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火把被即興擲出,作標槍樣直插門麵。
迅捷有力的腳步緊隨火光而至,金屬在手裡翻轉,手掌握住刃部,將護手與配重作為錘頭砸落。
這是戰場上使用的技巧,當兩位一身鐵板的全甲騎士相遇,如果沒有一柄頁錘之類的鈍器進行有效殺傷,就隻能以手裡的長劍暫為替代。
足夠技巧讓使用者在不會被劃傷手掌的前提下,賦予鑄鐵護手足以敲凹頭盔的速度。
看似無害的鈍部,往往能起到比危險劍刃更有效的戰果,表現為敲實後頭盔嗡鳴下的脆響,造成額頂顳骨骨折伴硬膜內出血、外出血及腦挫裂傷等嚴重後果,以當前醫療手段,別說治療了,連探查都別想做到。
簡單來說,這是用來應對硬點子的,在威廉佩刀彈開時,來者便敏銳地調整出招,予以針對性殺傷手段。
但那層臉皮下也並不合常理,即使早有預料,傳來的反饋也令人懷疑命中了某種非生命的無機物、是與巖石相抗衡。使出的力量反撲自身,劍身險些脫離手指控製,割開厚手套,冰冷銳利感舔舐掌心。
極其堅硬的材質,似乎是某種甲殼,不像金屬那麼有韌性,受力點形變微凹,而後迅速以之為中心開裂塌陷。介於骨質與石塊間的碎片翻開、頂起,紮穿蒼白的表皮,卻沒有血液流出,麵孔真如一層幕布般向著凹陷處扯去,放射狀褶皺徹底地毀壞了與“人”這一形象的關聯。
麵孔後一直隱藏在陰影中的部分短暫地暴露了一瞬,幻影似的縮退消散,但也足夠看到隱去前漏出的東西。
啞光表麵像成形的暗影,由不可理解的方式固化,生長成節肢樣的結構,威廉毫不懷疑它會下一刻就溶解在黑暗的背景裡——事實上它就是那麼做的,一旦離開光線最濃烈處,便再也無法再在陰影中追尋。就算偶爾劃過邊緣也不可分辨究竟是火光波動,還是那頂著熟悉麵孔的甲殼生物用肢體試探。
猛烈的打擊將它擊退,被正中的沃克麵孔墜回黑暗,另兩個水手臉龐一並回縮。先後不分,同步得難以理解,似乎是來自同一個體的部件。
就在威廉以為能容他有一刻喘息之機時,弧形陰影邊緣探出突兀的尖角,逆著光源急劇伸長,從視野無可顧及的死角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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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懈意識未能指揮身體做出應對,危機感使眉心發癢、收縮童孔倒映陰影尖端,遲來的思維才告知他那是一支節肢。抵近時能見到末端鋼針般的細密倒刺,刮向耳邊臉緣。
但麵前之人的動作比它更早,先一步調轉目標,再度變換手法,握回劍柄,一手控製劍脊,如鐵錐釘下,截住了差一點就要蹭走威廉半張臉的逆行陰影。
節肢抽逃,劍刃在上麵剖開大條帶裂紋的損傷,在它退回陰影前扣下了足夠的代價。
這下應該是夠痛了,甲殼尖殼敲擊地麵的聲音翻滾著遠離,淩亂繁密,聽不出究竟有幾條肢體供它行動。
“醒醒!”克拉夫特抓著威廉,趁著機會拉開距離,可用上全身力氣也沒拖出幾步,情急之下硬扯著領子試圖把他從地上拽起來。一陣縫線繃斷、布匹撕裂後,右邊領子被拉下一大塊,人還躺在原地蹬腿。
“快起來,不然我們跑不了!”
他想要開啟精神感官探查那東西的動向,然而又沒法保證能在有限時間內撤出洞穴,隻能一邊靠視力警惕著黑暗,一邊拾起火把。
“等我一會!等我一會啊!”威廉哭嚎著翻身爬開,手腳並用了好一段才從貼著洞壁地上站起來。這可太嚇人了,瀕死時激發的勇氣在晃過神來後丟得無影無蹤。
不知為何,預想中的追擊沒有跟來,急促的節肢敲打巖石聲響後,大約它是穩住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