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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於玄陽境與禦靈境南北相交之地,乃是一座新生城市,建立至今不過十餘年。
之前便說過,玄陽宗統治十萬裡縱橫的玄陽境,主要地圖還是玄陽宗山門以及八大天城的疆域,實際統治麵積其實不到整個玄陽境的三分之一。
還有大片荒野之地並未得到重視。
比如之前玄陽宗為萬友天君建立第九座天城。
因為萬友天君開辦修仙界版本銀行,導致財帛動人心,近兩位數的元嬰真君同時出手,不僅打得萬友天君負債累累,隱姓埋名,再也沒有出現過,還直接將萬友天城打得靈脈報廢。
沒了天城靈脈,導致統治成本增加,玄陽宗也就漸漸放棄了第九座天城。
原本屬於萬友天城的地盤隨之淪為了荒野之地。
但這不意味著這裡就毫無價值了。
隻是這裡蘊含的價值不足以讓玄陽宗大動乾戈,隻要這裡生活的野修懂事,不惹事,每年好生孝敬,玄陽宗便不會吃飽了沒事乾,派人去剿滅,管理他們。
但玄陽宗不在乎,如今的大同會和大愛真君卻很在乎。
大同歷一百一十年,也就是十五年前。
大家尊敬的,仰慕的,崇拜的大愛真君盯著玄陽境的地圖看了半晌,而後大手一揮,北上開荒令應運而生。
無數修士背井離鄉,攜家帶口,踩在大同會新修的道路上,慷慨激昂的北上,於北地開荒,要為大同會納糧,為共建大同國度而努力。
那些藏於荒涼之地的二階靈脈,三階靈脈開始被利用起來。
至於以前藏在這裡,不被玄陽宗重視,自成一家的荒野散修,自然是在歷史大勢的滾滾車輪下碾壓至渣,唯有靈活的,懂得變通的修士才有資格加入大同大家庭。
而北玄城,便是在這種背景下建立的一座新城。
而與它相對的則是禦靈境的邊境城市,嘯鐵城。
兩城雖隻有一線之隔,但兩地情景卻完全不同。
北玄城的普通百姓安居樂業,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事還能進城喝個小酒,聽個小曲,日子雖算不得什麼奢靡享受,但也頗為閑適。
畢竟以修士的本領,實在很難遇到大的天災。
什麼乾旱,洪澇,蟲害,根本不存在。
沒有水,那就開辟河道,呼風喚雨,再者說哪個靈農不會一手小雲雨術。
遇到洪水,那就築起堤壩,使得河水改道,甚至召喚大日,焚乾洪水……
至於人禍,有大同會在,穩定那是必須的。
而嘯鐵城卻是民怨沸騰,上有上宗修士,本地豪強壓迫,剝削,下有妖獸不定時作亂,性命得不到保障,幾乎每日都有人喪命於妖獸口中。
雖然嘯鐵城不在戰爭前線,但戰爭一起,誰也無法幸免。
大股妖獸群無法突破禦靈宗布置的防線,但小股部隊卻是很難避免。
哪怕元嬰真君親自鎮守,也不可能時時巡視四方。
更別說高高在上的元嬰真君根本不可能為了減少幾隻妖獸流竄後方,就勞累到自己高貴的身軀,耽誤自己一絲寶貴的修行時間。
要知道,當年玄陽宗眾多真君肯巡視玄陽境諸多責任田,一個是餘閑以掌教法旨作為正統,還有尊者之威作為威懾,更有救命符籙常備,使得生命安全不會受到威脅,加上功勛這根胡蘿卜吊著,才能讓眾多真君心甘情願地行動起來。
但禦靈宗可沒有一個大愛真君。
於是短短數十年間,本就有養妖習慣的禦靈境內活躍的妖獸密度直線上升。
偏偏底層修士的修為無法隨之匹配。
一群練氣二三層,頂多會個火球術,沒什麼鬥法經驗的修仙界農民,如何敵得過身強力壯,善於捕獵,還會法術的妖獸。
如果隻是如此也就罷了。
畢竟死得不多。
就算一天死上十個八個的,相對於一座城幾十萬,近百萬的人口來說,這點傷亡根本不算事。
偏偏執掌嘯鐵城的城主大人與本地豪強沆瀣一氣,上下勾結,時常以剿妖為名,在原本禦靈宗定下的四成五的稅收上一加再加。
什麼天災人禍,妖獸作亂,都不是不交稅的理由。
不交稅,城主大人拿什麼來保護大家的安全,怎麼組織巡邏隊來定期剿滅妖獸的威脅。
於是普通修士原本辛苦了幾代人,好不容易攢下了幾畝靈田,就這麼來回折騰幾下,就變成了上麵老爺的田了。
無數靈農和小地主因此破產,淪為別人的佃農,甚至農奴。
偏偏逃都沒法逃。
給城主大人和大族種田,起碼還能得到一絲安全的保障。
要是敢逃到荒山,山林裡,那就是給日益增加的妖獸群體送口糧。
大家都是這樣也就罷了。
畢竟受苦受難的不是自己一個,心理上總算會好受一些。
而且過了這麼多年,新一代都長大了,好似周圍人都是這樣過來的,便覺得這樣是正常的。
偏偏這時候隔壁建了座北玄城。
兩城相距不過百裡,哪怕隻有粗淺修為的修士,一日都可以輕鬆走個來回。
結果人家在那兒歲月靜好,自己擱這兒負重前行。
大家都是底層,上麵都有前輩和大老爺,憑什麼差距這麼大。
最重要的是妖獸也欺軟怕硬。
妖獸在他們這兒沒事下山打個牙祭,去了那邊一下山就是給人打個牙祭。
所以後來妖獸們都學聰明了,那條邊境線就好似一條生死線一樣,絕不會輕易踏過去。
這到底是為什麼?
很多嘯鐵城的底層修士都會為此冒出一個疑問。
後來大家明白了,是大同會!
這個由大愛真君創辦的偉大組織,以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為核心理念,真正讓每一個大同會統治的修士都得到了應有的尊重和保障。
關於大同會的信息被一點一滴的拚湊起來,成為嘯鐵城底層修士閑暇之時喜好談論的消息。
如果誰能說上幾句大愛真君的語錄,仿佛一下子就成了人群的中心,就好像他也是大同會統治之下的人一般。
於是大家更加熱衷於學習和討論大同會的一切。
然後學著學著,一個念頭便在眾人的心中逐漸冒了出來。
如果嘯鐵城也是大同會管理的就好了。
但誰也不敢第一個提起這樣的話頭。
早在數年前,由於逃往隔壁北玄城的人越來越多,嘯鐵城的巡邏隊就變得勤快起來,不僅把守住所有可以通往隔壁的道路,還從嚴從重處置所有企圖逃跑的人。
凡是被抓住的人,第二天都會在城門口懸首示眾。
若是遇到了巡邏隊心情不好之時,還會進行連坐,連親戚朋友都逃不了。
底層修士多是練氣前期,隻會簡單的幾手小法術,對付普通人野獸還行,真要翻山越嶺,還要躲避妖獸的威脅,逃往北玄城談何容易。
更別說還有巡邏隊的存在。
這群人對付妖獸推三阻四,但對付自己人,那是手拿把掐,輕而易舉。
於是隨著城門口吊著的屍首越來越多,那顆曾經激動的心便也死寂起來,不敢輕易動彈。
隻是城門口隔三差五掛上的屍首告訴大家,反抗的人一直都在。
……
大錘村,據說初代村長是個擅使大錘靈器的築基修士,因而得名。
此村乃是嘯鐵城麾下諸多農莊之一。
原本大錘村在村長王萬錘這位築基修士的庇護下,也算一方凈土。
畢竟這麼多年傳承下來,村長和村民都有沾親帶故的親戚關係,即便村長是最大的地主老爺,為了自己的名聲著想,也不會太過苛待底下親族。
但隨著前線戰爭加劇,流竄後方的妖獸越來越多。
一日一隻落單的二階妖獸不知怎的摸進了村子。
養尊處優多年的村長大人操縱祖傳的大錘,與妖獸鬥得天昏地暗,狂風大作,然後英勇地受了重傷,堅強的挺了半年,就撒手而去。
結果屋漏偏逢連夜雨。
村長的繼承人倉促築基失敗,還為此欠下了一筆債務。
沒了築基修士的威懾,大錘村就成了一塊肥肉。
以村長的債務為契機,沒過多久,整個大錘村的靈田就淪為了城中周家的私田,村民們自然也就成了周家的佃農,開始為周家種田乾活。
但周家可不是村長,和村民們沒什麼親戚關係,不僅一點情麵不講,還要使勁的榨出每一個人的價值來。
最後忍受不了的人越來越多,加上大同之風沒事就往這裡吹一下。
終於有人心動了。
這一日。
夕陽墜於田野盡頭,暮色漸漸降臨。
王苗吃過晚飯,正要吹燈睡覺,就聽到院外傳來動靜,他暗暗扣上一張貼身收藏的火球符,小心的透過窗口查看。
這年歲,妖獸趁夜行兇吃人時有發生,所以他們對於晚間動靜十分敏銳。
即便日子過得再難,也要準備一些攻擊符籙備用。
雖然不一定管用,但是有了符籙之後,心中就好似有了保障,不必一直提心吊膽。
借著月色,王苗認出這個黑影正是他那離家三年的大兒子王河。
三年前,大兒子不滿周家一位公子搶了他未過門的媳婦,怒而出手,結果連公子的麵都沒見到,就被公子身邊的仆人打得重傷。
後來王河傷勢好了些,便失蹤了。
村子裡的人還幫忙找過一陣,但這年頭失蹤的人太多了,於是便漸漸沒了動靜。
“河娃子!”
王苗推門而出,壓抑著激動的聲音。
“爹!”
王河生得頗為高大,容貌上佳,隻是臉上有一道深深的鞭痕嵌入其中,讓他整個人多了幾分兇悍之氣。
“孩兒回來了!”
他整個人跪倒在地。
“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
王苗忙扶起兒子,將其往屋裡帶,又點起了油燈,問起了當年。
孩子他娘走得早,他又當爹又當娘把孩子拉扯得這麼大,當初兒子失蹤,最傷心的就是他了。
“二弟,三妹呢?”
王河掃視一圈,見隔壁兩間小屋都沒有什麼動靜,不由問道。
王苗沉默了會兒,說道:“當年你失蹤後,我就給你二弟找了戶人家,已經和他分家了,三妹也嫁到隔壁村去了。免得可能受我們連累。”
王河神色一愣:“爹你都知道了?”
王苗苦笑:“知子莫若父,你心中怎麼想我這個當爹的難不成還不知道嗎?本來隻是有些猜測,但現在看來是我猜對了,北玄城那邊真有傳說中的那麼好?
你既然去了,又何必回來。還是說那些傳說都是騙人的?”
王河神情中隱藏著激動:“爹,都是真的!而且比傳說中的還要好,我過去後沒多久就分了靈田,隻要五成稅,自己又肯乾,開荒了兩畝靈田,這些靈田前十年隻要交三成稅就行了。
除此之外,什麼稅都不用交。
對了爹,我還加入了大同會,現在已經是大同會的人了。
大同會還傳了我修煉功法,不是那種隻有兩三層的殘缺功法,也不是除了練氣之外一點用都沒有的低階功法,是真正的功法,能夠一路修行到築基境界的中階功法。
要是以後立了功,還能學習高階功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