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環境的原因,資源采集基地內部幾乎沒有樓層的概念,所以這裡的各個中心並不像其他基地那樣占據著一棟的大樓,而是由若乾條礦道拚接而成。這些零零散散的中心又組成了各個部門,各個部門又合成了整個基地。 李渡舟此刻正拿著一個小型平板電腦,在醫療部所屬的礦道裡急切地尋找著。據他所說,穀梁問夢昨晚的心臟病又有發作的跡象,需要用營養素再調理一下。他手中的平板電腦上存著穀梁問夢的病歷,以及需要的營養素名稱。 礦道太雜太亂,每一條礦道裡都有著向四周蜿蜒的小路,選了一條小路走進去之後又會遇到其他的小路。許許多多這樣的小路如同毛細血管一般附著在主動脈上,為這座地下基地輸送著營養。而此時的李渡舟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盲了眼的血細胞,在錯中繁雜的血管裡隨波逐流。 他有些煩躁,開始怨恨起來資源采集基地的規劃。如果是在一號行星或者二號行星,醫療部那幾棟大樓的情況兩三個小時基本上也就摸的差不多了,但是他已經在這裡溜溜轉了一上午,還是沒找到想去的地方。打開自己的手機,他發現自己幾乎已經把整個醫療部的礦道探了個遍,隻剩下幾條零星的小路還沒有走過。 “唉,再堅持堅持,馬上就要看到希望了。”李渡舟安慰著自己。 又兜兜轉轉了幾次之後,李渡舟找到了一條之前沒走過的小路。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是,這條路幾乎沒什麼人來往,而且路口還守著兩個人。李渡舟定了定心神,應該就是這裡了。 “您好,我來開一些營養素。”李渡舟舉起平板,送到兩個人的麵前。 “開藥請去藥房。”一名看守人員冷聲說道。 “這裡不就是藥房嗎?我跟著路牌來的。”李渡舟的眼睛裡流露著迷茫。 “不是。藥房離這裡三條街。” “啊!”一聲慘叫突然從礦道深處傳來。李渡舟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喬治和徐潼一定就在這裡麵。 “這裡不允許接近,請離開吧。”看守人員立刻下了逐客令。 “啊,不好意思,打擾了啊。”李渡舟掛著微笑道了個歉,離開了這條礦道。 ...... 見李渡舟回來,斯克萊特趕緊詢問:“怎麼樣,找到了嗎?” “找到了。”李渡舟說著,把手中的營養素放在了穀梁問夢的桌子上:“但是有人看著,不太好進去。” 斯克萊特又繼續說道:“渡舟,你出門之後我又想了想。按波爾利特先生的說法,這兩個人可能已經神誌不清了。發了瘋的人還能相信嗎?” “隻有見到他們才能確定。”李渡舟回答著:“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才能見到。” “能不能從波爾利特先生那裡想想辦法呢?”穀梁問心嘗試著提了建議。 “不太能。”李渡舟回答道:“基地的態度其實很明確了,這兩個人是被嚴格管製的。而且不要忘了,咱們是來這裡出差的,基地有一萬種辦法拒絕。” “對。”穀梁問夢微微頷首:“想見他們隻是私人行動,和咱們來這兒的目的完全不搭。” “但是我真的不希望線索就這麼斷了。哪怕他們是瘋子,我也想知道他們到底瘋成了什麼樣。”李渡舟的話語裡透露著強烈的不甘。 “也不是一點線索都沒有吧。”斯克萊特說著,把手機舉到了李渡舟的麵前:“問夢小姐和我說了極端環境生存基地的情況,那裡的人很顯然也出現了類似的癥狀,所以我就到聯合政府的內部網站查了一下。這個基地是兩年半之前建好的, 除了基地主管和一些管理人員外,其餘基本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大部分都使用過MPS。也就是說,他們患病的原因應該也和MPS有關係。” “聯合政府內部網站?你怎麼進去的?”穀梁問心感到很納悶。 “當然是用我爸的權限進去的。”斯克萊特說罷,臉色就暗淡了下來:“但我還是不相信我爸會做什麼非人道的事情。而且現在還是沒有明確證據證明他們的患病和MPS有關。” 李渡舟輕輕地嘆了口氣:“是啊,所以我希望找到一些證據。哪怕這個證據是瘋子告訴我的也好啊。” 沉默在眾人之間彌漫著,像濃霧一般籠罩了這個小小的房間。 “看來是真的沒什麼辦法了。”斯克萊特無奈地感慨道:“沒有聯合政府的批準,我們肯定是見不到這兩個人了。” 正在這時,一陣敲門聲傳進了所有人的耳朵。李渡舟起身開門,正是馬克希恩他們。 “你們在這兒聊什麼呢?”馬克希恩說道:“剛才周之軒先生派人來過了,說阿克萊先生正在催咱們乾活呢。” 李渡舟終於從見不到那兩個人的苦惱中醒了過來,拍了拍前額:“哦,對,咱們得開展工作了。現在就去嗎?” “現在去吧。帶好設備。”穀梁問夢起身出門,回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 “好,那我們也會去準備準備。”斯克萊特說罷,和穀梁問心一起跟著穀梁問夢離開了。 李渡舟雙手輕輕地按著自己的太陽穴,甩了甩腦袋,強迫自己集中一下注意力,同時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以自己現在的力量,想要撥開那些迷霧顯然是不現實的。連兩個病人都見不到的他,又怎麼能去探究那些更深層的秘密呢? “唉,隻能先去驗證一下新型合金了。”李渡舟妥協著勸慰自己。 從導航來看,資源采集基地的宿舍區和工程部能源與材料中心相隔並不遠,因此眾人並沒有選擇讓基地派車來接。按馬克希恩的說法,他們帶的設備不重也不多,幾位男士就能全部帶走了,正好鍛煉身體。 此刻,基地能源和材料中心的負責人馬爾修已經和幾名員工等在了中心礦道的入口處,在他的身後還放著兩個箱子。當李渡舟走近的時候,發現這正是他那天在陳敬淵的屋子裡見過的箱子。 “各位,你們好。”見眾人走來,馬爾修趕快上前迎接:“我是能源與材料中心的負責人馬爾修。各位一路趕來,又遇見了那麼危險的事情,還能堅持完成任務,我向你們表示尊重和敬佩。” “馬爾修先生客氣。”穀梁問夢禮貌地回答著:“請您先介紹一下新型合金的基本情況吧。” 馬爾修點了點頭,開始了解釋說明:“這個合金是我們在大約半年之前研製成功的。重量小,韌性好,而且調整一下材料的比例就能展示出不同的特性。這兩個箱子裡是兩種不同的型號,分別用於製作電池箱外殼和內部元件。我們中心進行過簡單的測試,效果良好,能在儲備更多電量的同時有效地減少電池箱的重量和體積。我們認為這種新型合金的應用價值非常大,因此請各位過來進行更全麵的測試。” 穀梁問夢一麵聽著馬爾修的介紹,一麵觀察著兩個箱子,不停地在手裡的平板上記錄著什麼。穀梁問心則從工作人員那裡要了一份更詳細的說明,蹲在箱子旁邊仔細檢查著兩個型號的合金樣品。 其餘人也都在忙碌地進行準備。徐小墨拿出電腦,從裡麵迅速找到了自己的測試腳本。李渡舟和諾亞則找到了電池箱係統的能量轉換模塊代碼開啟了運行監視。隻有馬克希恩和斯克萊特目前沒什麼事情好做,因為他們的兩個的工作需要等前麵的評估通過才可以開始。 一名工作人員搬來了一個常見的電池箱,非常麻利地將它拆開,熟練地將它的關鍵電子元件和外殼用箱子裡的材料一一替換,看起來他應該是做過很多次這樣的操作。 “真厲害啊,咱們用的電池箱居然是可拆卸的嗎?”徐小墨驚訝地看著他庖丁解牛般的手法,贊嘆道。 “是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名工作人員有些喘氣,揚了一下自己手裡那個奇形怪狀的扳手說道:“不過得用特殊的工具,平時肯定是打不開的。” 隨著他的動作,地上電池箱零件數量不斷地增多,而箱子裡的零件數量在不斷地減少。等他終於站起身來,眾人才看清,這個電池箱已經和之前完全不同了。不論是色澤還是觸感,都散發著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這名工作人員把地上散落的零件收集起來,清點了一下數量之後,又搬出了另外一個電池箱,將它與改裝後的電池箱連接了起來。隨著嘀嘀兩聲,改裝後的電池箱上紅色的電量指示燈開始急促地閃爍,而它自己就如同餓了很久的嬰兒,不停地從另一個電池箱中攝取著營養。 等了一會兒,指示燈的顏色由紅變綠,閃爍的頻率也明顯降低了許多。這名工作人員終於撣了撣手,向李渡舟他們說道:“好了,沒問題了。各位可以開始檢測。” 眾人立刻忙碌了起來,將各種設備連接到這個剛剛改裝好的電池箱上,糾纏在一起的數據線堵住了電池箱的每一個接口,將它剛剛攝取到的營養又全部吸走。 大量龐大而繁雜的數據出現在電腦上,不斷描述著這個電池箱的生命體征。看著眼前的景象,李渡舟的心裡泛起一陣惡心的感覺。他忽然把自己帶入了MPS的測試人員,正隔著玻璃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檢測線連接在一個活生生的人身上,他正隨著自己各種各樣的刺激慘叫著,而自己卻毫不關心他的安危,一心隻在觀察屏幕上數據的波動,像一個冷血的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