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推理(1 / 1)

推理已死 蜘手徹 6154 字 2024-03-18

“……所以說,一切的根源都是這位叫片淵森岡,不,應該說片源直樹先生?”   在省略了不必要的案件復述後,亞樹漫不經心的擦拭著黝黑而又溫熱的槍管,銳利的目光從眼底投向眼前趴在地上雙手早已被手銬禁錮住的男人,態度帶著些許玩味。   “包括早期的綁架案?我說三澄,你明知道他是這麼危險的人物……卻還是放任他逍遙法外,眼下這個蓄意連環謀殺案發生了,是不是也有你的一半責任呢?”   “用不著拿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扣在我身上,亞樹小姐,如果你對我不滿的話,可以直接說出來。”   在草葉講述期間,三澄早就已經回到了別墅內,他正站在一樓房間角落裡與那些武裝調控者一起,死死的控製著還在掙紮著的信徒們。   聽到亞樹這樣嘲諷的話語,三澄涼抿住嘴唇不屑的輕哼道,與此同時,不被看到的手底下微微用力,信徒發出刺耳尖銳的慘叫聲,卻又在三澄的狠意之眸下噤聲。   “當初這個案件的離奇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當初好像也是負責這案件的一員吧,真要按照你的邏輯來說,你是不是也有責任呢?”   “我是負責收尾的,你是負責完成調查的,這樣看來你的責任會更大一些,難道不是嗎?”   亞樹輕描淡寫的擦拭著手中的步槍,鎮定自若的說道。   “算啦……三澄涼同學,隻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沒必要對我惡意這麼大吧?我們畢竟也是共事很久的同事,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如果有什麼額外的沖突,豈不是會對以後的攀爬起到障礙的作用。”   “我可沒看出你是在跟我開玩笑。”三澄冷聲道。   亞樹抿起唇角,不以為然的攤了攤手,隨後將溫和的目光投向身邊一直在看著他們的草葉盛彥。   “所以……草葉同學,關於這個案件,你還有什麼想說的或者想問的你都可以采取辦法了解,如果沒有的話……我這邊就算收尾完成了。”   “收尾完成?”草葉有些疑惑的重復道。   “也就是案件徹底解決,其案情及罪犯的名字身份信息將作為卷宗封存在檔案室內,這算是一種狀態吧,也是我們武裝調控者必要的工作之一,就跟之前說的那樣,我們是做收尾工作的,而你們是做調查工作的。”   亞樹高聳的部位被扯得有些僵硬,她深呼吸一口氣稍稍扯開衛衣的領口,不以為然的態度中,攜帶著三澄從未見過的溫柔與暖意笑著對草葉解釋說道。   “我們武裝調控者在解決完案件之後,是可以從高層那邊得到一些酬勞的,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會這樣著急,還請草葉同學諒解。”   “這個我都懂,但事實上……案件並沒有徹底解決。”   草葉用手臂支撐著右手,托住下巴,纖細的手指輕敲下顎線,作出若有所思的樣子。   “雖然我們現在證明了犯罪嫌疑人片源直樹的罪行,也知道了犯罪的動機,但我們沒有見到死者……我是說那些連環蓄意謀殺案的死者,以及……”草葉頓了一下,望向趴在地上一直在逗弄著什麼的片源,“以及他與莫比烏斯之間的關係,還有他嘴中所說的那些作品。”   “精神病的話你也相信?”三澄在旁邊不屑一顧。   “既然他如此自信的講述將要傳播出去的作品,不管是不是真的都應該提防,不論他是什麼精神狀態。”   好像自從聽到了亞樹與三澄涼之間的交流後,草葉在處理案件的時候就變得溫文爾雅起來,可能是想故意給人帶來好的印象,又或者是刻意的偽裝。   總而言之,也確實給亞樹帶來了好的印象,極度正義的形象,逐漸在亞樹的心目中被樹立起來。   “說起來亞樹知道莫比烏斯環標誌的位置嗎?我有點東西想去確認一下……”   “當然可以!”   意料之中的,亞樹即刻帶著溫和笑意與草葉交流起來,說話間還瞥了一眼旁邊的三澄涼,那種有些嫌惡的表情落在草葉眼裡,不禁讓他噗嗤笑出聲。   從布置上來看,死者鬆本康城的死亡位置位於一層的臥室附近,亞樹作為趕到案發現場進行案件收尾的武裝調控者,也是貫穿事件線索莫比烏斯環的發現者。   “早在十幾天前,我們就在別墅裡發現了莫比烏斯環的痕跡,那天本來是想像今天一樣進行案件收尾的……結果卻在臥室的書桌內側看到了這個標誌,想到線索交集,高層這才將其錄入你們虛擬犯罪調查科的著手案件中。”   “除了這個標誌之外,你們沒有別的發現嗎?”   草葉俯下身子蹲在書桌邊,瞇起雙眼若有所思的道。   亞樹看上去有些不解:“別的發現……什麼?”   “比如說電子元件之類的,一些可疑的碎片也可以作為本案的證據來證明莫比烏斯事件的發生。”草葉伸出手輕輕地摩挲著書桌下側的刻印,毛糙的木屑在他的手上劃出淺紅的印跡,“如果沒有的話,恐怕書寫這個案件的卷宗需要重新修改了。”   “……誒?”亞樹第一次表現出了小女生的模樣,她有些遲鈍的歪著腦袋,也蹲在草葉的身邊,仔細端詳著粗糙的印跡,卻並不能理解草葉在說些什麼。   “三澄涼沒和你說過我的家庭背景嗎?我是個孤兒,我的父母在一次失火事件之中喪生,而保留在現場的唯一線索就是莫比烏斯環。”   草葉盛彥頓了一下,他用力的摳弄著眼前標記邊沿的木屑,輕聲道。   “正因為這樣的背景,所以我對這個標誌非常熟悉。   而且經過之前巖山幸二與江文堪的案件勘察之後,我更加確定在「腦容」義體被使用的前提之下,自動刻印上去所出現的莫比烏斯防偽標識,不僅是外觀,甚至是摸上去都是非常光滑的,根本不可能存在如此粗糙的木屑。   如果亞樹小姐認為,這個標誌生成的時候,腦容義體並沒有成熟的技術,那麼從你剛剛說的那些話裡,就可以得到最基本的信息……   也就是說,我們目前接觸的黑石市密室殺人案雖然對於我們來說是第一個莫比烏斯事件,但在之前全國出現了不止一次,這不是第一起。   再加上眾所周知,一個即將推行的技術型物品,也就是義體,如果沒有成熟的技術,它就根本不可能發行;換句話說,巖山幸二雖然是作為測試義體的存在,但他在受移植手術之前,腦容義體的技術含金量已經很高了。   至於為什麼會在案發現場留下莫比烏斯環的標誌……我剛才的想法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我將標誌稱為「防偽標識」,這或許是腦容義體使用後的結果,又或者說是莫比烏斯組織的刻意而為之。   他們犯罪無非是想引起恐慌,就跟片源直樹一樣,利用恐慌與輿論擊碎這黑暗的社會。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認為隻要全國各地出現足夠多的莫比烏斯事件,那麼高層就會自然而然的引起重視,建立部門……也就是「虛擬犯罪調查科」著手調查,然後隨著案件的不斷發生,這個極具特征的標誌也將會在社會之中流傳,屆時高層想要挽救的話,就沒有什麼太大的必要了。”   “你的推理非常精彩,但是我還是有一個疑問,草葉同學,既然標誌是偽造的,那麼偽造標誌的人為什麼要這樣做?”亞樹小姐抿起嘴唇。   “如果我們假設,刻下這個印記的人就是兇手片源直樹,那麼再結合我對這些邪教組織的理解,我們會得到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事實……”   草葉頓了一下,從書桌底下站起身,略微沉重的耳鳴與暈眩裹挾著青年的腦袋,讓他有些踉蹌。   “從目前我們所掌握的全部信息來看,邪教組織的誕生應該是有規律的,片源直樹所信任的「阿帕忒」,江文堪所建立的「摩耳甫斯」,這兩者之間似乎並無關聯,但他們的名字都是古希臘神話之中的神明,一個是謊言之神,一個是睡夢之神……那麼也就是說按照這個規律,應該會有一個名為「宙斯」的統領者。   換句話說,這兩個邪教組織應該都屬於同源。   而莫比烏斯組織完全不一樣,就從名字上來分析的話,如果我沒有記錯,莫比烏斯環的名字誕生於德國數學家奧古斯特·費迪南德·莫比烏斯,其最著名的成就是發現了三維歐幾裡德空間中的一種奇特的二維單麵環狀結構,也就是我們目前所熟知的莫比烏斯環。   當然我說的這些都是猜測,但我相信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聯係存在的。”   草葉頓了一下,用力捏揉著鼻梁根部。   “也就是說,邪教組織阿帕忒與莫比烏斯組織完全交集不了,甚至是毫不相乾……那麼就該回到我們剛剛所說的那些問題上來,為什麼片源直樹會選擇在案發現場刻下並偽造是使用莫比烏斯組織的義體作案的。”   “……陷害?”亞樹遲疑的說道。   “沒錯,我想到的也就是隻有這一種可能,是陷害,是兩個組織之間不合,然後用這樣的方式嫁禍於對方。”草葉自信的打了個響指,輕哼一聲,“當然也可以說是轉移調控者方麵的注意力,但其本質應該就是陷害。”   亞樹不得不承認,草葉說的似乎也有一些道理,而就在他們沉思之際,在臥室外麵的客廳內傳來了異響聲。   草葉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迅速的調整自己的狀態回過神來,隨後前往了臥室外麵的客廳,出現在他眼前的一幕,是已經趴在血泊中的片源直樹與站在墻角有些不知所措的三澄涼。   傻子都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麼事情。   草葉迅速撲到片源的身邊,為他做著補救的措施。   ……盡管對方是明確證據的罪犯,但真正決定他生命存在於否的,並不是調控者,甚至不是他自己。   所以法案明確規定,在調控者押送罪犯前往監獄的時候,必須保證罪犯是活著的。   而眼下這個場景……   “怎麼回事?”   亞樹接替了草葉的補救行為,在止血的同時也在為其做心肺復蘇等措施,她抬眼看向站在角落裡的三澄涼,語氣中帶著一絲憤怒與極寒的冷意,卻仍然平靜的道出。   “片源自殺了。”三澄輕描淡寫的說道。   “你給我好好說實話!”   亞樹試探到片源的鼻息已經消逝後,對草葉做了個停下的手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自己則沖到三澄的麵前,緊攥著手扯起瞇瞇眼的衣領用力的提起。   兩人的身高相差並不是很大,亞樹因為常年鍛煉,加上一些其他原因,甚至比三澄還要更高一些,所以從草葉的角度來看,麵前的場景似乎有些喜感。   “我和草葉在臥室裡調查關於莫比烏斯環的線索,而你作為唯一控製住罪犯的調控者,你現在告訴我罪犯自殺了?你覺得我會相信你這樣的傻話嗎?你以為誰都跟你那個搭檔一樣,無條件相信你?別自以為是了!”   “他就是自殺了。”   三澄的態度有些無所謂,他用力的撕扯著亞樹的手,想要將衣領從她的手裡抽出,但始終是徒勞。   “收收你的暴躁脾氣吧,亞樹小姐,你別忘了客廳裡可不止我一個調控者,大家都看到片源自殺的行為,我隻能和你說,那絕對不是我能控製住的。”   “隊,隊長……”   在另外一端的角落裡,一個看起來有些年輕的武裝調控者發出了稚嫩的聲音,他試探性的出聲,隨後將顫抖的手微微抬起。   “隊長……不怪三澄前輩,片源直樹先生提前把一包毒藥藏在了舌頭底下,他是抱著必死的心來麵對我們的……”   聽到這句話,亞樹瞇著眼睛,死死攥住衣領的手隨意鬆開,但目光仍然瞪視著眼前的青年。   “三澄涼,我希望你能夠安分一點,不要在我麵前耍花招,否則我會將你乾過的所有事情全部公之於天下……!到那個時候,你再看看高層會如何進行決策,我希望你還能像今天一樣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