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的一聲,花丹宮一彈弓射出,但就連她自己也知道,彈弓很難快過匕首。 隻見火堆之旁,一個身影大叫一聲,瞬間一撲而起,直撞進神婆懷中,匕首“噗”的一聲,紮入了那人後背。 張尚香被兩人沖撞之力一彈,摔倒在火堆之旁,正好抱住阿尕。 神婆剛剛被人撞開,花丹宮的彈弓子也到了。 石子正中神婆麵門,強大的慣性直接將神婆貫入熊熊燃燒的柴堆之中。 神婆渾身瞬間燃起大火,野狼般嚎叫翻滾起來,卻見四周無數羽箭射來,眨眼間將這神婆射得刺蝟一般,卻是眾人倒戈,紛紛開弓放箭射中神婆。 張尚香抱起阿尕,撲在花丹宮懷中大哭起來。 肖溜子把剛才舍命撞翻神婆之人翻了過來,眾人看得分明,這人正是不久前倒在地上的張爾,誰也沒有想到,千鈞一發之際,一向膽小的他卻敢舍命救下了張尚香。 眼見張爾傷口處,黑血潺潺而出,散發出一股腥臭之氣,眾人知道,張爾救不活了。 “你是好漢子”,肖溜子贊道,身後許多人也圍攏過來,麵色沉痛無比。 “張爾哥,張爾哥”,張尚香蹲下身來,拉著張爾的手放聲痛哭。 張爾斷斷續續地說道:“我不是膽小鬼,……咳咳,今天,我夠勇敢了吧,今後,再也沒人說我是窩囊廢了,嘿嘿,嘿嘿……” 張爾乾笑兩聲,口中湧出大團的血沫,眼睛中的神采正在一絲一絲散去。 張尚香放聲大哭,眾人也紅了眼圈。村民們慢慢圍攏過來,流著眼淚吟唱起蒼涼的山歌。一曲山歌唱罷,四個漢子走上前來,拔下匕首擲在地上,用肩膀扛起張爾,慢慢離去。 幾個漢子把一人捆得粽子一般,擲到了張仨麵前。 張仨定睛一看正是張尖。張尖雙手被反綁在背後,小臂和臉頰鮮血淋淋,他看也不看神婆依舊燃燒的屍體,用盡全身力氣,如同一隻大蟲子般,在地上匍匐著向張尚香拚命地爬過去。 張尖爬到張尚香身前,把頭頂到土窩裡,痛哭流涕道:“這一切與我無關,都是我姑姑,哦不,那老妖婆做的,與我無關啊,那老妖婆處心積慮想殺死仰你和阿尕,我有證據啊!” 肖溜子撿起那神婆那藍汪汪的匕首,怒道:“事到如今,你還想活命?” 張仨卻攔下肖溜子,說道:“你有何證據?從實講來。”不少村民也聚集過來。 張尖眼神看向木案之下那已經露出下頜的瘟神石像,大聲說道:“那是假的,那石像是假的,我有證據!” 張尚香吩咐兩個村民上前,拎死狗一般拖起張尖,來到瘟神石像之前。 張尖半跪在地上,大聲道:“這石像是假的,是那老妖婆逼著我埋進去的。” 一旁閃出一名銀發頭人,問道:“你埋的?那石像為何還能自己破土而出,我們從昨日可就守在這裡啊,親眼看著這石像一點點破土而出的。” 張尖大喊著回答:“石像下麵有貓膩,你們不信,挖開來看看便知。” 幾個膽子大的人手拿梭槍走上前來,一把掀翻木案,拿起梭槍在石像邊挖了起來。不一會工夫,將那石像周圍的土挖了個大坑,但見,那大坑之中,竟然白花花都是豆芽。 “豆芽”,那銀發頭人探手入坑,抓了一把出來,驚訝地說道:“埋這麼多豆芽做什麼?” 眾村民也一臉疑惑,就連慣走江湖的肖溜子夫婦也不明白,神婆在石像下埋這麼多豆芽是何用意。 隻見那張尖解釋道:“那老妖婆說了,豆芽這東西勁可大了,深山裡隻要雨水充足,黃豆就能把巖石頂得裂開來。” “哦”,不少村民深以為然,種子頂開巖縫的事情,在這大山裡可不少見。 那銀發頭人接著問道:“這麼說,埋下去的是黃豆嘍,那水從哪來?” 張尖答道:“那老妖婆不是讓大家時時擦洗石像嗎?看你們擦得多勤,我一天提來三大桶水都不夠用的。” 真相大白,村民們大嘩起來,紛紛痛罵神婆,那銀發頭人捶胸頓足,上前一把揪住張尖前襟,一口啐到張尖臉上罵道:“王八羔子,騙得我們好苦啊!” 張尚香悄悄問張仨道:“仨哥哥,這石像我是弄明白了,你剛才和那神婆一起燒黃表紙,燒出個神婆圖案來,又是怎麼回事呢?” 張仨輕輕一笑,在張尚香耳邊輕輕說道:“我是瘟神的正牌子使者啊,回頭告訴你。” 張仨腰間軟肉被黛杉一把掐住,問道:“方才,是誰要把我也一起火祭了的?” 張仨腰間劇痛,卻不得不賠著笑臉道:“誤會,誤會,不這麼說騙不住神婆,俗話說得好,舍不得……” 黛杉以為他要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誰知張仨卻接下來卻說道:“舍不得媳婦套不住色狼。”氣得她手中發力,張仨痛得彎下身子作揖求饒起來。 神婆屍體在熊熊大火中連同無數的羽箭燒成一堆灰燼,張仨吩咐族人,把癱倒在地的張尖綁在祠堂裡的大槐樹下示眾。 張尚香尤恨這張尖,不知從哪裡找來一根皮鞭,狠狠抽了張尖一陣。要不是張仨上前,說回去就告訴她“黃表紙”的秘密,張尚香且還得再抽他一陣泄憤。 張仨等人回到村裡的時候,十幾個小頭人正跪麥場前請罪,都說受了那神婆蠱惑蒙蔽,當日才來“硬請”的張尚香姐妹倆。那銀發頭人甚至在把額頭磕得鮮血淋漓,連聲請罪。 張尚香心中不忍,卻也不願輕易原諒他們,一聲不吭拉著張仨繞路而行。 “都回去吧,等族長病愈歸來了,你們向他好好請罪便是”,張仨離開前一句話,那些小頭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個個大喜過望。 銀發頭人仰天長嘆,說道:“族長大人沒被那‘癟螺痧’奪去性命啊,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情,散了,都散了吧,過幾日族長大人回來了,咱們再來好好請罪。” 一眾小頭人紛紛附和離開麥場。 回到房裡,張尚香把火爐燒得旺旺的,又親自下廚擺上了一桌子飯菜。這一夜死裡逃生,大夥兒早就肚腸餓得咕咕叫了。 幾人吃得半飽,阿尕最是高興,她歡快地跑來跑去,還把手臂吊在花丹宮脖子上蕩秋千。 席間黛杉簡單說了治療張寒山族長的經過,聽得眾人高興不已,張尚香更是連連給黛杉夾菜感謝。 張尚香給張仨夾了一大塊紅燒山豬肉,問道:“仨哥哥,你是怎麼用黃表紙燒出神婆圖案的?” 張仨不緊不慢咬了一口紅燒山豬肉,滿嘴流油說道:“哎,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他,你仨哥的本事大著呢,我真的是瘟神的使者,怕了吧,哈哈哈” “你不說是吧,看我以後還睬不睬你?”張尚香噘起嘴來。 張仨專心對付那盤山豬肉並不答話,阿尕也拽著張仨的袖子搖起來:“仨哥哥,你就告訴我姐姐吧,明兒我還請你吃山豬肉,好不好?” 黛杉也好奇地問道:“說說看,你剛才神乎其神的,我還以為你連我也要燒了呢!” 肖溜子夫婦也都放下筷子,想聽聽張仨怎麼說,畢竟剛才那一幕太過神奇。 “稍待片刻”,張仨起身說道:“阿尕,你隨我來。” 張仨隨手從桌上拿起一個湯匙和一個小碗,帶著阿尕走出房門,就在屋簷下找了找,蹲下身來,用湯匙在墻根挖了些泛白的土放進小碗,又回到了屋內。 “找些清水和白紙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張仨對張尚香說道。 張尚香答應一聲出門了,一會的工夫就拿著一摞子黃表紙和一個銅水壺跑了回來。 張仨用銅水壺在小碗中倒了少許清水,神秘兮兮地拿起筷子攪拌了一會,又抬頭對張尚香說:“你去早做一盤山豬肉,回來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張尚香嘟囔幾句,到底還是聽張仨的話去廚房了。 張尚香剛出門,張仨當著大家的麵,用手指沾著小碗裡的水,輕輕在一張紙上飛快地畫了幾筆,水漬浸濕白紙顯圖案,正是一個圓滾滾的山豬頭。 張仨拿起這張白紙,走到爐火旁烘烤起來,不一會的工夫,白紙就被烘乾了,表麵看來,與普通白紙別無二致。 肖溜子不知張仨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出言問道:“姑爺,你這是做什麼?” 張仨笑道:“天機不可泄露,先吃飯,等一會謎底就揭開了。” 不一會的工夫,張尚香端著一大盤紅燒山豬肉走進了屋子。 “妹子,把這張白紙燒了”,張仨站起身來,把桌上的燭臺向張尚香那邊推了推。 “真的嗎?仨哥哥,這次能燒出什麼人的圖案呢?”張尚香一臉期待地問道。 張仨笑道:“這次啊,嗯,我看啊,這次肯定燒出的是一個漂亮的香兒妹妹來。” 眾人相視一笑沒有吭聲。 張尚香滿懷希望,把那白紙輕輕湊在燭臺上燒了起來。隻見那白紙中間慢慢燒出一個小黑洞,向四周慢慢蔓延開來,沒幾下居然蔓延就燒出了一個豬頭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