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裡的空間比外邊看起大上許多。 什麼?具體大多少? 這是一個外表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的四方亭,所以亭子的四個方向都是一樣的大。 然而小石至的身後卻同時有四方的亭門,在從外表看起來分屬四個方向的亭門,但當小石至走進亭子裡麵時。四方卻隻出現在他的身後,石家的東南西北都在他的身後,就像是他拋下了整個世界一樣。 他身後的四方亭門,並不是裝飾,他可以從任意一個門回到石家。當然他走出去時,也會走到這亭門原本麵對的朝向。 小石至身後有東南西北,武、金、單身後也有,若是仔細看還能看到他們身後的家中風光,隻是與小石這邊一樣不甚清晰。 另外亭子內部看起來並沒有任何角度,也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方正空間。 那麼比起外麵的亭子,裡麵的亭子大了多少? 答案是十六倍。 這亭子跨過了四坊,卻又不在四坊間大道的那十字路口上麵。 因為這裡的空間再一次被卷曲了,理論上這亭子同時在四坊中,細究下又可以都不在。 四人麵對而坐,夜色中他們的身後就是各自的家。 ...... 小石至窩裡慫外麵橫,看金忌多看了他幾眼,馬上嗆聲問道。“喂,你看我乾嘛?” 金忌還在傷心,見這毛頭小子又頂撞自己,不虞道:“貴為五名,總要得體一些。而你看看你的衣著,哪裡還有一點五名的樣子?” 小石至可不怕他,帶著一縷淡淡地諷刺意味說道:“五名又咋地,我們又不是真的是築城的那幾個人。”說完他又有些後悔,打擊麵好像拉廣了。趕緊又找補一句道:“而且現在五名的事情,已經成這個攤子,是不是得體還由我們分說嘛。”他眼睛一骨碌,好像沒找補對,不管~啦。 剛一見麵,在外界看起來無比團結的四名,好似就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氣氛中。 都怪小石至的不懂事啊。 金忌臉色很難看,但意外地沒有發作,自然不是發了什麼善心,隻是場上還有兩人。 一直在那烹茶的單柔終於說話了,她緩和這總是不太對付的兩人氣氛、 “好啦~小石,你不要著急。外麵不會怎麼說,大部分人其實不關心誰是五名。”單柔頓了一下,她將烹好的茶倒入幾個青花瓷杯中。 隨後她拿起其中一個杯子,放到她前麵的一塊木案上,熱氣繚繚間她轉動了她身側的一個把手,這塊木案驟然消失,再次出現已經到了武威的麵前。 瓷杯中的熱氣,沒有左右歪斜掉一點。 她繼續繼續倒茶,同時溫聲說道: “我們自然不是最初的那五人,但我們繼承了他們的名字,也承擔著他們的因果。 無論是誰,心中也總是有幾分對他們的敬仰,那我們總要維持著那幾個人的體麵吧。” 小石至麵前也出現一塊木案,上麵同樣有一杯熱氣繚繞的清茶。 “哼~”小石至端起茶杯一口便飲盡了,卻沒有多說什麼。 最後一杯是金忌的,他掏出侵染著血印的金杯,將茶水倒入其中,卻連他這偌大金杯的底都沒有淹沒。 其餘三人也習慣了他的動作,沒人覺得奇怪。 武威被麵前的茶香撩醒,端起來一口一口的品著,想著有剛才這陣休息,這個夜色中他可以一直練自己的武術了。 這份茶水很燙,這三人好像又都沒有品茶的雅興。 作為一個武夫武威喝的已經是最慢的,小石至一口而盡,金忌摻了點亂七八糟的,又過杯降溫,也是兩口飲盡。 烹茶的單柔輕輕搖了搖頭,外人看來團結的四名,真實的情況卻無法為外人道也。 ‘好在還有那個女人,他們還有團結的理由。’ 這場臨時的麵談是單柔策劃的,原因自然與那個女人有關。 茶喝完了,就該議事了。 ...... 轉眼間放著瓷杯的木案回到了單家這邊,亭中的四方再次變得涇渭分明起來。 單柔開門見山道:“王軒驕的魂,已經強行離開了關著的五名城。” 她接著道:“各位有什麼看法嗎?” 兩口下去,金忌的酒樽又空了,光滑的酒樽映襯著他的悲傷,他惆悵道:“人死債消,再大的仇也畫下句號。我們又能做什麼?她...又能做什麼呢?” 單柔輕笑著回應道:“句號?在這處連生死都模糊的斑斕時空中,何時哪裡有過句號,死亡隻是另外一個開始。 仇恨、愛意、欲望等等,將會永恒的刻在城墻上,也刻在我們比生命更長的名字上。 你看,這不是我們的王家小姐,不是連死了也不願意放過我們嗎?” 金忌臉色一變,這段對話驚醒了他。他的眼神中先是閃過一絲恐懼,而後流淌出一陣狂喜。 他突然站了起來,嚇得已經聽得昏昏欲睡的小石至一跳,小石至驚愕地看著金忌。後者發出一陣失控般的笑聲。 ‘哈哈哈~’“死亡不是重點啊,那豈不是阿舞還有機會來找我嗎,太開心了....實在是太開心了。” 小石至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看似很隨意地問道道:“阿舞是誰?她有名字嗎?” 金忌空中高舉的酒樽驟然一頓,他苦思冥想道:“阿舞的名字,阿舞的名字.....是金舞,對.....對是金舞。” 小石至嬉皮笑臉道:“金舞,嗬嗬。如果我沒記錯,你家那個阿舞,是五名城李子坊如果酒樓的掌櫃女兒。金舞是你給她的名字,她的原名是李萱。”小石至忽然坐直起來,笑嘻嘻地看著金忌,眼神好似要把後者穿透。 他臉很熱,眼神卻很冷,一字一頓道:“她怎麼了?又出事了。” 金忌後傾重重地倒在他那寬榻上麵,眼神呆滯的看著亭子的頂部,口中喃喃地說道:“金舞,還是李萱?誰才是她?我又是誰?她找不到我時,可怎麼辦啊?” 小石至瞪著眼睛,還想要繼續進攻,卻聽到‘嘭~’的一聲脆響,單柔用手中的茶杯敲了一下她前麵的木案。“各位,跑題了哦。” “哼~”小石至冷哼一聲,隨後也癱下了。他不滿道:“走都走了,管她呢。” 單柔脾氣很好,或是早已習慣這種場麵。她溫聲道:“你們不怕她有回來的機會嗎?畢竟城墻上,她的名字可還是排第一個。” 小石至繼續杠著。“可是現在才討論是不是太晚了,我們連她去的哪裡都不知道。” 金忌驟然坐起,他又活了過來,眼睛瞪的很大,還帶著幾分兇惡,看的卻是幾層帷幕後的單柔。“那怎麼辦?你這個壞女人一定已經有主意了。” 一片竹葉飛了過來,從金忌的喉嚨邊擦過,隨後牢牢地嵌在金家的豪華大軟榻上。‘咻~’滯後地短促音爆聲,才緩緩地傳了過來。 金忌咽了一口口水,手抖的舉起空空的酒樽喝了一口。待他耳邊的風聲徹底消失後,他又癱死過去,隻留一句小聲的嘀咕話。“不給說話,還問這麼多乾嘛。” 始作俑者武威做出這些動作的過程中,自始自終都沒有說話,安靜的像是睡......好吧,他的確又睡著了。顯然他並不喜歡這冗長的對話,也沒什麼想說的。 小石至皺著眉頭,猶豫地提議道:“要不全城戒嚴?可是都走了,還有用嗎?” 單柔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建議。“淚月剛過去,我們沒辦法大規模搜索,更何況王家根深蒂固,我們也不好過於刺激他們。” 小石至的手指在快速的敲擊著屁股下的石凳子,他已經有些不耐煩,隨意道:“孤魂也翻不起波瀾,我覺得我們先前的一些布置已經足夠了。” “不能小看她,她曾經是那樣的耀眼。我們四人一起,都無法搶奪她的光芒。”單柔的眼底流露出一絲崇拜,不過隔著幾層紗其他三人自然看不到。 “五名城的規則,給了我們機會,也保護了她的孤魂。反過來,後麵她無論想對我們做什麼,所需要麵對的都是整個五名城。”單柔心底不安,她試圖說服的其實是自己。“她沒有機會。” “在五名城,她一定沒有機會。”小石至順手丟了幾個骰子,骰子落地後。他便放心地安慰道:“五五六,大。放心吧。” 他起身撿起骰子,補充道:“我們與她的競爭,不是一場正在進行、底牌未明的賭局。事實上,我們已經贏了,我們的贏得了這座城。而她以死亡作為代價離場,你又何須擔心一個孤魂的動作,後續的賭局中我們又怎麼可能輸。” “你說的沒錯,五名城這場她已經輸了,所以五名城已經沒有她的機會。 如果她一直飄在五名城,自然不用擔心。但這個孤魂,卻選擇了離開,進入了斑斕時空中。我不相信她會做沒有用的事情,一定有我們看不到的事件鏈在運轉著。”單柔的茶水已經涼了,可是她卻一口未曾喝過。她隻烹茶,卻從不喝茶。 “這的確是個疑點,這樣吧。待新月錨定後,重新順一遍,所有後續與之相關的人。”小石至建議道。 “可,如果她真的有回來的打算,五名城一定還有她的後手,甚至是一個航標,一個處在斑斕時空中都能輕易看到的巨大航標,讓她可以重新找到五名城。”單柔認同道。 “那就這樣?”小石至疑問道。 “可”單柔回應道。 隨後小石至眼前的三人驟然與其拉遠,一陣流動的光芒後,他身後的四方亭門從他的身後向前合攏起來。 空間就在他的眼前被重新折疊,不一會兒後,石家的建築群迅速的拉近了與他的距離。 流光倒映在小石至的眼白上,卻無法進入他的眼睛。 他的心思不在這處空間,小石至並不笨,但往月的混不吝的樣子倒也不是偽裝。他本性就是既貪玩,又有時是個心機男孩,這兩者並不矛盾。 話中是有話的。 ‘單柔真的擔心,一個已經離場的輸光的人嗎?’ ‘考慮她們以前的親密關係,也許有,但應該不多。’ ‘那麼她是提醒其他三家,王家尾大不掉,還是動了對金家的心思?’ ‘武、單、石、金這個順序是我們現在幾家的實力排序,萬一前兩家夥同吃掉了金家,下一個怕就是我了吧。算了,還是得抬一手。’ ‘ε=(′ο`*)))唉,金忌啊,你個瘋子怎麼會遇到我這樣的好人呢?’ 小石至忽然猛地拍了一下石案,石案竟然裂開一條細縫。 ‘MD,畜生!李萱怎麼會看上這麼個玩意。擦亮眼睛啊,就算是當初小爺沒看上你,你也不能為了攀附五名,挑了個瘋子自甘為奴啊。這下不輸了個徹底。’ ‘要不去金坊坐堂投上一狀,既能邀買名聲,又能迷惑武、單兩人,還能贏一把!一舉三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贏,上了賭桌,就是為了贏!!”想到激情處,小石至驟然出聲吼道。這一吼,一瞬間讓他隻覺神思通暢,一掃不久前在賭坊大輸特輸的晦氣。他誌得意滿的想到,小石至在賭坊輸都是為了積攢運氣,最後在更大的賭桌上麵,贏一把大的! 這一吼,卻驚動了亭子前的石獅子,他山巒的背影很快擋住了照向小石至燈籠光線。 ‘嘭~’一聲巨響響徹了石坊。 一個看起來的剛剛開智的稚嫩少年,被重重地砸在他麵前墨石大案上。而剛剛已有裂紋的大案,也被撞的粉碎。 “贏個屁,你不是剛輸了不少嘛。還有你亂吼什麼,發什麼神經!”石獅子不耐地吼道。 “叔!你下手輕點,我可是五名啊!”回答他的一雙鐵拳。 石獅子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小石至。在石家,五名不算什麼。 ...... 除了已故的王軒驕,都重生成王家小姐,還要自己去高飛,結果丟了一個爛攤子給修大仙人,暫時不知所蹤中~的其他四名,終於都粉墨登場了。 而他們就是五名。 這處高城以他們為名,他們的名字被放到所有人、所有事情的最前麵。 這是一種極其煊赫的敕封,是這裡到頂的榮譽桂冠。 除卻榮耀外,五名也意味著對於五名城的實際管理權利,意味著五名城最重要的聲音。 不過聲音也隻是聲音,五名城的古典社會、家族托管的社會形態。也注定五名對於五名城,在大多數的麵上,也隻能是統而不治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