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西遊(1 / 1)

“哈哈哈!”蒙瑪笑得最開心,倒了一大碗酒一飲而盡,陳虎幾乎笑到了桌子下麵去。   大廳裡眾人這一笑場,那“牛魔王”和“玉麵狐貍”可算得了大赦,趕緊撿拾了銅錢,飛也似的下臺去了。   “孫悟空”又一陣小碎步上得臺來,一個羅剎般的女子也拿著芭蕉扇上了臺,兩人唱了幾句,翻翻滾滾鬥在一處,看客們又被吸引住,不一會兒,就忘了方才的“二師兄”鬧劇。   文升樓晚間生意極好,大廳裡《借扇》讓這裡叫好聲此起彼伏。張仨與蒙瑪、陳虎也一邊小酌,一邊說著閑話看著戲,愜意得很。   這三人看著戲,方才那“二師兄”藍袍胖子,滿臉堆笑地挨桌挨座尋問著什麼,想是問得不對,接連幾桌食客都連連擺手。   蒙瑪說道:“呦嗬,那死胖子臉皮挺厚啊,也不知問什麼呢?似乎在尋人。”   “尋人?莫不是剛才那聲‘二師兄’,那胖子尋咱們晦氣來了”,陳虎嘿嘿一笑,說道,“且不理他,待會看他嘴硬還是我的拳頭硬。”   藍袍胖子滿臉堆笑,挨著桌子詢問,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問了許久,終於來到偏張仨這一桌的屏風外。   “三位兄臺,可曾見我‘沙師弟’了?”藍袍胖子於屏風後探出頭,笑嘻嘻地問道。   張仨喝不了不少酒,身邊又有兩個壯漢在,當下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桌沿接口道:“怎麼,‘天蓬元帥’報仇來了?”   張仨這一句“天蓬元帥”等於認下了方才之事。   蒙瑪心道,剛才張仨那句話,讓著胖子出了這麼大的醜,這藍袍胖子定是尋仇來了,若是這胖子敢胡來,那今兒自己和陳虎並不介意並肩痛毆“二師兄”一回。   “在這裡,在這裡,哈哈”,那胖子高興得合不攏嘴,大叫道:“小二,快過來。”   店小二一溜煙跑到藍袍胖子身邊,他隨手扔出一塊小銀錁子,吩咐道:“拿手菜再上四五個來,這桌今晚我請了!”   “這位兄臺,怎敢無功不受祿?”,張仨摸不透藍袍胖子想做什麼,站起身來客氣一句。   “天下書友是一家嘛”,藍袍胖子也不認生,肥胖的身子一閃就進了偏廳,拖過一把椅子坐了,笑道:“幾位別誤會,剛才那一聲‘二師兄’,真是絕妙,絕妙啊!哈哈,夠陰損,我居然啞口無言,有趣啊有趣,來來來,為這妙語,我當浮三大白!”   說著,藍袍胖子右手負於身後,用左手拿起酒壺,給自己滿滿斟了三杯酒,一口一杯喝下肚去,末了,還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   張仨、蒙瑪、陳虎三人都笑起來,都覺得這藍袍胖子看起來是一個豁達之人,倒也難得。   既然不是來找麻煩的,幾人就閑聊起來,藍袍胖子是個自來熟,說自己隨長輩外出遊歷,前些日子才來到的沔陽縣。   張仨問道:“哦,看起來,你家中長輩應當是讀書人,不然如何能離鄉遊歷?”原來,明朝規定,凡本鄉百姓遠離所居地百裡之外,都需由當地衙門發給一種類似介紹信、通行證之類的公文,叫“路引”。   若無“路引”隨意離家百裡,官府是要依律治罪的,而考取功名的讀書人則不在此列,想到哪裡去遊歷,可謂是抬腿即走,官府則無權過問。   藍袍胖子看年齡也不過十八九歲,所以,張仨才猜測,他的長輩,很可能是一名功名在身的讀書人。   那胖子夾一口菜塞到嘴裡,一邊嚼一邊說:“我爺爺啊,讀過八九本書吧。他還天天逼我讀書背書,嘻嘻,可我就愛看那《山海經》之類的雜書,他管也管不住,打了我幾次屁股,吹胡子瞪眼睛也沒轍,哈哈!”   張仨等人笑起來,都覺得藍袍胖子頗為有趣。   藍袍胖子喝了一盅酒,笑道“我是算過得失的,我爺爺打我屁股的時間不過半炷香,但我躲到被窩中看神鬼故事,卻能一看一晚上,而且屁股再疼,也不影響我趴著看書啊。哥幾個,你們說哪個劃得來?對吧。”   “哈哈”,張仨等人放聲大笑,這胖子可真是個妙人。   蒙瑪插話道:“剛才你說,你家長輩也不過就看過八九本書,怎麼就考取了功名?考功名這麼容易嗎?”   “嘿嘿,《四書五經》加起來,可不就是八九本書嘛!”藍袍胖子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讀《四書五經》,覺得這八九本書可真是不咋地,但這唐朝和尚西天取經的故事,那我真是搜集了不少版本,不但是‘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還是‘書中自有狐貍精,書中自有女兒國’,哈哈,比個喝花酒還有趣。”   蒙瑪一愣,問道:“你比我們三人也大不了幾歲,跟我們講講唄,花酒怎麼個喝法?”   藍袍胖子喝下一盅酒,笑道:“這沔陽我不知道有沒有花酒,南京那邊可多得很啊,個中滋味妙趣橫生,隻能意會不能言傳啊!”   張仨覺得眼前的藍袍胖子有趣,說道:“我也讀那唐僧西遊的故事,有幾個問題卻一直沒搞懂,可否請教一二?”   此時店小二端著托盤進來了,放下幾道好菜和一壇子酒。   藍袍胖子把一盤燒鵝向張仨這邊挪了挪,大剌剌地說道:“小兄弟,你隻管問,我來為你答疑解惑,答不出來,我就是那‘二師兄’,哈哈。”   張仨笑道:“那我可就問了啊,第一個疑惑,孫悟空去東海龍宮訛詐老龍王金箍棒時,分明水性極佳,怎麼後來取經路上,遭遇靈感大王啊,過通天河啊的時候,卻似乎水性不行了,這又是怎麼回事?”   店小二送來了三五盤菜,還有一盤炸得金黃的破酥包子,藍袍胖子一筷子夾起兩個包子,邊吃邊笑道:“這個問題,你們可算問到行家了,一般人,還真是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藍袍胖子略一思量,扶了扶大肚子,慢條斯理地說道:“原著裡孫悟空掐著避水訣進龍宮,張口就說,自己是‘花果山天生聖人’,東海龍王活了也不知多少年了,自然見識不凡,而後看到孫悟空能舉起重達一萬三千五百斤的金箍棒,而且金箍棒還聽他的話,覺得這猴子的後臺必定不凡,因此隻能忍氣吞聲,把個金箍棒送出去避禍。”   蒙瑪道:“那為何後麵打靈感大王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孫猴子水性又不行了呢?”   胖子道:“孫悟空曾對沙和尚說過這樣的話,‘水裡勾當,老孫不大十分熟。若是空走,還要撚訣,又念‘避水咒’,方才走得;不然,就要變化做什麼魚蝦蟹鱉之類,我才去得。若論賭手段,憑你在高山雲裡,乾什麼蹊蹺異樣事兒,老孫都會;隻是水裡的買賣,有些兒不成。’,這下,你們懂了吧!”   “哦”蒙瑪,陳虎齊齊出聲說道:“受教了”。   藍袍胖子極是得意,斜著眼睛看著張仨。張仨又道:“還有一個問題請教,那孫悟空大鬧天宮之時,偷蟠桃,盜金丹,周天神仙都拿他毫沒辦法,怎麼西天取經路上,那些個神仙的跟班、童子、坐騎隨便攔個路,孫悟空就黔驢技窮了,動不動還得告狀搬救兵呢?”   “這個,這個”,胖子似乎被這個問題難住了。蒙瑪笑道:“這位兄臺,看來真得叫你一聲‘二師兄’嘍?”一旁的陳虎“嘿嘿嘿”地笑起來。   藍袍胖子突然眼前一亮,說道:“原因是這樣的,眾神仙之所以在蟠桃盛會上拿孫悟空沒法子,任其胡作非為,是因為當時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都在場的。你想啊,這兩位在場,那還不得守衛森嚴啊,所以諸位老神仙進宮之前,兵器寶貝什麼的,肯定都被守門軍士收走了。旁的不說,在咱們凡間,文武群臣上殿麵君,還能帶兵刃不成?凡間如此,那淩霄寶殿上,豈不做得更加嚴格?沒了趁手寶貝,孫悟空才雄起一把的。”   “哈哈”,蒙瑪和陳虎縱聲大笑。張仨也忍不住被這胡扯歪理逗得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