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糖果(1 / 1)

一名下人引著張仨晃晃悠悠回到小院,他東轉轉西瞧瞧百無聊賴,誰知傍晚的時候容兒來了,不但送來了晚飯,還帶來了老夫人賞賜的那一大盒糖果。   容兒笑顏如花打開糖盒,各種濃鬱的糖果香味彌散開來,屋子裡仿佛都充滿了香甜。   張仨一邊吃晚飯,一邊笑道:“妹子,你愛吃什麼糖?自己挑著隨便吃。”   容兒說道:“那可不成,老夫人賞給你的,又沒賞給我吃。”不過,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糖盒。   張仨一笑,順手捏起一顆桂花糖道:“無妨,悄悄吃些就好,再說了,老夫人賞給我了,我再轉送給你,任誰也沒話說吧?”   容兒臉上升起一抹紅暈,抿了抿嘴唇道:“我不能吃。”   “怕什麼,好東西本就該和朋友分享”,張仨看出容兒的猶豫,將手中的桂花糖慢慢遞過去,道:“來,張開嘴,我這塊糖快掉了,快,快接住……”   容兒忽閃著大眼睛,向後躲去,張仨故意一鬆手,桂花糖向下掉落,容兒一側身,眼看桂花糖就要落到地上。   誰知“啪”的一聲,容兒伸出腳尖一挑,桂花糖又飛起來直奔張仨麵門而來。張仨張開嘴,一口吞了桂花糖,容兒咯咯地笑起來。   張仨半閉上眼睛,似乎在回味桂花糖的味道,說道:“世人隻知桂花糖甜軟香鬆,卻不知混合了人間腳氣,別有一番風味啊!”   容兒啐他一口,張仨卻嬉笑著又捏起一塊鬆子糖遞過去,這一回容兒大著膽子張開小嘴,張仨一笑鬆開了手,鬆子糖剛剛好掉入她的小嘴中。   “好吃不?”張仨問道。   容兒點了點頭,兩頰慢慢咀嚼起來,頰邊兩個酒窩一動一動很是可愛。   張仨上一世,鶯鶯燕燕濃妝艷抹的女人見得多了,卻還是第一次親手喂一個如此乖巧的小姑娘吃糖,心裡甚感快慰,   容兒吃了一塊糖,膽子也大了起來,說道:“在沙灘烤肉時,對不起啊!”、   張仨知道她說的是在鐵板燒肉中偷偷撒沙子的事情,嗬嗬一笑道:“妹子啊,你可不知道,這世上隻有我一人品嘗過沙子烤肉這道美味,就連王爺也沒有這個福分不是?”   容兒憋不住笑了起來,張仨又喂了一顆鬆子糖給容兒,這次容兒沒有遲疑,一口就吞了下去。   兩人邊吃邊說話,慢慢地關係也拉近了不少。張仨從閑聊中得知,雲兒是容兒的親姐姐,兩人的名字出自“雲想衣裳花想容”的前後兩個字,姐妹倆打小就服侍朱楨和老夫人。   “棋哥哥出事,姐姐可傷心了”,容兒吃著糖果道:“今天中午還哭了一鼻子呢!”   張仨道:“國法無情,雖說廖大人跋扈了些,但看起來,關棋當街殺人也是事實,他自己也承認了的。”   容兒嘴巴一努道:“誰說的,那人該殺!”   見張仨疑惑,容兒一邊吃糖果,一邊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關棋也是被人坑了才憤而殺人的。平日裡,關棋沒事喜歡賭兩把,前些日子,他偷偷跑去老街一家賭坊玩,手氣不好輸急了眼,就胡亂借了賭場放債青皮十兩銀子,並當麵立下字據。   十兩銀子不多,關棋輸光了也沒當一回事,誰知第二天他去還賬時,那寫好的借據上,“十”字上卻被賭場添了一“丿”,成了一個“千”。   關棋大怒,與放債的青皮爭執起來,賭坊掌櫃一口咬定借出去的就是一千兩銀子,兩邊越來越僵,最終打了起來。   幾十個青皮一擁而上,揍得關棋鼻青臉腫,關棋火冒三丈搶過一柄短刀胡亂揮舞,誰知卻失手紮死了一名青皮,又驚又怕飛跑回了王府。   出了人命,賭坊那邊立刻報官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張仨摸摸光頭,說道:“這事王爺知道嗎?”   “王爺知道”,容兒說道:“王爺痛罵了他一頓,後來派人給賭場傳話,那邊嚇得屁都不敢放一個,王爺又派人到那青皮家中賠了一百兩銀子安撫。”   張仨明白了,本來朱楨已經安撫好了這件事,廖權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說起來,賭場既然報了官,廖權抓人就合理合法,廖權這是專門借這件事,當眾給朱楨上眼藥呢。   天色慢慢昏暗下來,張仨也吃完了晚飯。   容兒收拾好碗筷,沖著張仨福了一福,說道:“我該回去了,明兒自有人給你送飯來。”   張仨當下揀了十幾顆糖果,用紙包了送給她,容兒卻推辭不要。   張仨故意道:“哦,我明白了,你是怕帶回去還要和雲兒分一半,故意不帶走糖果,明兒接著來吃對吧?”   容兒一努嘴,道:“才不是呢。”   張仨故意把糖果盒子蓋上,又找了一根麻繩在盒子上綁了幾圈,說道:“妹子你放心,明兒若還是你來送飯,我才解開繩子。”   容兒咯咯地笑起來,點點頭道:“好,明兒還是我來送飯。”又道:“我……我想帶幾顆糖果回去。”   “這值得什麼”,張仨解開繩子,倒出一把糖果來遞給容兒。   容兒用手帕包了糖果,黯然說道:“我姐姐掛念棋哥哥,氣得午飯都沒吃,我拿些糖果回去,也好哄她開心。”   張仨點點頭,容兒又眨眨眼睛,問道:“張家哥哥,你那麼聰明,王爺對對聯都輸給你了,有什麼辦法救出棋哥哥嗎?”   張仨聽見一聲“張家哥哥”,又看著容兒水汪汪的大眼睛,隻感覺喉頭發甜,渾身都酥軟了,他脖子一梗說道:“這很難嗎?容我想一想,肯定有辦法。”   “張家哥哥,是真的嗎?”,容兒笑靨如花,提著食盒奔出門去,叫道:“明兒我還給你送飯來!”   張仨還想叫住她,容兒卻留下一陣咯咯的笑聲跑出門去。   接連三天,容兒說話算數,變著法兒給張仨送來好吃的。這三天,朱楨卻沒有再來和他賭第三場。   “不來最好”,張仨每日都會用抹布把木屜中的金子擦拭一遍,看著金子的光芒,他心裡舒坦極了,更何況,還有容兒每天來送飯,邊吃飯邊調笑也是一大樂子。   第四天天剛擦黑時,容兒又來了,身後不止跟著雲兒,連朱楨也一起來了。   雲兒和容兒打開食盒,在桌上擺出三五盤葷素小菜,又拿出一壺酒來。   容兒說道:“王爺,那日他說有辦法救棋哥哥的。”   張仨一抬眼,心道我隻是說想一想,什麼時候成了有辦法了?不過容兒實在可愛,他也不忍當著王爺的麵揭穿她。   朱楨招呼張仨坐下來,道:“少一小禪師……”   張仨道:“王爺,您還是叫我張仨吧,我聽著舒坦。”   “也好”,朱楨道:“張仨,廖權抓走關棋這事兒,你怎麼看?”   張仨拿起酒壺,給朱楨倒滿了一盅,又給自己也倒了一盅,裝著高人模樣說道:“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了!”   “對”,朱楨端起酒盅一飲而盡,道:“我也不瞞你,廖權這廝蠻橫無理,心有異謀,抓我奶兄關棋,就等於在本王臉上重重地踏上一腳啊!”   張仨道:“對,還是當眾踏上一腳。”   “可惡”,朱楨將酒盅在桌上一頓,道:“可偏偏本王還拿他沒有辦法,關棋當街用刀殺人,人證物證俱在,賴也賴不掉。”   張仨問道:“王爺,難道廖大人,真要辦了關棋,和王爺撕破臉?這樣做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朱楨道:“好處大了去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如果我不想關棋被殺頭,那武昌府的鹽務、黃糖種種掙銀子的行當,恐怕就都得被他拿捏了,你不知道,他上了好幾個折子,看似光明正大,卻居心叵測一心想把鹽糖握在手裡。”   朱楨如此坦誠,是因為他剛剛就藩武昌府不過半年,身邊實在沒有什麼可商量的人,乍聽容兒說張仨有辦法,所以這才坦誠告知,而且在他心裡,對張仨也有天然的好感。   張仨心道,鹽糖生意向來是暴利,看來這廖權所圖不小。他夾了一筷子肥肉片放入口中說道:“王爺,你戴著金帽子呢,得他鬥一鬥才行。”   “怎麼鬥?”朱楨向前探了探身子問道。   張仨又喝了一盅酒,道:“賭坊能把‘十’字上添上一‘丿’變成‘千’,好家夥,足足翻了一百倍,沒人撐腰敢這麼乾?這背後是誰在出幺蛾子呢?”   “對,定是廖權在搗鬼”,朱楨一拍大腿道:“本王這就派人,先端了這賭窩再說。”   張仨一笑道:“別急,先忙打草驚蛇,拿些小魚小蝦有什麼用,得釣出背後的大老鱉才行。”   朱楨問道:“怎麼釣?”   張仨一笑:“他能出老千害關棋,咱就敢一鍋端還回去,看誰手氣好,王爺你敢不敢也賭一把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朱楨站起來,一拍桌子叫道:“有啥不敢,就是老虎本王也得拔它三根胡須!你敢不敢與本往一起去?”   張仨以拍胸脯,叫道:“有啥不敢,你拔虎須我捏虎蛋,這個我擅長呀!”   朱楨下意識地一夾腿,隨即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