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尾村內。 工地施工規模擴大數倍,足有四五千名民夫在周邊忙碌,有的開山挖石,有的挖溝建渠。 還有一輛輛馬車自梨城方向而來,車上裝載著各種材料,在空地上堆成一座座小山。 阮刑在偌大的工地遊蕩,民夫看到捕快走來,紛紛閃避,目光畏懼,捕快在他們眼中還是高高在上的。 一些民夫正在休息,目光警惕,交頭接耳,小聲議論。 “原來每餐有大塊肉吃,這幾天隻能吃小片了,哼。” “有錢拿,有肉吃,你就就知足吧。” “那不是有吃更好麼!” ...... “打人的護衛竟然被吊起來打了,八姓轉性了?” “別信八姓,那些有錢人指不定想著怎麼坑咱們。” “就是,再乾一段時間,今年冬天有好年過了。” ...... “聽說梨城鬧鬼鬧得厲害,八姓都不敢住了,看那些材料,都是八姓院子裡拆來的。” “聽說梨城死了四五千人,冤魂不肯入輪回,夜夜都有鬼叫聲,換成我也不敢住。” “太慘了,聽說屍體現在還沒收拾完,都臭了。” ...... “聽說那些個沒腿的,就是挖溝那幾個,就是他們在梨城造的孽。” “沒腿都能這麼利索,果然是武林高手。” “小聲點,別讓他們聽見了。” ...... 走了一圈,大體情況已經掌握。 八姓確實準備搬遷,那一車車材料都是梨城裡八姓各處院子拆散運來的。 這個工程耗資巨大,規模擴大了十倍不止,幾乎準備重新建一座小城。 八姓的確更注意家風和法治建設,欺淩民夫的現象基本得到遏製,這倒是符合阮刑的期望,就是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這場建設至少需要持續半年,這半年可解決周邊近萬人就業問題,往後還存在修繕維護等其他需求,也需要一定人工,整片地區都會變得有活力許多。 路過幽武門一幫高層的工棚,發現工棚考究,還有人在旁邊煎藥,不少大夫進進出出。 阮刑看了看,徑直離去。 “呼......” 棚內之人皆大鬆一口氣,真擔心阮刑把這棚子給他們拆了。 “他就是阮刑?” “可能先天後期。” “聽說是無崖子衣缽?” “怎麼可能。” “此人太可怕,我竟不敢上前招呼。” “我也是。” ...... 棚內幾個衣著華貴之人嘀嘀咕咕,看著阮刑遠去。 幽武門等人大呼了一口氣,目中餘悸猶在。 阮刑出現在工地上,早已引起八姓的注意,沒多久後麵就跟著一群人,這些人似乎以一個年輕人為首,銘海陽也跟在他身後。 孔敏悄悄觀察阮刑,此人不僅武功高強,竟然還懂得土木水利之法,原來真是乞丐麼,傳聞有得道高人遊戲人間,他不會就是那傳說中還老返童的得道高人吧,可是那目光著實有些嚇人,倒有些像魔頭。 路過幽武門工棚,孔敏等人看到阮刑沒有發難,也鬆了一口氣,他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真怕阮刑當時翻臉無情。 阮刑站在一個山坡上,眺望著這片大工地。 自己來這個世界時間不長,影響力倒是可見一斑。 若能普及教育,引入現代科學理念,說不定他還真有可能繼續前世的研究。 當年華國也不過用了百年時間,就讓貧窮落後之國徹底改頭換麵。 不過,這麼做的意義何在。 他對真武朝沒有絲毫感情。 也沒有想過帶著一幫人沖進太空。 倒是有些指望這些人不要再把世界弄得一團糟。 孔敏見阮刑久久不動,思量一番,輕聲說道: “邢捕頭,到我們那休息一下吧,我們向您匯報一下雙尾村最新規劃詳情,諸多不明確之處,少不得請邢捕頭指正。” 阮刑正等的不耐煩,問道: “你是?” 原來這裡是銘海陽負責,如今變成這個年輕人,不知道此人是來鍍金的還是做事的。 年輕人苦笑,說道: “在下孔敏,孔家四十三代孫,前年進士,原是梨城候補縣丞,八姓遷至雙尾村,以後就是雙尾村村長了。” 阮刑呆了呆,感情還是他的原上司,不過今非昔比,他懶得計較這些了。 “走吧!” 阮刑乾脆說道。 一群人擁著阮刑,一窩蜂離開了這片山坡。 一座剛建好的小院,八姓子弟進進出出,顯然調度就在這裡。 “哎喲!” 膽小的八姓子弟看到阮刑,嚇了一跳,哆哆嗦嗦站到一旁。 院內立刻安靜下來。 眾目睽睽之下,阮刑隨孔敏等人進了大堂。 大堂已經被眼明手快的人清理一番,眾人落座,上茶,一切顯得訓練有素。 不一會,孔敏拿著一大張紙張開始陳述規劃。 這張紙可不便宜,估摸值五六十文,上麵畫有雙尾村未來輪廓,畫的倒是精致,恐怕請了專門的畫師,接著阮刑就被孔敏的介紹吸引了過去。 這孔敏竟然打算大開方便之門,讓這裡的普通居民人人有工作,孩子有學上,家家能看得起病,娶的上媳婦,要讓所有人衣食無憂。 這規劃也太超前了些,在前世都屬於福利超前的國家了,這規劃完全超出他的預期。 阮刑不禁說道: “你規劃雙尾村萬戶居民,按每戶每天十文最低收入算,每日最低開支百兩銀子,一月最低開支三百兩,一年近四千兩,八姓願意付出如此代價?” 孔敏說道: “四千兩罷了,八姓還拿的出,阮捕頭放心。” 阮刑又說道: “你準備廣開學堂,讓孩子都有學上,需知學雜費昂貴,如何承擔這些費用。” 孔敏說道: “一切都由八姓承擔。” 阮刑問道: “看病也是?” 孔敏堅定回道: “不錯,八姓必定全力護住一方百姓,不叫一人受苦受難。” 阮刑目光一掃屋內眾人。 他們大部分人態度堅決,也有少部分人依舊目中懷疑,顯然他們內部還有分歧。 一年七八千兩銀子支出,即便憑借各種營生回轉一些,硬開支至少也需大半,一年四五千兩純開支,這可不是小數目。 山裡的藥材能帶來這種收入麼,顯然不可能。 阮刑說道: “你們可有計算清楚,政令不可朝令夕改,一旦實施,就沒有回轉餘地了。” 阮刑雖然瘦小,也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勢在。 堂中幾乎所有人麵色都變得搖擺不定起來,若答應阮刑質問幾乎等同下了軍令狀。 此時,隻聽孔敏依舊堅定說道: “即便八姓散盡家財,也要進行到底。” 阮刑看著孔敏,說道: “需知人之欲望,永遠填不平,得寸進尺之人比比皆是,今天八千兩,可能明年就是一萬兩,如何才能讓所有人知足常樂。” 孔敏神情呆滯,不曾想阮刑竟然提出這樣的問題,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見孔敏答不上來,阮刑並未生氣,說道: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大部分人還是好的,那少部分欲求不滿又膽敢鋌而走險之人,必須以法治之,嚴刑酷法,才能遏製私欲胡亂膨脹,否則勢必要成為害群之馬,進而將這裡攪得混亂不堪。” 孔敏恍然大悟,抱拳作揖說道: “邢捕頭說的極是,孔敏受教了。” 阮刑又說道: “你的規劃極好,不過超過世俗甚多,恐怕會遭來無窮非議誹謗。” 孔敏苦笑道: “八姓已成大人物眼中釘,肉中刺,左右不過滅族,還不如搏一搏。” 阮刑目光冰冷,說道: “你大可放言出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青羊鎮我說了算,天王老子來了,也得遵紀守法,否則休怪我將他法辦。” 眾人麵麵相覷,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裡? 孔敏臉上一喜,再次作揖道: “如此雙尾村安矣。” 眾人恍然,有了阮刑這番話,誰還敢來雙尾村搗亂。 八姓也就有了保障。 銘海陽帶頭道: “多謝邢捕頭仗義。” 眾人紛紛道謝,神情激動。 阮刑正要離去,孔敏又說道: “邢捕頭且慢,孔敏還有一事。” 阮刑看向孔敏。 孔敏說道: “邢捕頭,幾日前,幽武門人來犯被邢捕頭法辦,這些人身上帶了不少財物,估摸有十萬兩之多,還有功法秘籍三本,我等已經替邢捕頭收著,如今邢捕頭來了,我等當交給邢捕頭處理。” 阮刑冷冷說道: “功法給我,那些財物你來處理,主要用於撫恤安置梨城受難居民,剩下的轉入雙尾鎮學堂開支。” 眾人紛紛吸了口氣,這麼多錢財說散就散,他們真是大開眼界。 有了那些錢,雙尾村不至於虧空了。 孔敏心中一嘆,這種人物,怎麼可能是乞丐出身,說道: “孔敏再次感謝邢捕頭。” 收了幾本紙質功法,阮刑隨意翻了翻,轉身離去。 堂內眾人看著阮刑背影消失,唏噓不已。 真是世外高人。 八姓從此無憂了。 孔敏目中熾熱,若他也能這般權威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