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林回頭看去,是李晟那幾人追上來了,離得不遠,聽得說及王文英,李晟縱馬上前來問道:“你們說及王文英?王文英她如何了?” 秦儀說道:“沒什麼,就是說王文英看好盧公子。” 李晟這才看見盧林,訝異道:“咦,你是那臨江坊打鐵的。” 盧林拱手道:“臨江坊盧林見過李公子。” 李晟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問秦儀:“聽說秦姑娘從龍城回來,可有王文英的消息?” 秦儀說道:“王文英跟隨鏢隊去了東南各國。” 李晟聽後震驚道:“啊,那些地方窮山惡水,多有瘴毒,兇險得很,王文英她怎麼就去了,不要命了麼?你們怎麼不攔著她?” 秦儀說道:“這我也不知曉,據說太守是同意了的。” 李晟怒道:“這龍城太守是怎麼想的,若是王文英有個三長兩短,回頭讓人撤了他職去……” 這時跟著李晟的人之中有人趕緊扯了扯李晟的衣服,李晟這才省起什麼,馬上住口了。金良幾人聽見都沒有說話,隻是縱馬向前了一些,盧林也跟著向前。 . 中午歇息的時候,秦儀單獨和盧林說道:“盧公子,這李晟來頭不小,盧師弟莫輕易得罪此人為好。” 盧林笑道:“我知道他是誰。我和他也沒什麼交往,談不上得罪不得罪的。” 秦儀訝異道:“盧公子如何知曉的?” 盧林說道:“在臨江坊的時候文英狀元就發現了端倪的,推斷出他的身份來了,就和我說過,我也問過星冉了。” 秦儀說道:“王文英不愧是狀元啊。” 盧林說道:“王文英早就知曉李晟和鄭元瀚對她有意,她說自己無心此事,當初是想順著自己的策論來西北的,這樣有始有終,但是在臨江坊推斷出了李晟的身份,就知道她去西北之事李晟知曉了肯定也是有辦法去的,於是和我說要去龍城,找我問了許多龍城和走鏢的見聞。去龍城,一是龍城這邊她也可以有所作為,二是避開李晟和鄭元瀚,不想糾纏於這些男女情事當中,她是有大抱負的。” 秦儀感嘆道:“王文英是個玲瓏剔透之人,我是比不得的,難怪她能夠把我們耍得團團轉去走鏢,很不簡單啊。” 盧林想起之前秦儀說的話,說道:“秦姑娘,你可千萬別聽文英狀元說我什麼,我除了習武鑄造,其餘都比不得她的,從小她就是我們廬陵城第一才女來著,在書院時,在夫子口中,她就是我們的楷模,後來就是江右第一,然後又是本朝第一。” 秦儀笑道:“你們兩個隔著數千裡,這樣在我耳邊互相吹捧好麼?” 盧林果斷說道:“我絕不是吹捧,文英狀元的才能你們以後肯定見得到的。” 秦儀說道:“盧公子,你的鑄造技藝我可是見到了,佩服得很。” 盧林說道:“那是我們大掌櫃傾力盡心栽培我的,若不是大掌櫃我也肯定沒有如今這鑄造技藝。” 秦儀說道:“盧公子,謙虛是好事,你這有點過頭了,別人不清楚,我可是清楚,你的【人器合一】之說怎麼說?我們去臨江坊可都是為此而去的,這次在神都也是商議你這【人器合一】的。” 盧林撓了撓頭說道:“這些是大掌櫃、風大師、莫大匠教了我許多,然後我才有了這個想法,絕不是我一人可以想到,若沒有他們三個長輩,也肯定沒有這【人器合一】之說。” 秦儀聽得盧林這般說,就轉口問道:“盧公子你在洛城怎麼會排最後了?我可不相信他們都贏得了你。” 盧林說道:“排序對上了自家師兄了,反正都入了六十四了,就無所謂了。” 秦儀問道:“那前四你覺得如何?你贏得了麼?” 盧林說道:“都很厲害啊。我可能贏不了。” 秦儀說道:“盧公子,你別這般敷衍行不行,認真評價一下,我這沒趕上去看。” 盧林想了想說道:“那蕭青青和你差不多,你們誰厲害一些我也不知道,我也沒和蕭青青交過手。反正我幾個師兄師姐都是敗給她了,方公子可能要比她厲害一些。你們五大派應該都有人去看過,都是前輩,應該比我更看得清楚一些。” 秦儀嗤笑了一聲道:“哼,都像你盧公子這般不打就認輸,誰看得到?我回來聽得你列六十四名,完全不敢相信,在龍城回來的路上就問過了,他們都說不清楚你到底如何,若不是我和你切磋過,就被你蒙過去了。” 盧林說道:“不是還有神都大比麼,到時候誰還真能夠隱瞞得了?這擂臺上的勝負高低算不得什麼的,比如唐遼、白文柳這等暗器高手,在擂臺上施展不開的,下了擂臺遇見他們都是兇多吉少,虞嘯雖然在擂臺上贏了白文柳,在擂臺下兩說了。” 秦儀想了想,說道:“你這說的也對,不過這擂臺比試還是能夠看出不少的。歷年來的比試都差不了多少的。” 盧林轉過話頭問道:“秦姑娘,你不是購買了一塊海鐵麼?拿給我看看。” 秦儀聽了便去拿了海鐵過來,盧林接過仔細看了看,比他當初買的重個半斤多,其它都一樣,說道:“這海鐵和我當時購買的差不多,秦姑娘說說當時的情況?” “當時到了南定,大家都去市場看去了,我是見過你帶回來的海鐵,看見有個攤子擺放著,賣五十兩銀子,前麵有幾個人問過了,看了看都離去了。我便果斷買了下來。”秦儀興奮的說道,這可是她最大的收獲來著。 “五十兩了啊。那攤主什麼樣子?”盧林問道。 “四十多歲,黑黑的,個頭不高,略胖一些。”秦儀回憶了一下說道。 “那就是同一人了,我遇見的時候他也是賣五十兩銀子,我是和他磨了半天,最後三十兩銀子買下的。”盧林笑道。 秦儀“啊”了一聲說道:“盧公子竟然還去講價了,我可是沒講價就直接買下了。” 盧林說道:“你這是知道了,我若是知道了,肯定也不會講價了。這樣看來,這人肯定不止一塊海鐵,他這是一塊一塊的拿出來賣,若是早知曉,這次去了人就找他,有多少都全部買了。”今年是沒得去了,盧林惦記著明年走鏢的人去了,找到那人好生商量,有多少都買了回來,這等上好的鑄造材料多多益善。 秦儀問道:“盧公子,這海鐵鑄劍如何?” 盧林說道:“我用海鐵給師妹鑄過一柄劍,硬度罕見,若是本色的話,不太好看,得添加點增色材料。” 秦儀問道:“盧公子,這海鐵可以鑄劍幾柄?” 盧林說道:“正常的劍可以鑄三柄。” 秦儀說道:“到了崆峒,還請盧公子用這海鐵幫我俞師兄鑄劍。” 盧林說道:“這沒什麼問題。俞師兄前年來過臨江坊的。” 秦儀笑道:“那次俞師兄回來說及過盧公子,他是有些小看你了。” 盧林說道:“那會我還真不行,還是剛剛奇經七脈。” 秦儀驚訝道:“才兩年多,你就從奇經七脈修煉到了八脈四脈,放眼江湖,可沒有誰有這般速度,我從奇經七脈修煉到四脈用了四年多。盧公子,你是怎麼修煉的?” 盧林說道:“你在臨江坊也見過的,平常我就是那樣,隻是三叔說這可能和我鑄造有關,鑄造技藝提升了,修為也提升了,具體也說不清楚。” 秦儀聽了倒是能夠理解,崆峒和千鋒照數百年來交好,她聽說有過這樣的記載,驚嘆盧林的這機緣,這說法盧林認同,【霜寒刀法】是佐證,秦儀這麼一說,更覺得三大鑄以前武學不會弱於五大派的,等到了千鋒照問問風大師,看看他們的典籍。兩人接著便說起一些走東南鏢的經歷,秦儀這次走的路線和盧林當初走的一樣,張寵帶的頭,高憲沒去,這次去了。 說到韋昌的突破,秦儀就說起了雙龍寺的事情,本來張寵也不清楚的,當時他們忙著買賣,隻有盧林和薑星冉兩人去了;張寵聽得韋昌說是盧林指點的地方,也都跟著去見識了一下,韋昌的棍法出自南疆天龍寺,天龍寺是從古阿瑜陀耶王朝傳過來的,這麼多年過去了,棍法有些不全,雙龍寺卻是有這棍法,也好奇韋昌的棍法是怎麼補全的,雙方一談,交流下來各取所需,韋昌後麵一路上都是琢磨這棍法,還沒回升龍城便在途中突破了,這機緣令魏定一、彭廚子他們羨慕不已。 因為韋昌的緣故,在蘭納多呆了兩天,雙龍寺對同去的人都熱情招待,還切磋交流了一番,秦儀對雙龍寺的功夫頗為佩服,尤其是會龍象功的弟子,威猛霸道,同等修為交起手來更具威勢,盧林問起那叫龍博的弟子,秦儀想了想,說是北上來了神都,好像還是和那天竺僧人一起走的,他們去的時候應該走了有月餘了。 歇息了約莫一個時辰繼續西行,大掌派、二掌派、聶鋒主、馬家族長馬本初走在前麵,李晟等八人走在中間,盧林他們走在後麵,繼續說著邊塞險隘的事情。盧林聽的多,偶爾問上幾句,他所知的一些事情都是在茶樓聽書聽來的,和金良他們所說的有許多不同,盧林更相信金良他們說的那些事情,這些說書的每每當日快說完時就來一句: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想起這些,盧林就想著八姑姑寫書的故事估計和金良他們說的差不多,隻是八姑姑是琢磨透了聽書人的心思,故意這般安排,寫了出來;除去開頭和結尾沒有去改變,中間的過程和那些故事肯定是怎麼吸引人聽怎麼編了,讓人聽後欲罷不能;有些情節以前聽不覺得,這幾年見識多了一些,想起來是有些不太合常理的;心裡也佩服八姑姑用生花之筆這般巧妙安排,寫就出這麼多話本故事出來。 這樣一路有說有笑的走來,盧林對戰事多了許多了解,他沒學過兵法韜略,對於那些運籌帷幄決勝千裡之外的將帥,心中是不勝向往,自忖自己是做不到的,倒是想起王文英來了,覺得王文英是極有遠見的,當初林戴裡還是一大片荒地的時候,就有了籌劃,如今也都實現了。 王文英自己也是依據這些參加鄉試、會試、廷試,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考取了解元、狀元,震驚天下人,更被許多女學子奉為楷模。王文英回來還和嬰寧、馮清容、晏明他們分享了自己的經驗,對於朝堂的動向判斷,如今一一驗證,都很正確。不說王文英當初看破他的心思,就這份遠見,盧林很佩服王文英。 王文英如今去了東南各國,去年她決定去龍城,還說要去東南沿海,盧林想起三叔說的海運之事,王文英決定去龍城絕不是心血來潮,避開李晟和鄭元瀚的糾纏是其中一個原因,或許王文英看到更遠的事情。王文英也說戰事要起,她判斷多半是在東關,這戰事一起,打的就是銀子。這等大戰即使贏了,國帑開銷也是極大的,當年西關大戰後還有許多城池荒廢了,如今還沒恢復。 盧林想著等王文英平安回來後,寫信去問問她,海運若開了,那是了不得的大事了。鄭田川請他去鷺島那邊看看,九叔也去過東南沿海了,可以的話是要去看看,三叔也說可以和鄭溪厝交往一下。海運若是可以做,也是要銀子的,這可是走鏢十倍數十倍的銀子了。 晚上紮起帳篷歇息的時候,李晟找秦儀說了半個時辰的話,回來秦儀和盧林說道:“這李晟心心念念著王文英,找我問了半天,我才在龍城呆了兩天,不知道多少,今日出發的時辰是早就說好了的,他竟然晚了一盞茶時間匆匆趕來,這般情況看,他去西北也成不了什麼事,可惜了,唉。”說到後麵也是感嘆起來了。 盧林說道:“李晟憑自己的學識中了榜眼,也是個有才的,隻是遇上了王文英,不然就是狀元了。這等事情要兩廂情願的,王文英不想這些,他這般下去會耽擱了。” 秦儀說道:“是啊,李晟確實有才,當初很多人看好他的,沒成想竟然會是這種情況發生了,怕是讓這些人失望了,這等兒女情長的性子還是安心當個逍遙王爺算了。” 盧林說道:“我從小在廬陵城,廬陵城最大的官就是太守,不知曉這些朝廷的事情。”說完心中想到:當初自己對嬰寧也是心心念念的,從神龍溪穀提前趕了回來,也是一頭熱;和李晟如今一般,不過嬰寧無心,挑明了,自己也沒有糾纏於此,這和李晟不一樣。若是自己沒緩過來,是不是也讓三叔他們失望?所以安排自己到龍城倚紅偎翠樓當小廝磨煉,九叔說起這事情的時候,當時自己還說以後不會,誰知走鏢遇見了薑星冉,確實緣分不淺,這幾個月因為曹長老為曹石提親,憂愁煩悶鬱鬱不樂,如今來神都見到薑星冉了,一切如故,長輩也都同意,也就等薑星冉的父親薑伯濤態度的改觀了,這些都要等年底神都大比了。 嬰寧院試後那幾個月自己神不守舍的,三叔、三嬸和大掌櫃都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還想著不點破,讓自己慢慢走出來,如今想起這些,盧林有些羞愧。 秦儀說道:“盧公子以後定會不凡的,神都大比後去兵部學個半年,該知道的你都會知道的。去走鏢聽張鏢頭說,當初你是應聘當趟子手,跟著薑師妹的,在各地是常常一起,沒聽說有這層關係,後來怎麼就兩情相悅了?薑師妹在五大派五大世家也是頗受矚目的,我崆峒不少弟子就暗中喜歡薑師妹的。” 盧林略微臉紅道:“當時都是化名來著,星冉也在倚紅偎翠樓當護衛,避風塘的來搶人,我剛好在門口迎客,就認識了,後來盡興樓燒了,避風塘也趕出龍城了,星冉也走了,我沒什麼事,就跟著去看看的,沒想過太多,恰好星冉也去走鏢,就遇見了。後來在憑祥峒出事了,她用了我鑄造的劍,我認出來了,然後知道她是薑家的薑星冉,我們倆一路逃命,就這樣熟悉了......” 秦儀說道:“盧公子,你和薑師妹的事情,我聽師父說了一些,你們的緣分著實不淺,難怪當時你還旁敲側擊的問我曹石功夫如何了,你如今可提升了多少?” 盧林說道:“有些提升,四脈不那麼虛了。本來是想回來請我三叔去提親的,結果這橫生枝節,弄得麻煩了,若是神都大比遇見了再說吧。” 秦儀笑問道:“我在零陵城還見到崔子芊了,還一起吃了飯,是個罕見的大美人了。你帶著人家幾天幾夜的,就沒動心過?” 盧林聽得說起崔子芊頓時尷尬起來了,這事真是人盡皆知了,說道:“我沒想過的,逃命要緊,我也是收了九嶷鏢局的銀子,自當護鏢的,當時就去救人,沒想到竟然是正主。” 秦儀笑道:“趟子手盧三如今在零陵和桂州可是傳說了,向暖妹妹說認識你的時候,你也很不起眼,後來向晚說來買劍,他們隻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情去的,沒想到你來頭不小,他們收獲不小。” 盧林說道:“向暖姐姐和向晚兄弟確實我第一次獨自出門認識的,他們為人很不錯,到了衡陽還請我住宿吃飯。我就是寫了封信而已,後來臨江鏢局成立,他們竟然幫襯這麼多。” 秦儀說道:“盧公子,和你這樣的人做朋友很不錯的。幫朋友,還守信重諾。” 盧林笑道:“秦姑娘你就別一口一句盧公子叫我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我真沒當過什麼公子來著。” 秦儀說道:“那我叫你盧林師弟或是盧師弟吧,你也別喊我秦姑娘了。” 盧林拱手道:“多謝秦師姐。”崆峒的人對他都還不錯,無論是展二掌派還是秦儀、金良,三叔對崆峒戍守西關也很尊重的,能夠相交多幾個朋友也是好事。 和秦儀說話,盧林覺得比金良要隨意一些,但也比不得郭文、曉梅、王文英他們了,或許有些想法念頭他會和郭文、曉梅、王文英直接討論起來的,但是和秦儀他沒敢隨意到這地步。三叔當初曾說要珍惜和王文英的情誼。 如今想想,都是朋友,區別還是有的,以前郭文、郭武、曉梅、嬰寧都是無話不談的,如今也是,隻有嬰寧自從院試之後就不如從前了,這是沒辦法的。後來戴水蕓、王文英都熟悉了,也親近了許多,再往後認識的馮清容、晏明他們就沒有這麼親近了。去龍城結識了向暖向晚,關係或許和秦儀差不多了,崔子芊就不去提了,在龍城當小廝小二,和王大毛、李善平疏一些,和小四處得很好。 去洛城總算是見到了那些師兄師姐,那是沒得說了,結識了袁空、唐遼、齊鏢頭他們這些人,也都不能再如何郭文、曉梅那般親近了,來到神都認識了金良、古耀、玄空他們,這還沒有秦儀這般熟絡,。三叔當初說他、郭文、曉梅和王文英的情誼是很難得的,彌足珍貴。確實如此,唯一例外就是薑星冉了,當初走鏢時和她說話總算說完才覺得怎麼沒一點防備了,如今想起這些,心中也是歡喜無限,兩人真的是緣分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