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盧林起來練拳,推門而出,才發現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昨天從嬰寧家回來的時候天空的雪花就有些密集,沒成想一夜之間就是大雪了,踏足而出,有兩寸左右的積雪了。今年這雪下得早,今天是十一月初一了,這個冬天怕是要冷上許多。 盧林從去年開始就發現自己有些寒暑不侵了,如今修煉奇經八脈更是無懼了,還有些興奮,在雪地上練起了輕身術再把明玉十八手練了一遍,回首看去,雪地上的足印恰似繞了一個圓圈,隻是後麵還差了一點不夠圓滿,最後一式‘六合廣’還沒開始練,練成了這個圓圈就應該完整了。 再細看足印,深淺不一,這應該是輕身術練得火候還不到家。平日在硬地上練習不曾發覺,還自詡練得不錯,今天一看才知差得多了,盧林暗自反省了一番。沒一會玉寧也來了,手裡還攥著兩個雪球來回的拋上拋下。 玉寧想起了昨天的事,他練拳起得早,向來是第一個出門家裡人都還沒起來,看見盧林就急忙問道:“盧林哥哥,昨天我爹怎麼說的。” 盧林笑道:“玉寧啊,你好好練拳,你爹答應明年讓你去臨江坊私塾了。” 玉寧聽了大喜,將手中兩個雪球朝著樹乾砸了過去,一砸一個準,自從他跟著三叔時不時在盧林他們三人練習輕身術的時候扔石子後,他這甩扔東西的本事算是練得不錯了。接著還是問了一句:“盧林哥哥,你不是哄我開心的吧。” 盧林說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不過你爹說你要是去了以後不用功就不讓你去了。” 玉寧聽了雞啄米一般的點頭說道:“一定用功,一定用功。” 吃過早點,玉寧一路蹦蹦跳跳的去書院了,看著活蹦亂跳的玉寧和前些日子沉悶相比,盧林覺得曾副總兵決定是對的。 在匠房門口,盧林看了看天色,已是辰時過半,灰白色的厚重雲層,依舊沒有放晴的樣子。王文英也應該登船出發了吧。說起來王文英也隻比他大上六個月而已,如今王文英已經去往神都了,自己什麼時候去江湖呢?盧林站了一會,然後甩了甩頭,什麼也不去想,先把神器鑄造完再說。 . 十一月初七這天上午,盧林終於將【大秦鋒鏑】鑄造得差不多了。盧林握住【大秦鋒鏑】來到練拳的院子,施展起當初三叔傳授的三招槍法,竟然也一氣嗬成,感覺極為順暢,有一絲三叔當初使出的風采了,盧林大喜。 盧林回到匠房將剩餘的材料都收拾好了,這扇子是早晚都要鑄造的,材料也是足夠。盧林將郭文刻的扇模子仔細看了看,郭文還算用心,刻得不錯。盧林想了一會,又在扇子兩端扇大骨靠近扇釘處各刻了上了字,一個‘文’一個‘英’,中間的圖案是鏤空的雲水亭依靠山間,其中的雲水圖案又略微調整的刻了一番,近處看是雲水飄繞,遠看依稀是一個行書‘王’字,中間沒有扇骨,都是扇葉相連,扇子合起來長七寸,小巧精致,展開近乎一個半圓。 用了一天半的工夫,盧林將扇子鑄造了出來,然後細細打磨了半天,主材用的是青金、精銅、蕃銀,然後熔入些許異金,韌性極好。展開是淡淡的青色為主,中間圖案的雲水則是偏白一些,亭臺略帶些金黃色,山體顏色則是青色。 盧林細細把玩了一番,掂了掂分量,半斤重都沒有,二十四片輕薄的扇葉合起來後隻有普通扇子一半的厚度,極為輕巧。盧林很滿意,這比曲風去年鑄造的扇子無論是材質還鑄造技法都不可同日而語了,暗自估算了一下,至少值個兩千兩銀子。隻是兩端的字和中間隱晦的‘王’字,表明就是王文英的專屬之扇了,盧林當初允諾的時候並沒有想著如此費盡心思來鑄造一把扇子,但是王文英用心輔導三人院試考過了,投桃報李,用心一些是應該的。若是王文英得中進士,手中輕輕揮動著這樣一把扇子,也會增色幾分,人和扇相得益彰,想象那場景,盧林也不禁嘴角含笑,也有些期盼,本朝第一個女解元會不會是本朝第一個女狀元呢? 中午吃飯的時候盧林和二掌櫃說四五天後就要去臨江坊淬火了,今天已是大雪時節了,離冬至隻有十五天了。這些天陸陸續續下了幾場雪也停了,徘徊多日的厚重灰雲散去了,天空也放晴了。 二掌櫃聽了極為高興,問道:“阿林,要不要我喊當家的來一趟。” 盧林說道:“大掌櫃應該忙著準備品鑒會,就不要來回跑了。” 二掌櫃嘆息道:“阿林啊,這半年你都沒怎麼出門的,辛苦你了,唉,就是小文和小武不喜歡鑄造。” 盧林笑道:“二掌櫃,我在鋪子長大的,技藝都是大掌櫃教的,做這些不是應該的麼,小文子如今買賣做得大了,也越來越好了,小武子學武聽說也很不錯的。他們兩個沒學鑄造,其它的不也做得很好麼。” 二掌櫃去看過郭武的,郭武在凈居寺如今頗受重視,就是油水清淡了一些,別的都很好。聽了也笑了起來:“說的也是,就是開了這麼多年的鋪子,一直心心念念的想他們能夠繼承鑄造技藝,一時轉不過來。” 盧林說道:“曲師兄和雲峰他們也都不錯的,如今坊裡愈發的壯大起來了,傳承丟不了的,或許以後郭文和曉梅的孩子會學鑄造呢。” 二掌櫃聽得此話更是開心了起來,笑道:“也是啊,小文過了年就十八了,到時候再和林老板商量商量。” . 第二天下午郭文送藥材過來了一趟。這些天下雪,藥鋪的三種藥都賣得差不多了。進了匠房找到盧林,聽盧林說四天後去臨江坊,郭文說他到時候回來一趟,盧林說道:“這些日子你忙得很,我自己去就是了。去前我會和三叔說一聲的。” 郭文聽了也不再堅持了,說道:“這兩天林戴裡來了不少客人了,客棧的房間都住了一大半包月的客人。現在安排人將客棧旁邊那些屋子收拾出房間來準備住人了,這次怕會來不少人的。” 盧林問道:“大掌櫃邀請了哪些人?風聲傳得這麼快。” 郭文說道:“這些我也不清楚,我聽韓師傅說好像五大派三大鑄造都請了,來不來就不知道了。” 盧林聽了極為驚訝,五大派三大鑄造?這是多大的麵子啊!三叔說過大掌櫃當年可是號稱‘百年一郭昭’,看來這名頭著實是了不得。問道:“可有具體消息?” 郭文笑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敢問我爹這些事情。” 盧林說道:“反正過幾天我就過去了。我去了再問問大掌櫃。” 郭文說道:“小林子,如今溫湯生意極好,來來往往的人都知道有溫湯,來了都會去,大溫湯每天上午有而十幾人,下午人最多了,有三四十人,晚上也有個二三十人。六間溫湯如今都是排得滿滿的了,這些天下雪,廬陵城不少人都來預定了。若不是說明清楚這【固元散】一月才能泡上一次,根本是忙不來的。水蕓嫂子的酒樓也是天天滿座的。” 盧林笑道:“旁邊沒有別的酒樓客棧開起來麼?” 郭文說道:“有啊,馮清容家就和我說過,他們蓋的就是客棧,開了有六七天了,晏明家是和水蕓嫂子說過,開了個酒肆,老張家的大兒子也開了個小籠包子鋪賣點早點,二廚子讓人把他的店鋪也開起了酒肆,派了幾個徒弟去暫時撐著,等他侄子跟吳仁學差不多了再來接手。” 盧林說道:“如此說來,前景極為可觀啊。” 郭文說道:“是啊,如今想來買地的人更是不少,我嶽父和戴老板都推卻了,借口說是要重新堪輿。一個月後再談賣地之事。不然的話天天有人來找。” 盧林說道:“嗯,是該如此,待品鑒會開過後再把地價調整,當初文英才女就是如此設想的,早跟著過來得了利好,是應該的。還是才女有遠見啊。”盧林說著嘆息了一聲接著又問:“小文子,那銀票你怎麼給文英才女的?” 郭文笑道:“還能怎麼給?直接給的啊。” 盧林聽得一愣,瞪眼說道:“小文子你就這麼辦事的?” 郭文說道:“我把銀票裝信箋裡封口了的,然後直接給文英,說是提前給的分成。你以為我直接塞銀票啊?” 盧林聽了笑道:“我就說你小子不會這麼不會辦事,跟著林老板一年多了,還沒點眼力勁。那就別做買賣了。” 郭文說道:“文英死活不肯收,我就威脅她了,說你不收,就不當我們是朋友了,我讓小林子不給做扇子了。然後她才收下的,信裡我寫了張字條,說清楚了這銀子是我們三人的一點心意,我和曉梅沒這麼多銀子的,銀票是小林子你給的。讓她安心在神都好生準備會試,分成到時候會陸續送來。” 盧林聽了不禁笑了起來:“這樣才對嘛,隻是你為何要說是我給的?” 郭文說道:“難道不是你給的?我和曉梅還是沾光提了一句。” 盧林聽了無言以對,是他給的銀票啊。但是覺得郭文如此說,就不是那個味了。 郭文接著說道:“如今桌子每天可以出一百二十張了,第一個月刨去開銷隻賺了一千兩銀子,這個月應該不錯的,到昨天已經製作出來了二千三百多張桌子,估摸這能賺五六千兩左右。這些天每天留二十張桌子應付廬陵城這邊的客人,其餘一百張都是準備給洛城那邊,夠五百張就發送一次。” 盧林笑道:“這等時候就得趁熱打鐵,再晚就沒這麼賺了。” 郭文說道:“嗯,文英臨行前也是這樣說的,這半年爭取賺個三五萬兩出來。這樣文英在神都也可以買宅子了。”郭文停了一下,接著說道:“不過文英還帶了兩張十二人的桌子去神都了,說在那邊看看,幫我們宣揚一下,占個先手。到了以後會來信告訴我們情況的。” 盧林說道:“這樣豈不是還要招人?” 郭文說道:“是啊,如今已有兩百多人了,按照文英的說法,還得招個一百多人。” 盧林不管這些了,接著問道:“雲峰的錢沒給他吧?” 郭文說道:“我爹給雲峰記賬了,告訴他有多少,過幾年再給他,範先生知道後說雲峰研習這機關術費錢,怕還不夠,鼓勵雲峰多研習出一些實用的東西來,又賺錢又能夠用。雲峰如今見我就問你什麼時候忙完可以去臨江坊。今天回去可以告訴他了。” 盧林想了想,算算已經有三個月沒去臨江坊了,上次去過客棧酒樓那邊,沒去臨江坊。說道:“小文子,你回去和大掌櫃說一聲,我過幾天過來要在水潭那邊淬火。” 郭文聽了說道:“好,那邊如今建好了一個大屋子和一個小屋子淬火用的。” 兩人說了一下午,知道二掌櫃過來喊吃飯才發覺天色已晚。吃過飯郭文就回臨江坊去了。 . 十一月十四這天盧林將槍鑄造好了,這次用時更短,而且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鑄造的,還是中空駁接,不是【大秦鋒鏑】那樣一整桿槍,盧林記得大姑姑說過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個式樣攜帶方便。盧林握槍將三叔那三式槍法翻來覆去的練了數十遍,覺得每次領悟都不一樣,感覺妙用無窮,運起內息後更是覺得第六脈隨時可以突破。晚上盧林修煉心法,第六脈自然而然的突破了,盧林心中歡喜。 第二天一早,練完拳,盧林帶著玉寧去老張家吃的早點,自從老張在林戴裡買了地以後,盧林他們來老張家吃早點的次數多了不少。 盧林如今諸事都忙完了,就送玉寧去書院,路上和玉寧說道:“玉寧,明天開始你就不用來這邊練拳了,我今天就去臨江坊了。” 玉寧聽了頓時“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盧林見此狀況有些慌,停下來安慰玉寧,說道:“你可莫哭啊,你如今是江湖好漢了,可不興這樣的。” 玉寧聽了,伸出袖子抹了抹顏麵,苦著臉說道:“我也想去的。” 盧林笑著說道:“你也就是晚些時日就可以去的,這些天你就在家自己好好練拳,不要懈怠了,就當是在鋪子裡練拳一樣。” 玉寧用力點了點頭,說道:“不會懈怠的。” 盧林說道:“到時候我會檢查的,懈怠了讓你回來。” 玉寧不停擺手說道:“不會的,一定不會。” 盧林說道:“我們得空也會來看你的。” 玉寧說道:“盧林哥哥,說話算話,你們一定要來啊。” 盧林笑道:“一定。”說著又牽著玉寧走向書院。 到了書院外,盧林站住了,目送玉寧進書院,玉寧是一步一回頭,眼中滿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