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這麼多,你們誰先來?” 草葉盛彥將手中的警棍隨意的揮舞著,生風而響動的清脆聲響回蕩在隻有沉重呼吸聲與餘音的房間中,他嘲諷的笑著,做了個挑釁的手勢。 麵前黑色鬥篷的信徒們,為首幾人對視一眼,紛紛點了點頭,隨後從自己的口袋裡取出力所能及攜帶的刀具或者形態各異的利器沖著草葉盛彥沖了過去。 “雜亂無章。” 眼前這些人的行動雖然氣勢洶洶,落在草葉盛彥的眼底卻毫無章法可言,草葉有些泄氣的嘆息起來。 原本以為這些人來勢洶洶的樣子能在打鬥方麵有什麼格外的造詣,眼下的情況卻是直接反駁了草葉的想法。 想到先前在行動中遇到的那些罪犯,個個基本都能夠危及調控者們的生命,草葉不禁感嘆普通人就是跟惡劣罪犯不一樣,雖然自詡秉持著神明的庇護……但一切,顯而易見的都是虛無。 草葉隨意的抵擋著為首黑衣男人的刀具,表情不屑的抬腳踹向他,悶哼一聲之後男人便癱在地上不動了。 “我還以為你們能有什麼威脅到我生命的行為呢,現在看來……也不過隻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 草葉瞥了一眼還在原地環抱著手的三澄涼,刻意勾起譏諷弧度的嘴角,嘲諷之意躍然臉上。 “我說三澄學長,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要我一個人解決這些人嗎?我可沒太多精力去解決。” “你都說了他們實力太差,根本沒辦法威脅到你,所以我才想把這些人留給你,作為邀功的籌碼。”三澄隨意的將倒在地上的男人踢到一邊,在眾目睽睽之下徑直走到一層的大門前,將其拉開,“好了,時間差不多了,那群武裝調控者應該快到了。” 草葉盛彥瞥了一眼三澄,有些無聊的攤了攤手。 也確實,之前他想要自己一人獨攬功勞的想法根本是不能實現的願望,片源直樹已經浪費了大半的時間,而三澄道出的時限是三個小時。 不過話說回來,這群自詡神明使者的信徒們居然沒想到他們如此行動,就像是把自己裝入甕中的鱉一樣,等到那群近乎精英的武裝調控者們趕到現場的時候,他們可就無路可退了。 但總有說不上來的感覺…… 貌似他們一直在被片源牽著鼻子走,剛剛三澄輕鬆打開大門這個行為,就意味著別墅並沒有被鎖住。 也就是說,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兩人之中的有任何一人都誕生出了想要離開別墅的想法,那麼他們隻需要走到木門前拉開便可以直接離去…… 但事實卻沒有。 草葉是想要將這個案件了解清楚,剖析完成後順手再邀個功,那麼……三澄呢?他又是怎麼想的呢? 或多或少的,兩人貌似都是那種不服輸的主。 感覺如果事情繼續演變下去的話,會更加有趣……但留給他們自由活動的時間已經結束了,武裝調控者們的車輛聲音在這人跡罕至的環境下顯得格外刺耳,接下來該輪到他們的進場了。 草葉挑起倒在地上的那個男人頭上蒙起的黑色鬥篷,看到他的那張滄桑的臉時,頓感邪教的嚴重性。 要是說青少年或者老人之類,或者片源直樹這樣的瘋子之徒,參加邪教並對此深信不疑,其實是比較正常的,但是連這種男人,經歷過風霜雨打之後的滄桑人,都願意相信一個並不存在的神明……調控者方麵也應該開始打壓這些如雨後春筍般不斷冒出的邪教組織了吧。 好像自從社會突變,越來越多的組織和教會就此誕生,他們廣為收納著自己的信徒,在這近乎世界末日的大背景下滿足他們自己的欲望。 講道理,邪教的危害似乎比成癮性藥物還要嚴重。 ……當然江文堪那種兩者結合的爛攤子暫且按下不表。 成癮性藥物帶來的隻是無窮的精神刺激,可能會因為沒錢購買而去犯罪,但他們最後換來的都是實質性的東西,能夠穩穩當當沉澱在手裡的…… 反觀邪教,那些虛無縹緲的信奉,那些虛無縹緲的神明,無非就是他們在這黑暗社會中最後一絲殘存的希望,去犯罪的話也隻是讓自己心安或是在外界看來更加瘋狂——就像片源一樣,細數過來他們做的可都是嚴重危害的行為。 也該好好管製這爛攤子了吧? 如果……是說如果,如果他們無暇顧及,那就由自己斬斷這些令人作嘔的廢棄之地。 而能讓那些人注意到自己的唯一途徑,就隻有社會等級了。 草葉盛彥看了一眼抱著手守在大門口的三澄涼,表情變得有些許僵硬,他始終無法判斷眼前的青年到底是自己的絆腳石還是墊腳石?這人身上的外殼實在太多……需要等恰當的時機將其全部剝離開來。 回過神來的時候,專門負責斕城區域的武裝調控者亞樹亞裡莎小姐,已經率領著一眾組織成員趕往了現場,透過別墅略顯蒼白的玻璃朝外看,亞樹仍然穿著先前風格的裝束—— 迷彩外套內襯黑色衛衣,高聳得幾乎要呼之欲出,蕾絲的黑色兜帽被扣在染成白色的長發上,佩戴著骷髏模樣的麵具,雙手持有一把硬朗的黑色步槍,視線朝下半身望去,依稀能辨認出是稍厚的黑色絲襪,護膝與短褲勒著亞樹的腿肉,顯得格外的意氣風發。 灼熱的呼氣在有些冰冷的環境中化成陣陣白霧,亞樹帶著與裝束相同色調的黑色手套,隨意的做了一個手勢後,身後的幾位武裝調控者們便小心翼翼的朝別墅走去,形成包圍圈。 而亞樹正準備從自己的座駕中取出揚聲器道出威懾性的語句時,在門口守候多時的三澄借力從門框邊站起,麵露微笑的隨意舒展著自己的手臂,邁步走向亞樹。 “好久不見啊,亞樹小姐。” 草葉一邊提防著這些亡命之徒的行動,一邊凝神傾聽著外麵的談話,試圖了解清楚三澄涼與其他人的關係,以此來判斷並在之後的時間裡深涉惟橫總局。 “確實是很久不見了三澄,依稀記得上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你與你的那位搭檔在那次藥物宣發見麵會上。”壓輸的聲音沉穩而又不帶一絲波動,“說到這裡,還請你節哀順變,畢竟人死不能復生。” “都已經是過去很多年的事情了……沒必要再一直揪著不放了,隻是最近發生的案件,讓我有點緩不上來勁的意思。”三澄嘆了口氣。 “那個我聽說過了,江文堪再一次出現犯案,並在短短時間內成立了名為「摩耳甫斯」的異端組織,在證據都已經確鑿的情況下,我的同事池田念押送的時候,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襲擊,而被劫走。” 亞樹擦拭著槍管,漫不經心的說道,仿佛這件驚擾了惟橫總局的事情在她看來是再平常不過的情況。 “你心裡一定很難受吧?” “是有那麼一點,但一看到草葉盛彥我就什麼都不想了。”三澄涼說到這裡,草葉瞥眼注意到青年做了個左右張望的動作,隨後壓低聲音,“我說亞樹小姐,你能不能跟惟橫總局他們說說,讓草葉盛彥這個家夥從我的部門中離開,一直跟我頂著乾,完全不像新人的樣子。” 終於說到這裡了。 草葉嘴角微微上揚,說到重點了。 “草葉同學本來就不是新人啊……論資歷他可比你多得多,況且他也是惟橫總局親批的虛擬犯罪調查科人選,按照目前的家庭住址以及所在地,隻能批給你了。”亞樹攤了攤手,不以為然的說道,“我知道你對草葉同學有很大的意見,但是三澄,一直不接受新事物……可是會走巖山幸二的老路的,這是我對你的忠告。” “巖山幸二是因為欲望而墮入莫比烏斯這種黑色組織,我僅僅隻是對不尊重他人而頂撞我的新人抱有憤怒,這兩者完全就不是一個事情!” 似乎對於三澄來說,說他像一個罪犯比辱罵他還要應激,他的聲音突然高昂起來,卻在說到自己的情況的時候急轉直下,壓低了聲音。 “這兩者雖然確實不是一個事情,但其本質是一樣的,我聽說過草葉同學的傳聞……雖然從表麵上來看,他把我們調控者所擁有的社會資源分出的一部分去與罪犯正常交易,淺顯的來看這件事毫無意義,但是他背後引出來的產業鏈,卻對調控者來說是非常有幫助的。” 亞樹頓了一下,沉穩的聲線仍然繼續。 “你應該已經很久沒回到基層去看看了,走私犯一直是整個社會的心病,這條產業鏈如果想要全部剖析出來,不用草葉盛彥同學的方法的話,會是一條很長很長的路,需要消耗五年甚至十年的時間。 而草葉同學的功勞,則是幫助基層調控者們發掘了幾乎所有的走私案件,從結局來看,他的功勞是遠遠大於過失的,惟橫總局甚至還將此事作為表彰在局內推行。 這些你都能夠明白嗎?我想你不能,你隻會糾結於自己的層麵上,而非外界。” “用不著你來教訓我,亞樹小姐。”三澄聲音變得有些冰冷,“我不同意暴力執法,但我也不同意肆意浪費社會資源,而且還是這種沒有辦法保證必然結局的情況下,無論你說多少,我永遠不會認同草葉的行為。” “冒險會給人帶來十足的刺激。” 亞樹讓過還在憤怒的三澄,站定原地輕聲說道。 “如果你想攀爬到更高處,那就必須遵從這社會的準則,我想你應該明白的吧三澄,選擇接納黑暗才能替代黑暗……” 說到這裡,亞樹頓了一下。 “你做的那些事情其實我都知道,我是看在朋友關係的份上,才沒有去檢舉你,但是你不要太過於自以為是了,我相信遲早有一天你將會被替代,而替代你的人,很有可能是你最討厭的人,也就是草葉盛彥。” “我絕對不會替代!我辛辛苦苦攀爬到這個位置上,難道惟橫總局還能因為這些小事革職我嗎?你對我的評價,我如數奉還給你,別太自以為是。”三澄挑了挑眉,說道。 “是嗎?那就拭目以待吧。” 亞樹攤了攤手,輕描淡寫的說道,隨後握緊手中的步槍,徑直朝別墅走去。 草葉將目光從窗臺邊上收回,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別有意味。 ……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呢。 愛惜羽毛的禿鷲原來也會留下把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草葉這樣想到,在心中進一步的將瞇瞇眼定為了競爭者,看著眼前信步來到別墅內的亞樹,青年的臉上並沒有表露出任何感興趣的意味,反倒是平靜與疑惑。 草葉並不希望自己的偷聽被人知道,縱使他想要得到禿鷲的把柄,那也應該是長久之計,而非即刻。 “亞樹……小姐!” 青年用青澀的聲音喊出那個名字,在說話的同時還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發言,最後用較為平淡的稱呼說道。 “草葉同學你怎麼又忘記了?上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可說過不要用「小姐」這樣的稱呼,我聽著真的有些怪怪的,你叫我亞樹就好。” 亞樹扯下自己臉上用於震懾與威懾的骷髏麵具,表情微妙的隨意做了個手勢,身後的武裝調控者們即刻便來到了別墅內,為那些穿著黑色鬥篷的信徒們戴上手銬,亞樹自己則微笑著來到草葉身邊,右手手肘搭著青年的肩膀。 “你們剛剛在聊什麼?和三澄學長……我聽見他好像很生氣的樣子。”草葉遲疑的問道,“當然如果你們要是在聊機密的話,可以不用告訴我,畢竟我也才隻是剛來到虛擬犯罪調查科的新人……這種層麵的交流,應該不是我能觸及到的吧?” “沒什麼事,隻是很久沒敘舊了,跟他敘敘舊而已。”亞樹輕輕的撫摸著青年的後腦勺,“三澄脾氣很不好的,一說到古早之前的回憶就會急眼,這是完全正常的。” “那麼……草葉同學,還勞煩你說說現在的情況如何,這樣的話我好回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