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課,回到鋪子,盧林才發現大掌櫃也回鋪子了,和三叔昨夜一起回來的。 大掌櫃看見盧林就說道:“阿林啊,前些日子辛苦你了,你鑄造的兵刃可為我們開坊長了臉了。好多人還向我們訂購來著,隻是這材料難尋,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忙這些。” 盧林恭恭敬敬的說道:“我有今天也是大掌櫃教的,做這些是應該的。” 大掌櫃聽了,欣慰的笑道:“阿林這一年又懂事多了。現在也不急,慢慢來。你還需把技藝再練純熟些。” 盧林說道:“大掌櫃放心,我不會懈怠的。” 大掌櫃又想起個事情,掏出一份刀樣圖遞給盧林,說道:“阿林,定購的寒鐵估摸著還有半個月就可以到了,你看著圖樣練練手,到時候你再把刀好生打造。” 盧林接過圖樣,謝過大掌櫃。 下午盧林埋頭進了匠房,三叔去了茶樓,到了茶樓三叔坐在櫃臺裡喝著茶,也不說話,還發了會呆,陸姨見了很奇怪,問道:“三哥這是遇見什麼事了?” 三叔看了看陸姨說道:“霜妹啊……”三個字說出口就停下了來了,在那長籲短嘆。 陸姨愈發納悶,說道:“還有什麼天大的事讓三哥你這樣?” 三叔端起茶杯一口喝下,說道:“這事啊,我還真沒法子啊。難啊。” 陸姨急了,說道:“是什麼事情你倒是說啊。你這樣算個什麼事情。” 三叔想了想,有些赧顏說道:“阿林的事啊,這小子才十四歲半,居然還會慕少艾了。” 陸姨聽了一愣,說道:“還有這事,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啊。” 三叔嘆息道:“唉,是啊,慕少艾也就罷了,現在是慕少艾還失敗了,這就難辦了。” 陸姨驚訝的“啊”了一聲,問道:“誰家姑娘啊?這麼沒眼力勁,居然看不上我們家阿林?” 三叔說道:“你是沒看見阿林早上的樣子,半死不活的。我開始以為他出了什麼狀況,擔心得很,細細檢查了一番,心法沒事,五妹的藥好著呢。問著小子也不說,隻說沒事,後來我問了郭文才知道昨天的情況。” 陸姨急道:“什麼個情況你倒是說啊?” 三叔說道:“就是他們書院的那個副總兵家的千金叫嬰寧的,昨天不是院試麼,林老板家的丫頭曉梅就為了她院試到畫舫請客慶賀,結果還有個徐校尉家的兒子也來了,帶了廬陵城的才女王文英一起來了,吃飯的席間,那個叫嬰寧的丫頭挨個敬酒,說是把阿林當哥哥一樣,我估摸著就是這事了。” 陸姨想了想說道:“那郭文清不清楚個中原由?” 三叔笑道:“郭文哪裡清楚這些,我隻是問清了當時的情況琢磨出來的。” 陸姨問道:“你如何如此肯定?” 三叔說道:“前些日子廬陵城抓了祁家的事情你也知道吧。” 陸姨說道:“知道啊,好像是和那副總兵有些乾係的,在這茶樓想不知道都難。” 三叔笑道:“茶樓這點好處是很不錯的,要不然呢?” 陸姨說道:“不說這個,你接著說。” 三叔說道:“這事其實是阿林乾的。” 陸姨奇道:“怎麼又和阿林扯上了。” 三叔說道:“我從揚州回來阿林就和我說了這事,祁家小子有天調戲了那個嬰寧,然後她爹帶人去抓人沒抓到,就去府衙告了。阿林這小子就上心了,後來聽說有人在城裡見過祁家老二,他就去打探去了,阿林有些時候還是很聰明機靈的,他通過查看水溝排水斷定了祁家人是讓人鎖了大門,其實是躲在屋裡。深更半夜的不睡覺,拉著郭文去祁家探得了消息,然後大半夜的還多跑了一趟鋪子往祁家大門上又加了把鎖,第二天放了課就告訴了副總兵,於是就有了轟動廬陵城的祁家這事了。”說著說著三叔自己也不禁笑了起來。 陸姨是聽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回過神來,說道:“沒想到啊,這阿林比我小時候厲害多了。這麼大一個事情源頭竟然是這樣。” 三叔說道:“你說阿林若不是喜歡人家怎麼會如此做,你看那郭文也一樣是書院的,沒有這樣做啊,當時阿林和我說這事的時候,我最後還留了一句話問他,為什麼這樣做,為什麼是他而不是郭文?當時我也不知道是這麼一出啊。還以為他是不是俠義之心路見不平之類的,唉,其實就算是知道了也不知道怎麼辦。還不是跟現在一樣。”說著雙手一攤。 陸姨也有些腦殼疼了,說道:“這事看來就是這樣了,八九不離十了。確實難辦,這也隻能靠他自己過去,我們幫不上什麼的。” 三叔嘆息道:“是啊,唉,想想早上看見阿林那樣子,有些心疼。也怨我,一大老爺們帶孩子沒法關心太多,細致不來的。”說著三叔又想起一事來了,接著說道:“去年在神龍溪的時候,現在想想,他那時就有了端倪了的,這孩子,一開始就惦記回來去凈居寺的,其中約好的幾人中就有這個嬰寧。人小鬼大,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陸姨說道:“阿林的小心思不說你怎麼會知道,這男女之間,情投意合好說,現如今是篦頭挑子一頭熱。” 三叔說事:“現在是那嬰寧明顯是鐘意那徐校尉家的兒子啊。” 陸姨有些羞澀的說道:“女子鐘意了男子是很難改變的。除非是對方實在是不堪或不是真心隻是逢場作戲。” 三叔看著略微羞澀的陸姨,想著他們之間的事,也知道沒有辦法。兩人就這樣互相看著,束手無策,一時間都沉默無語,陸姨也體會了剛才三叔的長籲短嘆的心情了。 事情就這麼個事情,情況就這麼個情況。盧林並不知道他的事情已經被三叔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過了一會,陸姨說道:“三哥,要不,把阿林去天獄山或是送去老九那邊?離得遠了,過些時日就慢慢消磨過去了。” 三叔說道:“老九那我是打算過兩年讓阿林再去的,現在還太早了。天獄山那邊這個時候也不能讓他去的,好歹也要等他明年院試以後再說,我師父盧夫子一身學問,阿林總不能是個連秀才也沒有的白身吧,那就太對不住盧夫子了。” 陸姨說道:“那就這樣?” 三叔說道:“這幾天阿林應該是在幫蘇流鑄劍了,上午我和大掌櫃說了下,多安排點匠房的活計給阿林去做,這樣讓他忙著也能緩上一緩。” 陸姨點頭說道:“這樣也是不錯的,少年人精力旺盛,轉移下他的方向,也是能暫時對付對付。” 三叔嘆息道:“解鈴還須係鈴人,這事還得阿林自己走出來,旁人是幫不上什麼的,過了這次,我想他會有長足進步的,到以後走江湖若是遇見兒女情長的事情也就好處理多了,必不會有如今的狀況。人啊,不管是誰,這情之一字最是為難。遇得見那個定心堅守的人就是大幸了。”說著,就握住陸姨的手,滿是愛憐的看著陸姨。 陸姨也是神色溫柔的看著三叔,兩人何嘗不是為情所困,蹉跎了這麼多年。一時間兩個人都是感慨不已,這種事情真的是無解,隻有自解。 三叔又說起一事:“郭文這小子早上讓我幫他和大掌櫃說說,讓他做那藥材買賣,五妹給的方子很不錯的,用過的人都說效果很好。我看這郭文習武是比不上他弟弟郭武了,鑄造不要說比阿林,怕是曲風都遠超他許多了,前幾天去了天獄山,黃雲峰的鑄造天分不低,阿林在汀州還真發現了這個好苗子。” 陸姨說道:“怎麼,你幫那郭文說了?” 三叔說道:“是啊,大掌櫃以前讓我教他們習武,我教了,大掌櫃還希望臨江坊以後還有個接手的人,郭文郭武這兄弟二人都不成的,上午和大掌櫃說了一下,既然郭文誌不在此,就不要太勉強了,他想做買賣就支持一下。 我答應郭文去說,也讓他自己去擬出個方法來,做買賣不是一錘子的事情,拍下腦袋就去乾的,也得看看他有沒有這個能耐,有的話,讓他做做看,或許就是個做買賣的呢。 臨江坊以後會逐漸起來的,開坊前大掌櫃是費盡心思了,不過效果很不錯。大掌櫃最初是想著讓盧林來,我沒答應,這郭文郭武不行,就看看曲風和黃雲峰了,還有那個章閩江家的孩子,現在還小,不知道如何,明年開春外圍的房子建好了,那邊至少可以容納個兩千人了,就可以大肆招人了。” 陸姨又說道:“這幾個月來,未曾聽見雲水宮的消息,這雲水宮底細不是很清楚,你和二哥上次去動靜不小,按照以往雲水宮的習性,怕早就反撲了過來,這次反是退縮了。” 三叔說道:“這雲水宮確實有些詭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大宮主一直不知是誰。這些年也是囂張過頭了,好像除了五大派就他們了,不殺殺他們的風頭不行,怕是這次我和老二去泄了些底細了,被他們察覺了,他們也識相得很,退縮了起來,這倒不好繼續了。” 陸姨說道:“要不要我回臨清打探打探?” 三叔說道:“哪還用你去,你這都離開臨清多少年了,再去做什麼,而且那姓曹的不是個好相與的,要是知道你我在一起,指不定他會如何對你了。犯不著去,我們在一起好好待著不好麼?” 陸姨聽得心中歡喜,螓首微低,小聲說道:“嗯。” 三叔說道:“明年待得阿林過了院試後,我們就去天獄山那邊如何?” 陸姨說道:“這裡就不管了?” 三叔說道:“我再安排人過來就是。” 陸姨說道:“行,三哥,都聽你的。” 三叔說道:“等阿林鑄出刀來該練刀法了,明年去了天獄山那邊也該教他槍法了,在這城裡施展不開的。” 陸姨說道:“上次指點過一次阿林步法。這孩子確實是喜歡的,會的,學起來是悟性很高。” 三叔說道:“嗯,是這樣的。不過,你若是教他的話,盡量教些你自己的東西,臨清的不要教給他,免得以後起紛爭。老黑花了一年的時間整理了出來,應該差不多要送來了,我們這些人的東西夠他學的了。” 陸姨說道:“沒教他別的,就是指點了一些就是了。” …… 兩人說了大半個時辰,茶樓內客人漸漸多了起來,陸姨開始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