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者·964年7月】 “終於跑——(驚恐地,精靈語)哇啊!怎麼回事!這在乾嘛啊!怎麼那麼多人在打我們!” “(憤怒地)安靜,人類!告訴我,輕語女士有什麼指令?” “什麼?什麼指令?倒不如說外麵到底是怎麼回事,那麼多人在開槍!難道你們不管管他們嗎?” “....你不是輕語女士的信使?” “額——是,是,我是。” “那命令是什麼?” “呃....呃——” “....” “呃!命令是匯報情況!輕語女士注意到了山腳哨站的異常,因為派遣我來查明原因!” “....(懷疑地)如你所見,我們遭到了圍攻,這些人使用一種奇特的武器,似乎還有魔力的痕跡,但我們沒法確認,他們看起來不能真正確認我們的位置,隻是在胡亂攻擊,但還沒有哪怕一次動搖過陛下設置的屏障,所以我們暫且還很安全。” “嗯....嗯,嗯....嗯,我知道了....(擔憂地)我再觀察一會,讓我一個人待著就好。” ------------------------------------------- 按照傳統,貴族們的家庭教育一般會在花園裡進行,既能摒除外界的乾擾,又可以避免教師進入私人區域出入,以引發不必要的誤會,懷疑和矛盾。 卡迪斯家族確實有美麗的花園,也有設計之初留下的空曠區域,還有來自卡斯凡恩領的茶葉,這本來是供給教皇的奢侈品,但在雷克西昂覆滅以後就被克裡夫買下,一切都準備就緒,唯一的問題在於,奧蕾莉亞不能走進陽光。 為此克裡夫隻能把授課的場合設置在大廳,女仆們從地窖裡取出厚幕布,在每一處可能透光的地方都要掛上四層,這樣才能完全隔絕陽光,裁剪和懸掛花了六天時間,直到課程開始的前一天,卡迪斯家族的宅邸才完成改造。 那些名貴的裝飾被搬走,因為時間緊迫,所以來不及復原,墻壁也被破壞,純色的黑布摧毀了大廳裡的所有設計,讓這地方變得醜陋又淩亂,不過如果是為了奧蕾莉亞,那麼這一切就值得,隻是不知道侯爵會不會感到不滿。 由於暫時擺脫了商會的事務,所以克裡夫可以從清晨就站在莊園的大門前,用一整個上午來等候,即使他和侯爵約定的第一堂課在午後,但路過的人們會看見他的身影,而等侯爵抵達的時候,他身上的灰塵和汗水恰好可以證明他的誠意。 和他想的一樣,當侯爵走下馬車時,他朝著克裡夫行了一個鄭重的脫帽禮,這對貴族來說可不常見,所以克裡夫立即親手為侯爵打開大門,像真正的管家一樣迎接這尊敬的客人。 但他不是孤身一人,還有另一位女士也走下了馬車,她看起來很年輕,和侯爵一樣戴著圓帽,穿著一身樸素的格子布裙,長發卻編成復雜而精美的樣子,她雙手提著書包,極有貴族的氣質,察覺到克裡夫的目光之後,她隻是恭謹又優雅地躬身。 侯爵語氣平靜,微側著頭解釋:“這是凱拉,我的學生和助手,但如果她會讓卡迪斯小姐感到恐懼,那麼讓她回去也無妨。” “不,不必這樣,” 克裡夫感激地彎下腰,誠懇地說:“感謝您的好意,大人。” 和其他人的女兒不同,侯爵的學生和他本人一樣有教養,即使看見昏暗的大廳,以及全身蒼白一片的奧蕾莉亞,他們也沒有露出奇異的神色,這讓克裡夫鬆了口氣。 “婕拉,” 他小聲地叫來女仆長,確保自己的聲音既不在空曠的大廳中顯得突兀,又能讓客人們聽見: “你要像對我一樣侍奉侯爵,他的地位等同於我,明白嗎?” 看到女仆長點頭,並且再對侯爵鞠了一躬之後,克裡夫才彎著腰退出了大門,鉆進黑色的幕布,最後回到陽光底下,為了能創造更安靜的教學環境,他把自己的書房搬到了花園裡,反正最近也沒什麼事情可做。 叛徒們分食了他的權力,看起來他已經沒有了權力,但事實並非如此,城衛隊,雷鳴工坊和雇傭兵公會都還在他的控製範圍內,他的力量沒有絲毫減弱,至於資產,他的錢隻是暫時存放在外麵,隻要那些叛徒一倒臺,他們控製的商隊就會立即向卡迪斯商會投誠。 沒有商會的保護,沒有克裡夫·卡迪斯背後的人脈,這些人很快就會寸步難行,如果不想累死,餓死或者被絞死,那麼他們別無選擇。 管家已經在花園中等待,他的手裡攥著四封信件,信封上的火漆全都完好無損,漆麵卻沒有徽記,拆開第一封信,毫不意外,裡麵寫著有關三件誘餌的消息—— 凱恩·萊德已經帶著權力出發,維魯斯·布勒也接下了采購任務,帶著一萬五千枚金布朗前往黃金港采購,最後,洛克·皮爾斯應該帶著他的奴隸前往南方公國,準備出售給艾爾西大公。 但第二封信裡明確寫著,維魯斯·布勒在大肆招攬人手以後,卻隻發出了一隊空車,顯然,他要騙走這一萬五千枚金幣,而埃爾文還不知道這一件事,第三封信裡記載著亞赫的伊麗莎白女伯爵的去向,她沒有被送上車隊,而是被偷偷送進了梅加商會,然後又送到了瓦贊·梅加的宅邸。 克裡夫緊皺著眉,然後失望地搖了搖頭,這些人比他想得還要蠢,假如這不是演戲呢?假如埃爾文真是篡奪他權力的賊,那麼現在正是需要所有人齊心協力的時候,可他們都做了什麼?卡迪斯家族還沒徹底倒下,他們就迫不及待地開始了新一輪內訌。 但是瓦贊·梅加帶走了亞赫的女伯爵,他想做什麼? 第四封信很潦草,上麵寫著有關凱恩·萊德商隊遇襲的消息——凱恩自己死了,他的貨物也全部失竊,但這實在是很奇怪,那些劫匪要那枚勛章做什麼呢?難道他們不知道那勛章的作用取決於攜帶他的人? 假如真是這樣,那就說明那些劫匪沒什麼可怕的,他應該把更多精力放在艾爾·凱洛的內部鬥爭上,但....克裡夫敲了敲桌麵,然後突然問: “還有信嗎?” 管家搖搖頭,小聲回答:“沒有,大人。” “不可能,去找找皮爾斯商會的隊伍,那些劫匪一連攻陷了八座城市,怎麼可能讓他們活著離開?” 管家點頭,恭敬地回答:“是。” “等等——” 管家停下腳步,看著克裡夫緩慢地敲擊桌麵,突然,他抓起桌麵上的羽毛筆,潦草地寫下一封信,收件人裡填著賽爾裘·佐拉克侯爵的名字: “找人把這封信寄出去,但不要用我們的人。” 瓦贊·梅加和他的黨羽已經封鎖了城市,哪怕動用最精英的斥候也未必能把信送出去,更何況是雇傭外人?但也許這就是老爺的目的,管家沒有再問,而是恭敬地彎著腰,接過了這封沒有徽記的信。 這封信的實際收件人是埃爾文,他要把這封信攔截下來,然後破解信上的密語,克裡夫需要他要再試探那些盜賊一次,同時正好露出破綻,讓瓦贊·梅加來篡奪他的位置。 這樣一來,不論那些盜賊的目標究竟是什麼,他們都要首先對付作為艾爾·凱洛統治者的梅加商會,這多少可以為卡迪斯家族分擔一些壓力。 但再試探一次就夠嗎?那些盜賊的目的是什麼呢?如果他們已經看穿了自己的舉動,那麼再派出多少商隊也沒有意義,他們究竟是為了什麼呢?一群蠢賊連續攻占了八座城市,這可能嗎? 克裡夫眉頭緊皺,不斷地敲擊著桌麵,時間在思考中流逝,直到管家小聲地呼喚他,將他驚醒為止: “時間到了,大人。” “噢——” 克裡夫拍了拍自己的臉,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然後一塊塊把他的肌肉按軟,最後讓他的表情看起來親切又真摯,他卑微地站在宅邸門口,當侯爵和他的學生走出大廳時,克裡夫立即緊張地說: “請允許我把您送到門口,大人。” 侯爵沒有拒絕,他摘下了帽子,和克裡夫並肩走在石板路上,他們走得很慢,這樣侯爵就不必加快語速,或者被迫使用不文明的語法: “我知道您有些擔心,但卡迪斯小姐雖然孤僻,卻很聰明,而且她很有耐心,在整節課中都能保持專注,這是非常優秀的品質,即使在優秀的貴族子嗣中也相當珍貴。” “真的嗎?”克裡夫驚喜地說,他卓越的洞察力在此刻失去了作用,而他也並不想真的分辨事實,隻是激動地回答:“我還在擔心她無法適應這些深奧的知識,畢竟她平時隻愛看那些虛構的騎士小說....” “怎麼會?我們總會從簡單的知識教起,畢竟沒有人生來就了解這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每次課程結束以後我都會留下一些作業,這樣我才能知道卡迪斯小姐是否良好地掌握了課上的知識,這會占用一些課後時間,希望您諒解。” “當然,”克裡夫緊張地回答:“我會監督她完成這些作業。” “那麼,按照約定——” 就在侯爵即將走上馬車時,另一輛馬車突然停在了三人麵前,一個打扮光鮮的男人從車上走下,剛一露麵就迫不及待地說: “尊敬的盧西尼侯爵,我代替我的主人,瓦贊·梅加恭敬地為您遞上一份請柬,梅加家族宅邸將在今晚舉行一場盛大的宴會,同時他也為您準備了一份價值連城的禮物,” 侯爵眉頭緊皺,而克裡夫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但那男人好像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招致了厭惡,還輕浮地朝著侯爵擠眉弄眼,表情猥瑣地說: “我的主人保證,那是一份所有男人都沒法拒絕,難以忘懷的珍貴禮物,請您務必前來一看。” 瓦贊·梅加!克裡夫憤怒地深吸口氣,但他強忍住洶湧的情緒,逼迫自己沉默地低下頭,因為他不能代替侯爵做出決定,這是最基本的貴族禮儀。 凱瑟裡克·盧西尼同樣怒火中燒,他不理解眼前的人怎麼敢這樣直白地侮辱他,但有人戳了戳他的後背,於是他隻能咬牙切齒地接過這封請柬,同時強硬地回答: “回去告訴您的主人,出於禮儀,我會接受這次邀請,並準時赴宴。” 那男人連續鞠了兩躬,興奮地說:“謝謝,謝謝,您絕不會後悔的,大人,我——我的主人向您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