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 後院書房,阮刑和武昌餘對坐,茶香四溢。 “為什麼?” 武昌餘問道。 不言而喻,問的就是白天門口之事,幕後之人讓武昌餘來問緣由。 若緣由合理也就罷了,若故意耽誤他們的事,便是陌路。 阮刑早已想通這一點,乾脆回道: “不想摻合。” 武昌餘兩眼一瞇。 難道被毒傻了? 竟然想不摻和,是想不摻和就不摻和的嗎? 人生還有這種選擇? 武昌餘有些不滿,說道: “理由。” 這也沒有出乎阮刑意料,回道: “國有國法,必須依法。” 武昌餘眨了眨眼。 徒弟真的被毒傻了,竟然說出這種話來。 武昌餘有些生氣,低聲嗬斥道: “十幾年乞丐白做了。” 阮刑心中一震,無數記憶湧上心頭。 自有記憶以來,三千多個日夜饑寒交迫,幾乎每日都要遭人淩辱。 國法何在。 雖說他早已準備好辯詞,可麵對這些記憶,依舊難以說服自己。 書房內陷入短暫沉默。 興許是武昌餘覺得徒弟還有救,說道: “八姓不除,百姓難有出頭之日。” 阮刑瞥了瞥師傅,說道: “新來的八姓一定比舊八姓好?” 武昌餘一時語塞。 誰能保證新來的一定比舊的好。 八姓在這裡經營數百年,早已過了靠盤剝窮苦人積累財富的階段,如今他們隻要各行業穩定經營,日子已經過得無比滋潤,真正盤剝窮人的是依附八姓的那些外族。 八姓倒了,梨城勢力重新劃分,新八姓到來,一些有所積累的小族崛起,動蕩期內,必定要出各種事件,環境必定比現在還差,普通人隻會比以前更苦。 書房內再次陷入沉默。 武昌餘感覺自己說服不了徒弟,想了想,問道: “確定不合作?” 阮刑搖頭,說道: “師傅......” 武昌餘一擺手,說道: “別叫師傅,你救了我的命,我教你武功算是回報,再說,我也沒有收你做徒弟,以後不要叫了。” 武昌餘一沉吟,繼續說道: “我長你一輩,以後就叫我叔吧。” 阮刑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餘叔,半個月前,我中毒僥幸未死,我也算是盡過力了,我不想再摻合這些,隻想安心做些本分之事,梨城這麼大,我想,還是能容得下我這樣的人的。” 武昌餘嘴角抽了抽,這小子改口真快,自己剛說完,他就改口了,倒是自己有些不適應。 不過阮刑說的也有道理,換成一般人,現在在地裡都快爛沒了。 他沒有受過人家恩惠,憑什麼一而再替別人賣命。 這倒算是合理的理由。 武昌餘說道: “這個理由可以。” 阮刑暗鬆了一口氣。 若對方非要為難,他隻能離開梨城了,倒不是不能離開,如今他到處都可去,大不了做一大俠,隻是他已經定好了方向,不想輕易改弦易轍,能在梨城逐步發展最好。 至於改口喊叔,再平常不過的事,阮刑也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坐了一會,武昌餘看阮刑欲言又止,一瞪眼,說道: “有話快說。” 阮刑醞釀一番,問道: “餘叔,功法會不會有問題,練了三年,一點反應都沒有。” 武昌餘一愣,若非這小子這兩日表現不錯,他都想拉他出去打一頓。 武昌餘吸了口氣,說道: “功法自然是有問題,我立功不夠多,隻能得普通功法,軍隊裡有更好的功法,但是要立功,不過,也有人憑借普通功法練出了東西,實力大增,練功靠天賦,我沒有天賦,早就不練了。” 阮刑點了點頭。 武昌餘瞥了瞥阮刑,暗暗嘀咕,這小子突然變這麼厲害,不會是練成了吧,接著又暗暗搖頭。 阮刑正想離開。 武昌餘悠悠說道: “告訴你一個秘密,想要練成內功,得多讀書。” “多讀書。” 阮刑一愣,看了看武昌餘。 武昌餘鼻孔噴氣,嚷嚷道: “就是多讀書,滾吧。” 阮刑不敢再留,離開了書房。 回到房間,阮刑還在回味武昌餘的話。 多讀書和內功有什麼關係。 也怪自己,沒事打量武昌餘做什麼,弄得他惱羞成怒,否則還能再問問。 接著一轉念,估計這已是軍中普遍人知道的秘密,自己有前世功法經驗,不需要再了解其他了。 又是一夜修煉。 第二日一早。 用完早膳,活動一陣子後,阮刑正準備繼續打坐,又有人來找他。 是張靖鬆,阮刑的直屬上司,一個口碑極好的老好人,梨城四名捕頭之一。 張靖鬆年紀已過五十,麵貌和善,胡子稀疏,捕頭的袍子掛在他身上十分寬鬆。 前身也認為張靖鬆是好人,因為之前張靖鬆還對前身有頗多照顧,可在現在的阮刑看來,這人渾身上下無不散發著濃濃的人情世故,對前身也不一定是真照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再說,真老好人怎麼可能做上捕頭。 張靖鬆捏著阮刑的手,苦口婆心說道: “小刑啊,都怪張叔沒用,任由他們胡作非為,讓你受苦了,那些孩子也真是,正事不乾,就喜歡窩裡鬥,他們是看張叔老了,一個個都想往上竄,小邢啊,跟張叔回去,張叔一定好好教訓他們,讓他們以後不要再為難你了。” 張靖鬆是張家人,能做到捕頭這個位置,至少也是靠近張家核心之人。 這是昨天的反應? 他昨天沒有趁機打壓那群捕快,八姓在向他釋放善意? 阮刑不敢多想,省的陰溝裡翻船,武功再好,也抵不過板磚。 阮刑回道: “是有一段時間沒回衙門了,我也正要回衙門報道,張叔,我隻想安心做個捕快罷了,和趙捕快他們沒什麼深仇大恨,還望張叔從中多調解。” 捕快不算衙門編製,來去相對自由,但也需要時不時回衙門報道,接受任務,時間長了不去,那身份自然也就沒了。 因此一直躲在武館內也不是辦法,該麵對的總還要麵對,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實在不行,便遠走高飛。 張靖鬆聞言,一張老臉頓時笑開了花,立刻說道: “好說,好說,那幾個孩子都是張叔看著長大的,張叔發話了,難道他們還能不聽,他們就是從小調皮搗蛋慣了,你放心,張叔一定好好和他們說道說道,以後大家各做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不一會,阮刑和張靖鬆出了武館大門,朝遠處衙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