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的是什麼? 它不是語言,不是旋律,也不是某種臆想。 這是一道奴奇無法理解的聲音。 聲音也是信息,說話能被人理解,是因為人已經擁有了這門語言的密碼本。 語言擁有著固有的節奏,音準,頻段等。總要一些確定的聲音特征,並且特征形成足以讓人記憶的點,同時這些點達成了集體的一定共識。 語言才能成為傳遞信息的一種方式。 現在奴奇就像是一隻猴子聽到了人類的語言,他感覺得到這段聲音中包含著信息,但他沒有那個密碼本,所以無法理解其中的含義。 對於奴奇來說,他隻能感知到‘它有特征’這件事情,而無法理解其特征是什麼。 他甚至無法記憶,因為沒有記憶的點,如果試圖去記憶到最後,回想起來隻能是一段噪音。 一根肋骨打斷了他沉思,那倒不是馬克雷被打折的肋骨,而是馬克雷皮衣上的裝飾品,被他不知怎麼弄了下來後踢了過來。上麵好像刻著一行字,他看向馬克雷,對方示意他收起來。奴奇照做後,馬克雷忽然做了一個拜拜的手勢。 馬克雷沒給奴奇思考的時間,變故再次發生。 他的手腕被手銬困住,手銬還連接著頭頂的一處鐵環。他不算繼續等待下去,直接硬生生的壓著大拇指直至脫臼,同時這一動作也使得監獄中警鈴響起了起來。 他沒有時間管受傷的手指,用另外一隻手勾住自己露在金屬口罩外的嘴角,然後使勁往外撕開,很快他的嘴角就開始流血,從牙縫中擠一根拇指粗的鐵棍出來。 他拿著鐵棍對準了讓他無法說話的金屬口罩,然後閉上了眼睛。‘汀~’一陣極高頻的聲音後,金屬口罩直接化成了碎片,同時他的臉上也被碎片劃傷。 滿臉鮮血的馬克雷卻露出了狡詐的微笑。他張開嘴巴,從聲帶開始口腔舌頭都開始共振,他發出一陣人類無法聽到的聲音後,竟然直接在原地消失。 這一幕也被剛剛趕來的弗蘭警長看到,警長氣憤的一拳砸在墻上,在特殊硬化過的墻麵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凹坑。 精彩!馬克雷到底怎麼消失的?一邊的奴奇看得目瞪口呆,在這世界半年,獲取的信息可能都不如這一會的多,難道我的策略太猥瑣了? 沒等他說話,警長掉頭就走,怒氣沖沖地離去了。 奴奇急道:“唉!這還有人呢!” ...... 弗蘭警長也終於想起了他還抓了一個人,原本他是懷疑奴奇是這個劫匪的內應。強音之下,一般的居民都昏迷了隻有奴奇清醒,這很奇怪。不過,對聲音的敏感程度每個人確實不同,難道他是天生鈍音者?。 不過經過馬克雷這麼一折騰後,他原本對奴奇的懷疑也就淡了。 既然劫匪有逃脫的手段,沒道理留下自己的同夥。雖然這種推斷也有瑕疵,但沒了最大的懷疑理由,弗蘭警長也遵循著疑罪從無的原則。 這裡也是嚴格遵循法治的世界。 又經過一段正常的詢問後,奴奇則以一問三不知糊弄過去。弗蘭警長將他親自送到門口,並做了誠懇地道歉,表示是他過於武斷了。 最後再三叮囑,讓他趕緊回家準備休息。 因為馬上要到了秋天,一年僅四次的夜晚就要到來了。 ...... 奴奇的監獄體驗卡已經到期。 隱約中他感覺自己快要抓到,這個世界正在悄悄露出來的真相尾巴。 而弗蘭的多次催促反而勾起了他好奇心,所以他決定冒一次險。 他沒有回家,找了一處僻靜的街道,靜靜地等待夜色的降臨,當一絲裹挾著秋意的涼風襲來,藍天轉瞬之間成為夜空。 夜色已經是沒有任何過程的降臨了,奴奇第一次走在夜裡行走在小鎮上。同樣的,也幾乎一剎那間,街頭就沒了人影。 所有居民都準時回了家。 隻有奴奇一人行走在無人又漆黑的街道上,所有的窗戶後都沒有了燈火。猶豫了一下,他還是選擇來到貝恩的家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 一方麵如果自己搞錯了相熟的人自己能更方便糊弄過去,一方麵如果貝恩家的鑰匙他知道在哪裡,而且他來過這裡也熟悉一些。 等待一會後,果然沒有回應。他不再猶豫,從窗戶下摸出鑰匙,打開大門後來到貝恩的房間。隻見貝恩確實在床上,但是他根本沒有入睡!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天花板,整個人呈現上弓的狀態,背部懸空依靠著頭和腳支撐著身體,身體不斷地微微發顫,口裡還發著猶如野獸般的低吼聲。 這情景顯得的非常詭異,饒是奴奇的大心臟也呆了一下。他預想過也許根本沒有人,預想過所有人都好好的在睡覺。卻沒想到過自己會看見這麼詭異的一幕。 奴奇嘗試著接近對方,用雙手在他眼前劃了一下。結果差點被咬掉雙手,奴奇趕緊後退。卻發現他好像離不開那張床,對方明顯是沒有意識的,但有著某種本能。 奴奇繼續觀察了一會,發現他不僅無法離開床,甚至基本都不怎麼動,隻是在那裡一直低吼著像是麵對著某種令他恐怖的東西。好在他也能一直維持這樣的形態,那麼貝恩應該不會有事情,秋天他應該還是會正常的出現。 奴奇又潛入了幾家鄰居後,重復確認了這一情況不是孤例。所有的居民都是一樣的癥狀,夜晚的他們被困在自己的船上,卻無法入睡,而每個人都呈現一種詭異的體態。 觀察中,他們情況並不危險。 首先他們不會離開床,像是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了。 第二,他們維持一個姿勢久了後,竟然還會換個姿勢。 這說明他們這種情況處在某種平衡中。 如果要說他們像什麼? 無論從體態還是聲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都像一頭人形的野獸! 可是,到底哪裡來的野獸?是某種外力?還是自身的改變? 這些疑問奴奇暫時都無法得到答案。 但也可以總結出一些結論了。 因為所有人都和他不一樣,那肯定是奴奇得病了。 咳咳,放屁。 ...... 結論是這個世界果然有問題! 毫無疑問的它有著自己一套運行的體係,然而體係中卻總是出現缺掉的一角。它的邏輯是不自洽的,有奴隸沒有主人,有大量的金錢卻無法消費,等。 而世界一定是自洽的,這意味著在他看到的體係本身就不是完整的。 一定還有他所不知道的事物,補足了這套邏輯鏈條。 歸結到具體問題上,奴隸一定有主人,金錢一定有市場。 隻是他們在哪裡? 遠方? ...... 這個世界,另外一個特殊的地方。 夜晚依然是黑夜,白天卻不再是一日,而是一季。 一年不過四季四夜。 上個夜是春與夏的夜,當時的他還抱著一絲幻想,這個世界的自己或許能夠擁有睡眠。 然而... 在這個夏與秋的夜到來之前,奴奇早已接受了現實。 不眠者,或許永遠無法獲得睡眠? 不過看著眼前詭異的場景,所有的居民都無法安睡。 荒誕間,奴奇內心卻得到了一絲安慰。 原來,大家都沒得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