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克萊特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蓋上衣服閉起了眼睛,內心陷入了痛苦的掙紮。 對他來說,自己的父親像山一樣偉大,像海一樣包容,從來沒反對過他的他的意見,也從來不製止他的冒險行為。他實在無法想象,如果自己的父親真的是導致MPS失效的罪魁禍首,他該如何自處,該如何麵對自己的父親。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斯克萊特失去了平時嬉皮笑臉的表情,隻是自己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發著呆,對其他人的詢問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直到飛船抵達二號行星,波爾利特帶著這兩口箱子下了船。斯克萊特才稍微打起了精神,把李渡舟叫了過來,悄悄地和他聊起了自己打探到的情況。 “其實我覺得波爾利特先生的說法還是有道理的。這兩個人畢竟失去了理智,說的話確實也不能當做是證據,不能證明你爸爸真的做了不好的事情。”李渡舟輕聲地勸慰著。 “但是如果他們兩個說的是真話呢?”斯克萊特看上去非常疲憊,聲音顯得有氣無力:“渡舟,這幾天我其實仔細想過了,你的懷疑是合理的。我現在真的很害怕這種合理變成現實。” “斯克萊特,我提出這種懷疑,其實也是有我自己的立場。” 說著,李渡舟抬起了眼睛,平靜而沉重的目光套住了斯克萊特的視線。他緊緊地攥了一下雙手,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緩慢而堅決地吸了一口氣,問出了一個讓斯克萊特有些不明就裡的問題。 “斯克萊特,你聽過李晴川這個名字嗎。” “知道啊,是那個叛徒。你提他乾什麼?”斯克萊特理所應當地回應著。 “李晴川是我的姥爺。或者更文雅一點,他是我的外祖父。” 斯克萊特半張著嘴,如同遭受了雷擊一般愣住了。隻有那一副不可思議的目光還在活動著,打量著眼前這個熟悉的陌生人。 李渡舟依然保持著平靜,聲音如同小溪一般緩緩地流入名為斯克萊特的石像的耳朵裡:“所以,我本身對MPS沒有什麼好感,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怨恨,我的懷疑其實也是建立在這種怨恨之上的。這就是我的立場。” 見斯克萊特依然沒有什麼反應,李渡舟伸出自己的右手,搭在了斯克萊特的手臂上:“雖然我之前說,懷疑是找到真相的動力,但其實我的懷疑也隻是我的動力而已。我也很希望證明我的親人是無辜的,有些事情是被逼無奈才去做的。如果我的懷疑真的傷害到了你,我正式向你道歉,別為這種沒根據的猜測折磨自己。” 斯克萊特渾身突然抖了一下,仿佛剛才雷擊產生的電流剛剛到達他的身上。他回過神來,很迅速地眨了眨眼睛,聲音中帶著強烈的難以置信:“不是,你,李晴川是你姥爺?” 李渡舟輕輕地點了點頭。 斯克萊特若有所思地啊了一聲,隨即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斯克萊特,我和你說這件事,不是為了讓你體諒我或者理解我,隻是為了讓你不要有心理負擔。但是不管前麵有什麼阻礙,我都會為了證明他的清白盡我最大的努力。這就是我的目標,哪怕最終得到的結果和我想得不一樣。” 李渡舟說罷,便站起身來,準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這是他第一次對其他人說起自己的身世,心裡也不是滋味。他有點後悔,不應該用這種方式勸斯克萊特。 “渡舟,等一下。”斯克萊特伸手抓住了李渡舟的衣角,隨後又把手縮了回來,顯得有一些局促。 “還有什麼事嗎?”李渡舟此刻也不太知道如何麵對斯克萊特,隻能有些例行公事般地反問了一下。 斯克萊特忽然站了起來,給了李渡舟一個大大的擁抱。李渡舟一瞬間有些不知所措,雙手懸停在身體兩側,進退維穀。 “謝謝你能和我說這些。”斯克萊特的雙手拍了拍李渡舟的後背:“這應該是個秘密吧,我會替你保守的。” “嗯,謝謝你。”李渡舟感受到了一絲暖意,如同早春剛化開的雪,在斯克萊特的身上和自己的心裡一起滴答作響。他也伸出雙手,跟斯克萊特互相擁抱著。 “這倆人乾啥呢?怎麼聊著聊著還抱上了?表白成功了嗎?”徐小墨用手指點了點馬克希恩,小聲地問到。 馬克希恩也非常困惑,呲牙裂嘴地試圖弄明白眼前的發生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啊。他們倆這是聊啥了?” “應該是解開心結了。”諾亞盯著自己的電腦屏幕,一邊敲著代碼一邊說道。 “我感覺也是。”穀梁問心附和了一聲:“斯克萊特自從上了船就魂不守舍的。跟他說話也得不到啥回應,就跟沒電了一樣。” 隻有穀梁問夢沒有參與這個討論,靜靜地看著這兩個男孩。她其實也猜得到,兩個應該是一起放下了什麼事情,才會有這種激動的表現。 客運船並沒有在二號行星的碼頭停留多久,更換了一下推進器的電池箱之後就立刻起航。對李渡舟他們而言,這次的出差任務已經接近尾聲。幾天之後,當他們把報告交給阿諾爾德時,任務就算圓滿完成了。 在飛往一號行星的這五天裡,斯克萊特又恢復到了以前那種嘻嘻哈哈的狀態。不是跟大夥兒吹噓自己之前的所謂“旅遊”經歷,就是在盤算怎麼推廣諾亞的遊戲。在終於得閑之後,諾亞也同樣有時間繼續鼓搗自己的遊戲,打算做好測試版之後在能源基地中推廣一下。 李渡舟和斯克萊特的關係通過一種非常奇怪的方式加深了,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似乎也好了不少。在穀梁問夢看來,這無疑是一件好事。自從到了一號行星,穀梁問夢一直很注意和其他人保持距離。但這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她開始體會到有朋友的樂趣。因此她也十分不希望李渡舟和斯克萊特之間產生什麼隔閡或矛盾,從而影響到這個小圈子裡其他人的心情。 客運船就這麼晃晃悠悠地航行著,閑庭信步般踱回了一號行星。能源基地早已派人等候在這裡,將辛苦了近兩個月的眾人接了回去。 在向阿諾爾德遞交了測試和評估報告並簡單述職之後,眾人便離開了計算中心,準備各自回去休息。正在此時,李渡舟叫住了眾人,神秘兮兮地問道:“現在才下午四點,你們就不想乾點什麼?” “沒啥想乾的啊。你有啥想法嗎?”徐小墨問道。 李渡舟從兜裡掏出了手機,向大家揮了揮,非常得意地宣布:“望日餐廳,我已經訂好了,誰跟我去?” “我靠!大方啊!”馬克希恩立刻走過來摟著李渡舟的肩膀:“我跟了!還有誰去!” “傻子才不去,我也去!”斯克萊特高興地表達著同意,走過來摟著李渡舟的另一個肩膀。 “我看就別表態了,一起去得了。”徐小墨非常果斷地替別人下了決定,然後挑了挑眉看著諾亞,揶揄著說道:“機器人先生要不要一起去呀?” 諾亞推了一下眼鏡,那副常年沒有表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傻子才不去。” “聽著話,機器人先生不是傻子呀~”徐小墨看起來還沒盡興,又接著挖苦了一下。 “我覺得我不是。”諾亞很平靜的回答了一句。 “別在這兒逗人家了,趕緊走趕緊走。”馬克西恩說著,招呼大夥兒一起出發。眾人來到地下停車場,正趕上基地的無人環遊車到站,便興高采烈地上了車,直奔望日餐廳而去。 “乾杯!” 隨著眾人一聲齊齊地吶喊,叮叮當當的杯子碰撞聲響徹餐廳二樓。李渡舟絲毫沒有手軟和小氣,足足按照50積分的標準預備了這一大桌子菜,還破天荒地點了不少酒。按他的原話來說,這次出差的經歷不是飲料能配得上的,需要一些酒精來慶祝。 本來李渡舟沒準備給三位女孩子喝酒,而是準備了一些飲料。但是穀梁問心此刻顯然來了興致,要過酒來就加入了戰鬥,明顯是要跟這幫人拚個你死我活的架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出乎眾人預料的是,穀梁問心的酒量居然出奇的好,沒用幾杯就把馬克希恩和諾亞喝趴下了,隻有李度周和斯克萊特還強撐著,竭力穩定著身體,不讓自己趴到桌上的盤子裡。 “來啊,起來!”穀梁問心看著斯克萊特有些暈暈乎乎的,拿著杯子走到他麵前磕了磕桌麵:“你能不能行了,再跟我喝一杯。” “不……不行了,問心小姐,我……我認輸了。”斯克萊特努力地壓著想吐的感覺,艱難地認輸。 “唉~沒意思。”穀梁問心收回了酒杯,有點失望地回到座位上:“我為什麼就沒有對手呢?你們一個一個喝兩杯就倒了,我還沒喝夠呢。” “問心……心小姐實在厲害,我……我們都比不了。”斯克萊特連話都不敢多說,此時多出一口氣都容易把剛吃下去的東西都帶出來。 “哎!咱們拉個群吧。咱都認識這麼長時間了,連綁架這種離譜的事兒都一起經歷過了,不拉個群都說不過去。”穀梁問心提議到。 “同意!”徐小墨和穀梁問夢開心地鼓起掌,而李渡舟和斯克萊特則忍著翻湧的醉意,象征性地跟著拍了拍手。 穀梁問心立刻掏出手機,給所有人發了進群邀請,然後伸直了胳膊,拍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穀梁問心的臉占據了小半個屏幕。在她身後,依次是貼著臉頰比著剪刀手徐小墨,微笑著看鏡頭的穀梁問夢,痛苦地捂著肚子的李渡舟和斯克萊特,靠在椅子上昏睡不醒的馬克希恩和諾亞,還有杯盤狼藉的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