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托盤上的餐飲垃圾丟入垃圾桶內,草葉隨手從食堂窗口邊抽了幾張紙,故作優雅的擦拭著唇瓣邊上的油漬,接著身體側靠在墻邊,瞇著眼睛看向還在收拾碗筷的黑澤與三澄,表情有些復雜。 社團活動日啊…… 說起來自從進入智弘大學草葉就一直是獨來獨往,對於這些集體性活動更是排斥在外,所以對於校內的這些社團分類,他基本上是一無所知。 僅僅隻是經過了幾天時間就讓他去參加社團,屬實是有點困難…… 不過,剛剛宮守說得不太全麵,真正意義上的社團活動日應該是每天放課後距離關閉校門之間的那段時間,而所謂的社團各占攤位招募成員的日子,則是日本校園獨有的特色校園祭。 “所以……決定了嗎?”青年瞇著眼睛看向正與黑澤說笑的三澄涼,開口道。 宮守同學因為要去參加社團活動,所以與她內心所屬班長大人的糾纏不休也暫時平息了下來,而三澄涼也借由此話題想到了犯罪科的幾位要不要去參加一些社團,以此來獲取穿行在學生中間流言的線索。 對於這樣的決議,有些孤僻的草葉盛彥自然是第一個提出了反對,但因為九條的教誨仍然留存於心中,這讓他有些遲疑要不要遵從自己的內心; 而黑澤則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畢竟這位大小姐平時的興趣愛好放在正常學生群體中是可以被舉報成重罪的,她想要接觸的一切基本都是推理,刑事,偵查等等。 三澄涼是話題的提出者,本身就是征求在場兩位的意見的,結果一個棄權,一個琢磨不定,他苦笑起來。 “暫時沒有什麼想法。” 三澄嘆了口氣,自顧自的搖了搖頭。 “眼下我們還是維持原狀吧,犯罪調查科這個部門才剛剛成立,凝聚力還不是特別強……”說到這裡的時候,三澄瞥了一眼正在用腳尖點地的草葉,輕聲咳嗽,“不過總之,我剛剛提到的問題暫時不會去實施。” “那樣最好,無意義的社交對我來說不是很擅長。”草葉從大衣口袋裡取出一根棒棒糖,剝去外包裝便放入口中,嘴角咧起,“我可沒有心情去陪一些跟我毫不相乾的人聊天。” 說著這話,草葉雙手重新插回口袋裡,腦袋昂起。 “接下來應該沒什麼事情了吧?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你們自己去溫存感情吧。” 話音還未來得及落下,三澄反應過來的時候草葉已經將要走出食堂的大門了,他有些不耐的嘆了口氣。 三澄回過身去想要與黑澤說明什麼情況,卻發現少女正在玩手機的同時自然流露出姨母笑容,自覺如果現在去打擾到她的話,恐怕會鬧得不是很開心,便改為了打聲招呼,自己一個人落寞的離開了食堂。 目送著三澄與自己走向相反的方向,瞇瞇眼寂寞的背影落在草葉眼裡,三澄像空巢老人的想法油然而生,青年不禁噗嗤笑了起來。 用力的攏了攏挎包的包帶,草葉重新抬腳朝智弘大學的校門方向走去。 因為先前與古賀野雅之的通話,想要去看望自己雙親的想法愈加的強烈,草葉便迅速離開學校,接下來就是趕往青森縣的公墓區。 多年前的一場裹挾著炙焰的大夥席卷並吞噬了草葉的一切,除了草葉一人之外與他有關係的所有人都在那一夜喪生,有的是被大火燒死的,有的是墜樓而死,有的更是離奇是觸電身亡。 如若不是草葉那天在隔壁福島縣親戚的店裡幫忙,恐怕那天晚上喪生的名單裡就會出現草葉盛彥的名字了。 草葉至今仍然記得當他回到家中的時候,看到被灼燒得焦黑的家裡,被刻印在上麵的有些虛化但仍然能夠看出形狀的莫比烏斯環,那或許是他噩夢的童年裡不可磨滅的一筆印記。 其實本該是應該定性為一場令人絕望的意外事件,但是更加離奇的事件發生了,在草葉離開福島縣的兩天後,他的親戚——也就是之前幫忙的那位——也離奇死亡了,根據刑警方麵透露的消息,死者淹死在海裡的。 隨後警方便逐漸發現了問題所在,古賀野雅之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接觸到草葉盛彥的,因為與草葉的雙親有一定的交情,所以接手養育孩子的任務就被交給古賀了。 不久後,烏托邦社會的降臨,一夜之間麵目全非,不僅社會治安管理製度被全部推翻並施用新規,就連之前的刑事案件也被徹底的封存起來,草葉盛彥的事件就此落幕……了嗎? 不,還沒有結束。 折磨草葉的噩夢還沒有就此醒來,他怎麼可能再繼續回歸到正常生活之中? 根據記憶中的印象將那個圖案還原出來,在詢問了一些人之後,他也終於知道了圖案的名字是「莫比烏斯環」,象征無窮無盡,無法停止。 這就像是草葉的噩夢一樣。 無窮無盡,無法停止。 雖然草葉有十足的把握確定自己在案發現場看到了這個圖案,但由於他那時候年紀較小,除了古賀組長外沒人會相信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 所以這麼些年,也就隻憑靠著草葉和古賀兩人的力量來尋找與莫比烏斯環相關的事件。 而如今,這個神秘且抽象的圖案再次出現,並且開始大規模的在日本本國內席卷,已經被迫錯過一次的草葉又怎麼可能繼續放任錯過,所以他才會直接答應古賀野雅之的推薦,祈禱在新部門能獲取更多的線索。 青森縣的公墓區位於三澤市,這個臨靠海的城市,從地圖上來看這地方有些特殊,在其的左右兩邊均有水域,這倒也成為了安靜且獨具特色的地方。 十多年後的日本青森縣,人們會在某一特定的日子裡驅車前往公墓區進行掃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將墓碑上的落葉或者積雪清掃乾凈,獻上緬懷與祭祀,與已經故去的親人或者朋友交流,以尋求到心安。 值得一提的是,同樣是祭奠亡靈的墓區,因為將死者的地位提升到了一個不可估量的程度,而這些死者生前的身份又極度的令人作嘔,所以這個封存亡靈的地方早在很早以前就已經臭名昭著了。 而在如今日本社會的當下,這個地方早已經在歷史的沖刷中被消磨殆盡,這些被禁錮的亡靈也終於被死神牽引到他們應該要去的地獄之中,值得慶祝。 自從古賀野雅之向上級申請以足夠多的階級分數作為交換,將草葉的雙親遷移到了公墓獨有的區域後,草葉從幾年前做好心理準備與為人生建設規劃後,便每年在雙親靠近忌日的時分前往看望。 草葉坐在行駛在青森鐵道上的電力動車,望著遠處飄起雪花的雪景,被凍得通紅的臉上,表情有些乾澀,更有些緊張。 ——與一年未見的雙親交流,縱使對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作為他們的孩子草葉還是會感到害羞與緊張。 他在內心中掙紮著,琢磨著接下來要跟雙親說些什麼話題,時不時抬頭張望的樣子落入鄰座女人的眼中,一股自然而然的母親愛撫油然而生。 “你是要去三澤市嗎……?是去看望親人嗎?” 女人忍不住與草葉搭話道,一路上的顛簸與悶濁的空氣讓她有些昏頭轉向,所以她不得不選擇與人搭話來轉移這種不該集中於此的注意力。 “嗯……”草葉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