苦功,我有事要出門一趟,你自己留在這裡,認真練習吧。” 封薑隻感覺這話如此熟悉,好像清霽下山前也是這般跟自己說的,他心裡打鼓:“師尊不會學師父一樣,也一去不回了吧。”但當然不敢多問師尊的行蹤,隻諾諾稱是。 自那日起,封薑獨個待在後山上,勤修不輟,沒一日靡費,倏忽便是月餘。這一月當中,封薑除早晚運行周天,練兩遍太極功外,剩下的時間都在書房中執筆寫符,此時雖稱不上得心應手、遊刃有餘,可五行符也已難不倒他,不過封薑仍是按照師尊吩咐,每日勤練,寫符需凝神靜氣,精力集中,是很耗費心神的活計,每寫完一張,封薑便停筆吐納養神,如此反復錘煉,這些日裡封薑雖不著力修習太極功,可仍感覺內息漸漲,就如師尊所說,符籙的練習,對內功修為,也有幫助。 這一天,封薑照例待在書房,手中朱筆慢慢遊動,不多時,一張符籙寫成,正停頓養氣之時,卻聽到前邊三清殿傳來嘈雜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爭吵。後山已清凈多日,就是師尊回來,也不可能大呼小叫。 “什麼人如此大膽,竟然鬧到三清殿來了?難道是有什麼外人來了?”封薑心中疑惑,起身查看,走到門口時,身子略一停頓,又折回案前,抓了幾大把寫好的符籙,踹進衣服裡。 封薑來到院中,放慢了腳步,一步一步的挨到三清殿後身,透過影壁,見到前廳中竟有許多人。廳中人分左右兩側,左邊都是山上的同門,坐在上首的,正是出外多日的師尊洞觀,他還是一派仙風道骨的氣象,隻是衣冠之上沾染了幾分風塵,顯然是剛剛回山。洞觀旁邊端方坐著的是執法長老,他麵色陰沉,不發一言,隻冷眼看著對麵諸人。在兩人下方,分坐著二十多位年齡不等的本門前輩,這些人中,有些封薑也是第一次見到,但從衣著上,能判斷出他們都是翠屏山清字輩的長老跟峰主,看這人數,隻怕是全山門有頭有臉的人,能到的都已經到了。 大廳右邊的則全都是生麵孔。上首坐著的,是一位老和尚,他須眉皆白,臉上是年歲刻下的深淺不一的皺紋,眉毛長長的垂下來,幾乎蓋住了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旁邊一人,看著約有四十多歲,凈麵無須,整張臉瘦削而乾癟,唯有一雙陰鷙的眼睛,射著精光。自二人而下,又或站或坐著不少人,他們有的長衫束發,顯然是讀書人,有的背負長劍大刀,一副江湖豪客的作派,有的一身短打,像是賣力氣的苦出身。這些人裝束不同,神態各異,連說話的口音都天南海北,卻不知是怎麼聚到一起來的,還一同上了翠屏山來。 這些人七嘴八舌的喊著: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交出那惡道士來!” “天下萬事抬不過一個理字來!” “我要活剮了他為我師兄報仇!” “有圓慈大師在此,定要討個公道!” 封薑聽得頭昏腦漲,但究竟事情如何,卻無論如何也聽不明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看出他們好像是來評理尋仇,而且言語之間,越說越激動,一個個麵紅耳赤。而翠屏山眾人也麵有慍色,隻是沒有發作。 “轟!!!” 這時堂內忽得一聲巨響,如平地間一聲炸雷,循聲望去,原來是洞明以掌心之雷打出的音爆。 “眾位合力強撼我山門結界,我掌門師兄不計較,請你們上山,諸位又在這三清殿內大呼小叫,喊打喊殺,是一起來我山門鬧事的麼?”洞明說話時麵色極為陰沉:“莫不是覺得我翠屏山軟弱可欺麼?” 這一邊的眾人還要開口,但被上邊坐著的中年男子製止: “洞明道長恕罪,翠屏山道門勝地,人人敬仰,諸位朋友並非前來鬧事,而是要向翠屏山討一個公道,要一個人。”這人語氣平靜,倒不像其他人一般喊打喊殺,而且他坐於上位,顯然在這群人中是有威望的牽頭之人。 “嗬,討公道,要人,是什麼樣的人,值得影壁衛的趙統領和護國寺的圓慈大師一道,要到我們翠屏山山門上來了,趙統領說說吧?” “此人先是阻礙我們影壁衛抓捕叛逆,後又勾結鬼族,害死這邊各門各派的諸多好漢。便是貴派的清霽道長。” “影壁衛年年月月,抓捕的哪一個不說是叛逆呢?” 洞明不以為意的反唇相譏,但封薑卻沒有這般好的定力,聽聞提到自己三年未見的師父,還說勾結鬼族雲雲,不禁為之一動,腳下不穩,發出了一點聲音。 “鬼鬼祟祟,什麼人!?”趙統領一聲清喝落下時,人已循聲飛至封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