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蓄所的前廳裡現在有幾十個人了,在這人丁稀少的小鎮上已經是難得的熱鬧場景。 至於原因,自然是到了發工資的時候了,雖然很多這裡的居民都不在意錢,可是無論哪裡都會有那麼一些執著的財迷,奴奇也是財迷之一。 雖然是紙幣,但這裡的紙幣麵值並不大,這裡的每個奴隸的薪水卻都在百萬以上。因為款項巨大,重量也巨大。這裡的領工資過程實際上是把公共箱子裡的錢,或者運錢馬車裡的錢,轉移到你個人的賬戶箱子裡。每一個人也可以自由支取一部分現金,作為日常的消費。 每個人的賬號箱子都體型巨大,所以這個儲蓄所更像一個偌大的倉庫。前端是個不大的前廳,所有居民都會在這裡等待所長叫號,儲蓄所的後端是主體金庫。 金庫與前廳之間沒有墻,隻是用地麵上一道線區分,前廳的中間是所長的桌子,周圍零散的擺了很多凳子,但是數量是明顯不夠的,奴奇與很多沒搶到凳子的人都站著依靠在墻邊。 金庫是幾層巨大的貨架,呈現幾列排過去,上麵擠滿了木製的箱子。貨架的一層貼著戶主的名字,同時第二層以上也都是這個人的。 等到所長排好順序,他會挨個叫人進去。然後在那個人親眼見證下,將剛從外麵運錢馬車運下來的一堆錢,放到他的箱子裡。 儲蓄所的所長是個文質彬彬的白發老者,微微發胖的體型,暗褐色的頭發本身應該是有些發卷的發質,卻被他用大量的發蠟壓得很服帖。胸前用別針固定的工作胸牌上麵寫著‘莫蒂小鎮儲蓄所所長——卡萊馬·阿金’,旁邊口袋裡露出半截懷表的鏈子。 阿金不是奴隸,所以他雖然貴為儲蓄所所長,卻無法給自己發工資。因此警長與所長才是鎮上最貧窮的人,因為他們被限製賺取奴隸的錢。相比起鎮民,他們隻能領到一點微薄的薪水,不過他已經很滿足了,畢竟現在外麵就業環境也不好。 看守著運錢馬車的兩名騎警,一名正百無聊賴地半搭著眼皮靠著馬車上,另一名正在嘴裡咕噥著自己要辭掉騎警隊的工作。主要是每年中都要跟隨運錢馬車,去地區銀行一個來回,實在是太辛苦了。雖然騎警隊的薪水還要比普通的居民高一些,一年差不多三百萬。但他還是覺得不值當,所以決定回歸家庭。 因為上述原因,加上全人工的操作。在這裡領工資是件很低效率的事情,但是這裡的時間是很無用的東西。前廳的居民沒有一個人露出過不耐的神色,甚至有人把這裡當做聚會,倒是聊得熱火朝天。 反正回去也沒事,反正上班也無聊,不如和老哥聊聊天,畢竟這裡的人說話也好聽。 ...... 平靜祥和的場麵,被一名不速之客打斷。 儲蓄所的大門突然走進來了一個身著黑色皮衣,皮衣上用金屬鉚釘固定一截一截的金屬肋骨作為裝飾品。他的眼睛上掛著尖角黑色墨鏡的矮瘦男子,臉上還紋著一隻被撕成兩半的野獸,暗褐色的頭發被紮成一根根到肩膀處的臟辮,誇張的是他手裡擰著一條幾米長的長鞭。 潮,太潮了。不對啊,這畫風怎麼忽然不一樣了。 不及奴奇細想。 ‘咻~,啪!’一聲炸響。 不速之客用力甩動著他的長鞭,一陣口哨般的風聲過後,鞭子末端突破了音障,產生100分貝以上的巨大噪音,猶如雷鳴。 奴奇耳朵也產生了短暫的耳鳴,然而再一看周圍的人竟然已經倒了一大片,不至於吧! 男子也說出了他的目的。 “搶劫!! 那邊的馬車不許動! 那邊的老頭你過來!” ...... 馬車邊昏昏欲睡的騎警也如願的暈了過去,另外一個一直抱怨著工作辛苦的騎警也臉色煞白,在劫匪的餘威中哆哆嗦嗦地放下了手裡的韁繩,內心卻堅定了離職的念頭。 阿金不是小鎮的鄉巴佬,這個年紀的他,也是見過一定大場麵的成熟男人。 他知道這時的他不能再刺激到劫匪,他隻需要慢慢地等待,這麼大的動靜警長應該已經在路上。他強忍頭暈的不適,緩緩地向著劫匪走去。 劫匪卻嫌棄他的緩慢,推搡著阿金走到馬車上,隻見劫匪腕間露出了一隻做工粗糙造型奇特的手表。一陣輕微的閃光過後,那堆錢忽然肉眼看見的開始褪色,甚至體積都開始一定的縮水,好像真錢一下變成了仿製拙劣的假鈔。 劫匪當然不會放過其他箱子裡的錢,他先是如法炮製把那個正在儲蓄的倒黴蛋那筆錢,變成了灰色的假鈔,而後試圖打開其他的箱子,然而明明沒有鎖的箱子他卻無法打開。 對此劫匪也早有心理準備,一旁的阿金也是他的準備。阿金一個踉蹌人推倒,趴在一個箱子上。劫匪冰冷的眼神盯著他,手裡長鞭輕輕甩動,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阿金沒有忤逆,手放到箱子慢慢地,慢慢地掀起箱子,心裡卻罵著該死警長怎麼還沒來,回去後一定得狠狠地宰他一頓! 在劫匪的眼神下,阿金再慢也得有限度,自然又有了幾個失去家產的倒黴蛋,奴奇的心也提到嗓子眼,因為不遠處就是他的箱子!對方隻有一個人,他已經在謀劃出手的時機了。 就在此時,儲蓄所外終於傳來一陣馬蹄聲。 十來個騎警隊的大漢,從大門中湧出,虎狼一般撲向勢單力薄的劫匪。 劫匪卻沒有驚慌,眼中帶著一絲不屑。 長鞭被輕輕舞動,他也不急。等到騎警隊快要近身,他忽然爆喝道: “區區奴隸!也敢對我孤星浪客馬克雷沖鋒。吃我!閃電九連鞭!!!” 話畢,他的長鞭化作雷蛇,圍繞著馬克雷的周身起舞,‘嘶~咻~’之間夾雜著一聲比一聲高的炸響,‘啪!’聲不絕在整個儲蓄所回蕩。 再看這一邊,沖鋒十餘名大漢除了一人外,已經盡皆倒地,有的還口吐白沫還渾身抽搐。 短短的時間內,儲蓄所裡也隻剩下三人還醒著了,對峙的雙方與偷窺的奴奇。不過當所有居民都昏倒在地上時,唯一站著的奴奇就不太正常了,他立刻反應過來也摔倒在原地。 這一套長鞭揮舞下來,馬克雷也氣喘籲籲,臉上的紋身也被汗水浸透。他震驚地看著單膝跪地,卻沒有倒下的那名男子。 這個人就是弗蘭警長,小鎮的實際管理者。 弗蘭警長搖了搖腦袋,隨後起身平穩地走向馬克雷,他足足高了馬克雷兩個頭。 他那如山般的身軀遮住門外進來的陽光,陰影籠罩了瘦小的馬克雷。 一番單方麵的毆打後,馬克雷臉上紋身腫了起來,腹部的裝飾肋骨旁,也斷了幾根真的肋骨。也不知他這假的金屬肋骨,後麵能不能裝上去使用。 站著弗蘭警長對著,趴著的馬克雷。 馬克雷掙紮的抬起頭,看著警長耳朵上偌大的耳罩,瞪著眼睛叫了一聲“卑鄙!”,隨後昏了過去。 弗蘭的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他最愛對手拿他無可奈何的樣子。 “切。” 拿掉耳罩,脫下連耳的帽子,又取下耳套,又扣出耳塞,最後掏出一個不明材質的小球。 這是一個各方麵都很穩的男人。 ...... 等待一會後,一些體質較好的人醒了過來,阿金也醒了。 見此情景,阿金終於鬆了一口氣,自己這老胳膊老腿的差點交代了。走過去就給了弗蘭一拳,對方一點事都沒,反而不好意思地對他露出歉意的微笑,表示自己來晚了。 地上躺著的騎警隊也晃晃悠悠的醒了過去,一個騎警小心翼翼的把鞭子丟到遠處,生怕再起動靜。馬克雷被繩子束縛了雙手雙腳,並用金屬口罩固定了其口部。四名騎警找了副擔架,將他抬去了騎警隊的小型監獄。 沒一會這裡就恢復了正常,居民們好像都忘掉了剛剛的驚險,竟然沒有一個人害怕到想要回家。而資產被清零的幾個倒黴蛋,一點沒有傷的樣子,反而好像是被授予什麼獎章似的,嘚瑟的在人群中炫耀。 用行為藝術,闡述著什麼才是視金錢如糞土。 然而就要排到奴奇領取工資時,費蘭卻截住了他。 他被發現了。 ...... 監獄裡。 中間是一條過道,兩側各有兩個房間。 奴奇與馬克分別在通道的一側,兩人都可以看見對方。 奴奇也被費蘭抓了回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慶幸的不是異界人的身份被曝光了,而是當時的馬氏九連鞭後,儲蓄所中隻有他們三人沒有昏迷過去。而他補救小動作被敏銳的弗蘭警長發現了,他自然被打上了可疑的標簽,也被請回來喝茶。 按理說那鞭子製作的音爆聲確實炸耳,但也沒到隨意就可以放倒一大片人的地步。奴奇感覺這個世界的居民似乎對聲音格外的敏感。 對麵的馬克雷也一直看著奴奇,不知道盤算著什麼壞主意,忽然他眼球一轉。他的嘴巴被金屬的口罩鉗住下吧無法說話,雙手也被手銬吊著天花上。 他指了指墻壁,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奴奇耳朵靠著墻壁去聽。奴奇當然知道這是個危險人物,不過學個普通的動作他又不可能拿他怎麼樣,更重要的是奴奇始終不是這裡的人,對方是這個小鎮忽然出現的危險變數。而變數就意味著信息,奴奇需要信息來更了解這個世界。 奴奇將耳朵緊緊地貼在墻麵,結果什麼也沒有聽到,隻覺得墻體冰冷。他拋給對麵一個疑惑的眼神,對方用手勢示意他耐心些。 深呼吸後,他重新將耳朵靠上了墻體,注意力集中在聽上麵。慢慢地他忘記了自己眼前,忘記了自己身側,忘記了墻麵的冰冷,最後自己的心跳聲音也在遠去。 墻麵在微弱的振動,空氣也在振動,地麵在振動,一切都在振動。 振動產生了波,能被聽到的機械波,就是聲音。 他聽到了。 這個世界平靜的表麵下,是一道不曾停滯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