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趙孟徐徐收斂氣機,一點內息自百骸流轉,落入丹田氣海。他神色漠然,目光如電,似是還未從先前那一種玄妙之極狀態中,完完全全脫離出來,尚存著一絲天地之性。 過了片刻,趙孟才真正的回過神,渾身氣息亦隨之一變,醇厚精純的元精,孕育著愈發旺盛的生機,不斷洗煉著他的肉殼,夯實命源,讓他的肉殼愈發趨向於完滿狀態。 “養生主命,固身全神,地久天長,萬壽長春!”對這些微妙變化,趙孟自有感悟。他本是築基圓滿,隻差一步就可著手煉精化炁,如今境界退轉,直接跌落了圓滿境界。 可就算不再是圓滿築基,但趙孟筋骨神魄,卻在原來基礎上有長足進步。畢竟,他正走在一條非常之道上,有了求取最上乘根基的機會,若是有所成,便是修道真種子。 這在道門煉氣是為仙種,在天生神魔則是神胎,是宇內大教,八方諸天的真正底蘊。屆時,無論出身嫡庶,立時就是整個宗族的心尖尖,是當代宗子最為有力的競爭者。 如是其他巨室高門,或許會有些阻礙。可晉陽趙氏,與被世人呼為虎狼的贏秦,都是同出大聖飛廉一脈。某種程度上,晉陽趙氏亦有一股虎狼氣,不拘於當世高門之規。 其當代宗主,就是以庶子身壓過嫡子,得上代宗主看重,立為宗子,傳承家業。而這位庶子出身的宗主也不負眾望,讓晉陽趙氏成為晉國第一顯赫門庭,巨室大族之首。 不過,這些還不是趙孟當前該考慮的,他此時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將《鬆鶴萬壽圖》修持到圓滿至境,以萬壽長生真炁入煉精化炁,練就至強根基,一步先成步步先。 “固然,將鬆鶴萬壽圖臻入圓滿至境,很難,很難,真正煉成,抵達小成境界,是第一難,小成至大成境界,以及最後圓滿境地,非天時、地利、人和具備,實難有成。” “但,我有浮黎珠在手,這等大道法器,元始之寶,隻需按部就班,參悟其所含的先天至理,就能成一方大神通者。若是再有幾分機緣,掌大教,執造化,也未嘗不可。” “有這機緣,一個圓滿境界的鬆鶴萬壽圖,又有甚難的?” 趙孟凝神入定,照徹泥丸,見泥丸之中,那一顆混沌寶珠,恍若得見大道之源。哪怕以趙孟兩世為人的深沉,都按耐不住激蕩的心緒,甚至生出了與天公試比高的念頭。 這不怪趙孟不自知,實在是這浮黎珠,確是能依之成道的神物。遍觀諸天寰宇,無量世界,似浮黎珠一般的大道法器,絕不超三指之數,正所謂道生一,三生萬物是也。 得其之一,就已是難以想象的機緣。很難想象,要何等人物才能’三才全’,怕是連道祖、佛祖都沒這般福份。這些都是趙孟浸染浮黎道韻後,心有所感,倏然參悟所得。 “道可道,非常道!” 浮黎珠在身,可說是與道合真,萬般妙理,俯首可拾。前提是趙孟能在道之汪洋中,還能存乎心誌,不被那無盡妙理磨去自身性靈之光,淪為一具無念無思的大道傀儡。 不然,一步飛升,旦夕成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元始之寶,本就是那超乎一切之上,不可知,不可論的存在。是辟地開天之器,是大道混沌之寶,是宇宙鴻蒙之根源。 “隻可惜,我目前修為還是淺薄,這等大道之寶落在我手上,連億萬之一的神妙都發揮不出。不過,也不是不能大用,浮黎珠有點悟‘他我’,歷劫明心,回歸‘自我’之能。” “若是能依之點悟‘他我’,以‘他我’與‘自我’間的微妙關係,在回歸‘自我’之時,或許能稍稍抵抗浮黎珠的道染,多一些時間參悟浮黎珠大道。如此,至多十年,仙業有望。” 說實話,那種沉浸於大道之中,整個人靈慧大開,神思無盡,猶若道之化身一般,天地至理全都近在咫尺的感覺,是任何一個修行之人,都無法抗拒的,趙孟也不例外。 隻是身與道合,既是機緣,也是劫數。若不能及時警醒自身,脫劫而出,真沉迷於道,不能自拔,淪為道之傀儡,那便是死得其所。都言朝聞道,夕死可矣,不外如是。 ………… 就在趙孟《鬆鶴萬壽圖》抵達小成境界時,虛空洞天,浩渺神土,妙道之地,有堂皇大殿,香火綿延,一玉壁坐落殿中,左右二位老仙,都穿著素色道衣,看顧著玉璧。 玉壁之上,星星點點,懸立著幾十個文字。這些文字,都是以龍章鳳文、玉牒金書顯化,非常的神異,一個個仿佛是金蝌蚪、銀蝌蚪,在玉壁上遊弋,帶起一縷縷漣漪。 這些漣漪浮現後,又紛紛崩碎,化作光絮,散落在大殿中,一陣香風吹過,競相湮滅。 這是氣運玉壁,承載一脈氣運之物。每當運數生變,這玉壁都會有所顯現。而玉壁之上的文字,是那人心氣運所向,最為精粹的一部分,可說是一脈核心。 “很好,很好啊,”看著玉壁上,多出的那一個文字光影,居左的老仙撫掌,道:“天命在趙,如此一來,我趙氏一脈英傑輩出,道統不衰。生於趙氏,我等何其之幸哉!” “是啊,是啊,”另一老仙不住點頭,望著壁上的流光,道:“我晉陽趙氏,代代都有賢明之主,都出豪傑之士。若非是天佑趙氏,氣運所鐘,我趙氏焉能有今日之勢啊!” 居左的老仙,笑道:“嗬嗬,那最上乘根基,是非常之道也,號稱最難最險之道。不知這小輩,有沒有造化,真的奠定仙基,最後在這祖壁上留下姓名,光耀趙氏門楣。” “你我坐鎮龍泉,今有四萬八千年,這壁上也曾顯化十幾個名字,可有誰真的留在最後?”老仙搖頭,嘆道:“難吶,一個都沒留下,祖壁原是幾人,直到現在還是幾人。” “仙種之路,不是誰都能走得通的!”另一個老仙喃喃道:“都說證就仙種,就有一絲機會,得窺大聖之道,隻是不知是真是假。可就算是真的,這一條路也太苦太難了。” 顯然,這兩個老仙都曾走過那最上乘之道,他們都有非同一般的才情,也在祖壁上留下過名字。隻是大道唯艱,踏上非常之道是機緣,走通這最上乘之路,更需大機緣。 “世人皆知,仙真之道,三災八難,長生久視,已是極難。但與法天象地的大聖相比,仙真之路的艱難,又算得甚麼?霞舉飛仙,要法天象地,行道世間,才是劫數之始。” “說一步一劫,也不為過。仙真縱有天地之壽,可那萬方劫數,亦足矣將之化作劫灰。除非歷劫有功,三千功滿,八百行足,登臨道君大聖,才有資格稱得上‘與世同存’。” “不入道君大聖真流,縱入仙真之列,也隻是守屍鬼也!” 兩個老仙對此都是心有戚戚焉,三千功滿,八百行足,行道君大聖之路,幾乎困死了十成十的仙真。不計其數的真人、大真人,最後隻得應劫,神形俱滅,成一捧劫土。 這些真人、大真人不乏上乘根基入道之輩,可非最上乘入道,就是一步錯步步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煉虛合道以後,道行再難有一絲一毫的精進,隻得將心思放在積累法力,修持神通上。 然而神通易得,道行難成,法力神通再是強悍,也不及道行高深之士,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摩弄乾坤,捉拿日月的本事。 老仙慢悠悠,道:“唉,看來,你我是真的老矣,看一小輩踏非常之道,竟讓你我憑生了幾多愁緒,似是見了昔時你我,那初入修行門徑時的模樣,真的是人老多情嘍。” “罷了,我這就發玉符,給宗祠的那幫老家夥。那幫老家夥,也該出出力了,不求養出個仙種,讓我趙氏幾十萬年無憂,但也不能讓這修道種子,就這麼半路夭折了去。” “相應待遇,一樣不能少,那些寶卷、福地、法寶、金丹、玉露,神兵、坐騎、道兵、陣盤,該有的都要有,該到位的也要到位。既敢走非常之道,自有非同一般的膽魄。” “這,就當是對這份膽魄,給的一點微不足道的獎勵吧!” 另一個老仙神容平靜,掌心浮現一枚神光玉符,道:“都說贏秦是虎狼,我晉陽趙氏的子孫,哪能沒一點的虎狼氣?飛揚跋扈也罷,專橫兇蠻也罷,如此才是我趙氏子。” “贏秦,贏秦,” 居左的老仙,低聲自語,幾乎微不可聞:“都是飛廉子孫,人家能建社稷,立宗廟,咱們卻給姬家做臣子。便是權傾一國,又能如何?還不是低贏秦一頭,抬不起頭來。” “何時,咱趙氏能完成化家為國的大業,也建個宗廟,建個社稷,享國運福澤,那老夫真是死都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