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韌之鋼·964年6月】 　　“（驕傲地）這正是符文魔法的優異之處，威廉，它的力量來自於魔力本身，而非取決於施術者，不論任何人，哪怕是隻擁有微弱一階魔力的小小學徒，隻要能敲打出這枚鐵符文，那麼它就能起到和一位賢者親自敲打的符文一樣的作用，而如果有人想要將它擊穿，就得擊穿魔力的性質本身。” 　　“既然這樣，我練習的意義又是什麼，導師？” 　　“是為了精湛你的技藝，以引火術作為基準，按照陛下的研究，形成聚合態魔力的最低要求是每立方米一萬一千零四十一份微弱魔力，但剛才你總共用掉了七十三份一般魔力，幾乎是符文所需的一點五倍，你在符文成型和維持的過程中浪費了太多魔力，你必須糾正這點，速度更快，消耗更少，明白嗎？” 　　“....我知道了。” 　　----------------------------------------------- 　　在短暫的休息後，難民們又開始了移動，他們的行進速率極其緩慢，在那些外鄉人的天火威脅下，他們沒有護盾就不能行動，因此每隔幾分鐘，當走在前列的民兵們觸碰到護盾的邊界時，他們就必須停下來，等待女士重新歌唱。 　　以這樣的效率，即使走上一整天也走不了多遠，而當夕陽即將落下的時候，韋德親自給喬·奧爾科特送來了一些劣質的肉乾和酒，這是戰士們獨有的優待，雖然因為傷勢未能痊愈，喬·奧爾科特還沒有正式參與巡邏，但他依然得到了屬於自己的那份。 　　“聽說你願意加入我們了，是嗎？” 　　韋德笑著在喬·奧爾科特身邊停住腳步，向他遞出手裡還算乾凈的口袋：“保存好這個袋子，裡麵的東西都是你的。” 　　裡麵是一些肉乾，還有幾個看起來算是飽滿的漿果，即使隻通過外觀，喬·奧爾科特也能想象出那些肉乾的味道，如果在過去，他絕不會多看一眼這種東西，但今天，年輕騎士陷入了沉思。 　　“其他人吃什麼？”當韋德鬆開手時，年輕騎士突然問。 　　“一般來說，其他人沒東西可吃，雖然已經很久沒有餓死過人，但我們的食物依舊很少。” 　　看著眉頭緊皺的喬·奧爾科特，韋德笑了下：“難以想象？馬上就要到晚餐時刻，很快你就知道了——如果你不介意嘴裡沒味，你也可以把這些留下來。” 　　喬·奧爾科特點了點頭，然後把這隻口袋交給了身邊的孩子，看著他驚訝的表情，年輕騎士拍了拍他的頭，示意他把口袋收好。 　　“我沒法跟你們一起去雷克西昂，最多陪你們一起離開教皇飛地，抵達法拉希爾領，最遠抵達法拉希爾領的邊境我就要離開，我有急事，必須要在驕陽節之前抵達黃金港，” 　　看著韋德的眼睛，喬·奧爾科特嚴肅地說：“所以不必給我額外的份，我是不可能留下來的。” 　　韋德的笑容僵住了，隨後緩緩消失，他皺著眉想了一會，才謹慎地說：“我想即使你不需要，這孩子也需要，不是嗎？” 　　喬·奧爾科特也皺起了眉，他張開手指，擋住了那孩子的頭，而那孩子也立即躲到了他身後，看著他們的樣子，韋德搖搖頭： 　　“我不是在威脅你，這樣，既然你不肯留下來，那我們不如談筆交易，我們會給你兩人份的食物，而你在離開之前訓練我們的戰士，教會我們一招半式，怎麼樣？” 　　這似乎是筆劃算的交易，這些平民又懂什麼呢？從他們巡邏和握劍的方式就能看出來，他們沒有經歷過哪怕最基礎的軍事訓練，他們甚至稱不上戰士，在這基礎上，想讓他們看起來稍微像樣非常簡單，但喬·奧爾科特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我不願意騙你，先生，時間太短了，你們學不會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怎麼可能呢？”韋德依舊倔強地說：“你隻要負責教就好，或者允許我們旁觀你訓練，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自己。” 　　最後，喬·奧爾科特還是同意了這場交易，雖然這是個嚴苛的任務，但那孩子確實需要一些肉食，而且如果每位戰士都像韋德一樣堅定，那麼或許真能讓他們看起來像點樣子。 　　得到承諾後，韋德興奮地帶著喬·奧爾科特去看了他們的軍械庫——那是營地裡為數不多的馬車之一，車廂裡放著許多....生銹的鐵片，破損的盔甲，弓和箭矢，還有一樣格外眼熟的東西，它看起來竟然和亞赫人手裡的火銃一模一樣。 　　忽略了那些被難民們稱之為劍，卻還不如木棍可靠的東西，喬·奧爾科特伸手拿下了一把長銃，他目光凝重地上下打量，卻發現這東西和幾年前見過的那些已經完全不同： 　　“這是什麼？你們從哪弄來的？” 　　看著年輕騎士的動作，韋德有些焦急，他本想立即讓對方放下這把火銃，但最後還是先回答了問題： 　　“我們先前和一群來自亞赫的難民同行，他們自稱是瘋王的學者，但他們兩個月之前走了，走之前留下了這些。” 　　亞赫—— 　　喬·奧爾科特的目光有些恍惚，如果沒有人提醒他，或許他會以為亞赫大公已經死去了一百年，他的手指在扳機上撫過，如果他沒記錯，隻要扣動這個位置就能讓火銃噴射出致命的彈丸，足以擊穿那些質量不佳的板甲。 　　“如果我想買——” 　　年輕騎士突然閉上了嘴，搖搖頭，將這火銃重新掛回了車廂上，韋德也鬆了口氣，確認喬·奧爾科特對它不再抱有興趣後，他才小聲地解釋： 　　“這是我們最重要的武器，如果遇到騎——”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輕咳了兩聲之後才繼續說：“遇到難以對付的敵人，火銃就是我們最後的依靠，可是那些亞赫人離開以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辦法製作新的彈藥。” 　　說到這裡，韋德抿了抿嘴，那些奇奇怪怪的煉金術士在離開之前也試圖教會他們怎樣製作火藥，但沒有一個人學得會，連續弄傷五個人，還炸死一個同伴之後，那些亞赫人就失望地離開了營地。 　　“我參加過對亞赫的戰爭，我的地位就是在那場戰爭裡掙到的。” 　　“你——” 　　韋德驚訝地抬起頭，看著身邊這年輕的騎士，他的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什麼話來，他顫抖著，本該感到憤怒或仇恨，卻不知為何隻感到荒謬。 　　如果他的地位是在亞赫戰爭裡掙到的，那豈不是說他就是促成維爾德，薇薇安，自己以及這麼多人不得不開始流浪的元兇之一？ 　　“他們的火銃很強大，但最終還是被我們打敗，足以證明這些東西不值得依靠，” 　　年輕騎士握緊了艾斯提尼亞之劍，平靜又自信地說：“我會盡力教導你們，如果你們能夠學到我哪怕一半的武藝，你們就會意識到，劍比火銃更加強大。” 　　韋德低下了頭，他緊握雙拳，臉頰上的肌肉不住地顫抖，喬·奧爾科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激動，難道他以為自己真能學會？最後，在他疑惑的注視下，韋德小聲地回答： 　　“好....” 　　他匆匆地離開了，甚至沒有關上這所謂“軍械庫”的門，看著他的背影，喬·奧爾科特滿臉不解，最後看了一眼那些被難民們稱之為劍的東西，年輕騎士嘆了口氣，重新鎖上了車廂。 　　如果這裡有熔爐，那麼它們應該立馬被投進火裡重鑄，可惜這裡窮得簡直令人大開眼界，隻要是任何和生存有關的名詞，在這裡都能打上極度匱乏的前綴，他們到底是怎麼走到這裡的？很快，喬·奧爾科特就聽見了答案。 　　女士又唱起一首新的歌謠，於是喧鬧的營地很快安靜下來，山腳下回蕩著她的聲音—— 　　懷抱大地/引導豐收與喜悅 　　托付與我的祈願/托付與我的使命 　　我將引導人們/引導人們走進理想的國度 　　風聲，蟲鳴和獸叫都逐漸平息，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為她的歌聲讓道，喬·奧爾科特驚訝地看到，本該逃離森林的飛鳥又重新飛回了樹冠，找書苑 www.zhaｏsｈuｙuan.com 飛向歌聲的源頭—— 　　打破災難/種下喜悅與滿足 　　托付與我的美麗願景/托付與我的小小期許 　　我將—— 　　伴隨著女士的歌聲，天上開始灑下青翠的光點，它們堆積在每個人麵前，伴隨著女士的歌聲，那些光點逐漸呈現出食物的外表，雖然沒有香氣，但僅憑外觀就能令人食指大動，伴隨著女士的歌聲，它們正在逐漸褪去魔力的光芒，似乎要變成實體。 　　喬·奧爾科特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他已經見過地上之神的諸多奇跡，但唯獨這一件最令人震撼——這分明是食物——不，它們先前分明還是魔力——怎麼會—— 　　年輕騎士慌忙地張望，卻發現每個人麵前的食物都不盡相同，有的人麵前擺著烤肉，有的人麵前擺著麵包，有的人麵前擺著麵條，連數量也並不統一，擺在那孩子麵前的是三塊黑麵包和一塊烤肉，而擺在自己麵前的隻有四片吐司麵包，中間夾著晶瑩的葡萄果醬，這正是他此刻最想吃的東西。 　　年輕騎士愕然地看著這一幕，直到女士的歌聲突然終止，於是所有人麵前的食物都化作飄散的青色光點消失，人們疑惑地看著彼此，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沒過多久，喬·奧爾科特再一次聽見了女士的聲音： 　　“我的兄弟姐妹們，請不必驚慌，我剛聽見了神的旨意，他要對山巔堡上的罪人降下懲罰。” 　　“不論待會發生什麼，都請各位保持冷靜，仁慈的神不會傷害無辜的人，我的兄弟姐妹們，我會保護你們，我與你們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