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1個不成熟的建議(1 / 2)

“我猜你昨晚說的‘明早見證奇跡’不是指這個?”阿德裡安看著椅子上被綁結實的陌生人,嚇出了一身冷汗。

作為一個長期居住在教堂隸屬建築內的人,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防盜意識了。這塊區域長期處於半封閉狀態,不如教堂內部往來人員復雜,卻又共享了教堂守衛的監護範圍。

會進來的隻有教會內部神職者、守衛、閹伶、學徒,以及偶爾出現的威廉這類人。

甚至負責雜活的仆人都不多,教士們能自己解決各種日常生活需要,隻有比較尊貴的人物,比如主教才會有一兩個受信任的人侍奉。

而且教堂本身的神聖性也具備很強的震懾力,平民未必覺得神會賜福自己,但絕大多數相信褻瀆聖所的人會遭到懲罰。

不到走投無路的地步,沒人會打教會的主意。尤其是這種大型教堂地盤,性價比在賊的眼裡極低,裡麵都是些大件、標誌性很明顯的物件,難偷到,難脫手。

如果被抓了,以教會影響力,對無辜人士出手可能不好意思,讓一個小賊消失還是沒人會過問的。在當下社會道德和不健全法規下完全合理。

因此,來者是純粹來偷點財物的可能性極小,闖進這裡估計不是巧合。

“除非你的藥劑效果就是能憑空長出人來,否則我不覺得有外人該出現在這裡。”

“不是,但他現在還在這確實跟我的藥劑有關。”克拉夫特帶著手套撿起一塊碎玻璃,無奈搖頭,沒想到第一瓶乙醚還沒在手裡放兩天就完成了使命。

不知該說這家夥幸運還是不幸,他沒挑中神父的烈酒,也沒給自己來一口濃硫酸,而是按擺放規律選擇了整個櫃子裡技術含量最高的東西。

由於精神感官範圍邊緣的明晰度不甚理想,想法從“這是啥”到“這人在乾啥”的轉變過程中,已經錯過了提醒的最佳機會。他大喊著“住手”上樓的急促腳步聲又可能嚇到了闖入者,大驚之下猛吸一口氣。

猛吸一口……

傳說當年乙醚麻醉的發明者曾以身試法。在麻倒了家裡寵物狗後,把倒了乙醚的手帕捂在了自己的口鼻上,當即昏迷倒地,要不是手帕從臉上掉下來,可能就會因為吸入過量乙醚而死亡。

宿命般的場景重演了,不同的世界,不用的地點,不同的人物,不同目的,同一種作死方式,甚至還更直接了一點。

精神視野裡,克拉夫特“看到”了意識喪失的全過程——很驚慌,但很快就不驚慌了,還有點安詳。

他用最快速度在臺階上跳躍,沖上二樓、推開門板,那個偏瘦的身影在他麵前搖晃著倒下,最後一點意識讓手死命扒拉著旁邊的桌沿,帶著桌子翻了下去。

人造假木製品尚未出現的年代,堅固樸實的實木家具還是主流,這張實驗桌更是其中質量的佼佼者,經受了火與酸的考驗,桌板仍穩固如初。

但是當這張兼具質感與質量的桌子在重力作用下自由傾倒向躺在地上的人時,場麵會相當的令人……不忍直視。

北地寒冷環境下數十年生長的致密木材與人體碰撞較量中,以克拉夫特個人經驗而論,目前人體的勝率為零。這次也不例外,兩寸厚、未包邊的桌板沿以碾壓姿態打擊肌肉鬆弛無抵抗的前臂。

克拉夫特一縮脖子,雙臂感受到了帶“哢嚓”音效的幻痛。

鑒於對方大概率不會有補鈣習慣,那被砸實的前臂也大概率發生一些骨科喜聞樂見的教學案例。

就像現在這樣,典型直接暴力導致的同一平麵橫行骨折。

患者應該已經從乙醚的後勁裡清醒過來,但出於抵抗心理或不願麵對現實的原因,還在裝暈不肯睜眼。

從人道主義角度,異界靈魂更願意給一針“中樞到外周神經係統根本沒啥事但就要裝睡綜合征”特效藥呋塞米——又稱速尿——膀胱會完成嘴無法做到的勸說流程。

然而目前沒有這個條件,所以隻能微動那隻被砸中的右手,輕微骨擦音中,患者嘶啞咧嘴地睜開眼睛。看來不是什麼硬骨頭,雙重含義上的。

是骨折無疑了,不用精神感官都能猜到大致是個什麼狀況。

就這會,已經能見到輕微腫脹,活動時明顯疼痛感,伴粗糙、令人牙酸的骨擦音。那是完全性骨折斷麵在發生相對運動時磨出的可怕聲音,在對方眼裡尤為可怕。

此人正在饒有興趣地擺弄他的手臂,對扭轉變形的創傷毫無觸動,像品鑒烤壞了的午餐麵包一樣平常。

“名字。”

“啊?”跟想象中不太一樣,他還以為流程應該是對方暴怒地問是誰派他來的,再雙方拉扯一番,具體能獲得什麼樣的小讓步取決於他能抗多久。

或者更壞一些,教會覺得他沒有價值,無聲無息地把他處理掉。

“這位闖進我地盤的竊賊先生,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克拉夫特按住他的手臂,看樣子像隨時會扭轉一圈,把這根折斷的肢體變成麻花。

說真的,他有點被嚇住了,根本說不出話來。

有時候克拉夫特看起來像個草菅人命的宗教審判庭瘋子,傳聞中最可怕的那種版本。而他隻是個港口上膽大包天的竊賊,被一份兩個金幣的傭金騙來偷“一個教堂邊緣人的私人物品”。

那雙眼睛凝視著他,不耐煩、漠視,以及某種以他的詞匯量無法準確表述的陌生之物餘韻。

就那麼一個對視的功夫,他嚇得說不出話來。

克拉夫特轉向神父,無聲詢問自己的神態是否有什麼不妥之處?他剛想到了昨晚噩夢,有些分神。

阿德裡安搖頭,以他接受懺悔的經驗,可能是克拉夫特表現得太溫和了,鎮不住港口陰暗角落謀生的人渣敗類。得親自扇這個試圖破壞自己下半生財富自由的惡徒兩個巴掌,讓他了解下為啥主的座下有懲戒天使。

克拉夫特阻止了神父,這裡還是需要一個仁慈溫和形象的人,跟“反派”唱對角戲。

“好吧,不願意說也沒有關係,沒有名字的先生。我並不急著知道誰惦記著這點藥劑,畢竟不管怎麼樣他都還沒拿到不是麼?”

“我們可以談談別的,比如伱的手,相信它對你的重要性不必我多說,但你可能還沒有我了解它。”

“前臂,它由兩根精致的骨頭組成,像用木架支撐起窩棚,骨頭撐起皮肉。它們之間的完美磨合使手能正常旋轉。”克拉夫特向綁在椅子上的聽眾展示前臂的靈活運動,突出尺橈骨支撐的旋前旋後。

“不過現在呢,你惡行的報應把它們攔腰截斷。想象一下吧,廚師的搟麵杖砸在兩根魚骨上。”

“啪!”他並掌成刀,猛地敲在桌麵上,喚醒了意識喪失前一刻的痛覺記憶,“都斷成兩節,現在你的前臂裡有四塊骨頭了。”

“哦,不用怕,我什麼都不做,就在這看著。痛覺會讓你不自覺地用力,使骨頭斷茬翹起來。你看過風暴折斷的桅桿麼?木茬紮穿船帆。但它比木頭更硬,能紮進你的肉裡。”

“聽到了嗎?那種摩擦的聲音,就是斷口在移動,它還可能割破血管、阻斷血流,積聚的淤血讓你感覺脹痛、發熱發紅。”

克拉夫特示意他看看被固定在扶手上的手臂,那裡確實有腫痛發紅,隱約熱感可以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