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下停車場坐電梯到三樓,進了大廳就是人事部的前臺。李渡舟拖著行李,手裡握著自己的入職資料和ID卡,在這裡等候著。跟他同船而來的許多人早早就到達了這裡,在前臺甩起了長長的隊伍。李渡舟伸著頭數了數,前麵大概還有二十幾個人,如果每個人的核實時間按三分鐘算,到他這裡也要一個小時左右。 從餐廳出來,穀梁問夢就找到了一位技術部的同事,讓他幫忙先把穀梁問心送了回去。隨後兩個人一起驅車趕到了這裡,穀梁問夢去工程部歸還車輛,李渡舟則先來這裡報道。兩個人約好,等李渡舟這邊辦理完成,就在宿舍區的入口處匯合。 李渡舟百無聊賴地拿出手機,看完了半部電影才輪到他。入職審核比他想象的順利,審核員拿著他的ID卡刷了一下,拿起入職材料跟電腦中的信息比對一番,便蓋了章放到一旁。隨後從後麵的格子櫃中取出了一把鑰匙和一張工卡遞給了李渡舟。同時告訴他,由於目前基地處在停工狀態,除了食堂其餘部門暫不開放,等過幾天基地修復好了再去計算中心報道。在離開之前,李渡舟發現前臺的桌子上立著一個牌子,上麵是基地內各個部門的聯係電話,他出手機隨手拍了一張,便又拖著行李下了樓。 “果然要和問夢當同事了。”李渡舟笑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工牌上的信息,上麵除了自己的名字,還寫上了自己的工作部門和崗位。 “工程部,計算中心,助理技術員。聽起來還行啊。”李渡舟在心裡盤算著:“這樣又能每天見到問夢了,就像以前一樣,真好啊。” 辦完了這邊的事情,李渡舟便來到了宿舍區,穀梁問夢正在這裡等著他。見他過來,穀梁問夢便伸手拿過了他的鑰匙:“哦,705,七樓啊。我和問心在909,很好記的宿舍號,沒事你可以來我們倆這裡轉轉。” “好啊,沒啥事兒的時候我就去找你們。”李渡舟的目光從鑰匙移到穀梁問夢的身上,忽然注意到,她雖然在房間鑰匙上的信息,一隻手卻始終在輕輕地按壓著自己的心臟位置,而且皺著眉頭,表情顯得有一些痛苦。 “怎麼了?心臟疼的毛病又犯了嗎?”李渡舟關切地問到。 “嗯。沒關係,我剛才已經吃過藥了。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說嗎,咱們先上樓吧。” “問夢,我也不著急,我還是先送你回去吧。反正就樓上樓下,什麼時候說都行。你先歇著,別再走動了,能好的快一點。” “真沒關係,我這老毛病了,不礙什麼事。問心下午和同事出去玩了,咱們就先去我那裡吧。本來還說要給你收拾房間的,唉。” “我的房間我能收拾。走吧,先回去歇著。”說罷,李渡舟扶著穀梁問夢進了電梯,按下了9樓的按鍵。穀梁問夢的額頭滲出了些許汗珠,臉色也稍微有一點蒼白。 穀梁問夢費力地驗證了虹膜和指紋,微微顫抖的手想要從兜裡拿鑰匙出來。李渡舟見狀,立刻幫她取出了鑰匙,打開了房門。李渡舟趕緊把行李箱和背包先扔到了門口,轉身扶穀梁問夢進了屋。穀梁問夢艱難地抬了抬手,指了一下臥室的方向,又指了指臥室裡麵的一張床。李渡舟扶她躺下後,便站起身四下尋找,想要看一看這屋裡有什麼能緩解她的疼痛。穀梁問夢見狀,強忍著疼痛,用虛弱的聲音說到:“舟,杯子在廚房的桌子上,哪一個都行。水在那個綠色的水壺裡,先幫我倒一杯水吧。” “好。”李渡舟立刻出了房門,按穀梁問夢說的倒來了一杯水,放在她的床頭。“問夢,怎麼樣,好一些了嗎?” “怎麼可能?”穀梁問夢用有些沙啞了的聲音說到:“等藥效上來起碼也要四十分鐘。你先別走,留在這兒陪我一會兒。” “我肯定不走啊,你現在得有個人照顧才行。我給問心打個電話,叫她回來。”李渡舟說著,從衣服裡摸出手機就要撥通穀梁問心的電話。 “不用,她回來不是跟你一樣在這兒傻看著。”穀梁問夢的呼吸聲似乎有些加重了:“你不是還有話要和我說嗎,等我好一些咱們再聊聊吧。” “問夢,真的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你先別說話了,等藥效起來吧。我就在這兒陪著你。” 穀梁問夢無力地點了點頭,便閉了眼休息著,沒多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李渡舟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打量著這個屋子,打量著姐妹倆在一號行星上小小的“家”。 臥室非常的乾凈,基本都是以白色、淺黃色和藍色的淡色係為主。兩張床的中間夾著一張桌子,上麵立著許多書,以計算機類的書籍居多,其中還有一些名著小說和歷史考據。桌子的中央擺放著一遝沒寫完的材料和一隻蓋著的中性筆,大概是計算中心的損失評估報告。材料的旁邊放著一個筆記本,上麵寫著“日記”兩個字,但沒有署名,不知道是姐妹倆誰的日記。房屋一角,小沙發的靠背上整齊地疊放著不少少女的衣物,但沙發的座墊卻有一些褶皺,看起來問心應該是經常窩在這裡看劇。沙發邊上是一個不大的冰箱,正在嗡嗡作響。 見問夢逐漸熟睡了,李渡舟便站起身來到外麵轉了轉。正如問心所說,這個宿舍並不大,但環境還算令人安心。臥室外麵隻有一條短小狹長的走廊。從進門算起,走廊的右手邊是臥室,左手邊便是洗手間,而走廊的盡頭就是廚房了。廚房也比較狹窄,僅僅能夠容得下一人比較自由地活動。裡麵除了兩張凳子,一個餐桌,一方灶臺之外就再也放不下別的東西。餐桌上有幾隻杯子,大部分是杯口向下扣在桌子上的,隻有兩隻是正常擺著的,剛才被李渡舟拿進去的就是這兩個之一。除了這些杯子,就隻剩下那個綠色的水壺了。 李渡舟透過廚房的窗戶向外看去,視線卻被宿舍區的幾棟大樓擋的嚴嚴實實。他又低頭瞧了瞧,發現宿舍區中間的小廣場上有不少都是一兩個年輕人帶著老人在散步,這些老人中有幾位他也曾的才來的客船中見到過。這也印證了他的想法,他們確實是來能源基地看孩子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李渡舟暗自感慨著,忽然又想到了自己和穀梁問夢。穀梁叔在十幾年前就去世了,那個時候問夢和問心非常傷心,尤其問夢哭得心臟病發作昏過去一整天。自己的父親前些年也故去了,那會兒自己才剛上大學,母親沒敢告訴自己。每次給家裡打電話,母親都說父親在加班,不能打擾。直到第一個假期回到家,才發現父親已經走了。再到後來大學畢業,自己又因為放不下姥爺叛逃的事情固執地來到了一號行星,說是要尋找真相。他能夠想象得到,母親是經過了一番多麼激烈的思想鬥爭才決定把那個小木盒交到自己手裡。自己現在捧著千鈞之重的木盒,在明知母親將要接受調查的前夜跑來了這裡,留母親一個人在二號行星麵對聯合政府。想到這兒,李渡舟突然有些紅了眼睛,他覺得自己這樣做真的很不負責任。姥爺的事情不一定會有眉目,而母親的危機卻是真實的,在這種時候,自己的離開一定是錯誤的選擇。自己應該留在二號行星,留在母親身邊,哪怕聯合政府要判決她,自己也應該站在她身邊一起迎接末日才對。 “咳咳!”一陣輕輕的咳嗽聲把李渡舟從思緒拉回了現實,他趕快回到臥室,發現問夢還沒有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意識到,現在已經快傍晚了,應該準備一些吃的,等問夢醒的時候拿給她。於是李渡舟掏出手機,翻開下午在人事部前臺拍下的照片,撥通了基地食堂的服務電話,報了自己的地址,等他們把晚飯送來。 傍晚時分,穀梁問夢從休息中醒了過來,她側過頭,發現李渡舟沒在身邊,但廚房中隱約卻傳來了些許嘈雜的聲音。伸出手,穀梁問夢把李渡舟倒的那杯水緩緩喝下後,虛弱地問到:“舟?你還在嗎?” “我在呢!稍等一下啊!”穀梁問夢聽到李渡舟的聲音從廚房傳來,頓時安心了不少。沒過一會兒,李渡舟便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晚餐走了進來。一塊合成麵包,一碗土豆泥,一碗蔬菜湯、一疊蔬菜沙拉和幾塊不知道是什麼部位的雞肉。穀梁問夢一眼就看出,這是食堂的一級員工餐,隨即苦笑了一聲:“你買它乾什麼,多貴啊。” 李渡舟嗬嗬一笑:“你這不是病人嘛。想給你改善一下夥食。我是真不知道,基地也是這種分級的固定搭配啊,我還以為就咱們學校這樣呢。” 穀梁問夢拿起勺子,舀起蔬菜湯吹了吹後喝下,便說到:“中午不是改善過夥食了嗎?忘了跟你說,問心比咱們先回來的,中午剩下的飯菜我告訴她都放在冰箱裡了,還得你自己破費一遍。這怎麼隻有一份啊?你吃什麼?” “我不餓,你先吃吧。”李渡舟回答道:“再說中午那些菜油都挺大,少吃點對身體好。” 穀梁問夢搖了搖頭:“我現在也沒什麼胃口,吃不下。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說嗎,現在就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