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相談交流後,七人也都漸漸互相熟悉了許多,一路上盧林聽的多,嶽軻也很少說話,和盧林一樣黑黢黢的,都是金良他們五人說的多一些。盧林問了一些東胡人和西胡人的情況。他長於廬陵城,地處江南,與東關和西關相距極遠,所知的都是茶樓聽書聽來的。十三歲去了趟洛城,呆了幾天,然後去了神龍溪穀,記得的事情少,十四歲去了趟汀州,十六歲去了龍城,也就這次來了洛城和神都,才算對西北有些了解。 對於西胡人,金良和秦儀、馬永清他們三人算是很了解了,他們崆峒弟子在十八歲後都會安排去西關戍守的,馬家也是如此安排的,大的戰事這三十餘年來是沒有,但是小摩擦短兵相接不斷,雙方的探子斥候在西關外年年都有數十起遭遇戰,死傷都有,崆峒弟子都有當過斥候的經歷,崆峒弟子能夠安排來西關,身手都不錯,在斥候小隊中基本上都是功夫最好的,是武力保證,死傷不多,更多時候能夠保全斥候小隊的安全。 金良說起西胡人評價是身材高大,勇猛狠辣,騎術精湛,善使弓箭,很少單獨行動,落單的極少,遇見就是群戰,這般遭遇戰,都是近身相鬥,西胡人敗多勝少;西胡人都是群來群去的,多數時候都是劫掠,倚仗弓箭和騎術,來去如風,大戰沖殺極為厲害,這等短兵相接就差多了。 西胡人都是逐草而居,這是西胡人的主要生活方式,至今仍是如此;東胡人則是不同,逐草而居的生活方式也有,數百年前也是如此,但如今不是主要的,更多是漁獵和農耕,由於東胡人的地勢環境,白山黑水林深密茂,野物極多,漁獵尋找水源處居住,早期是無室廬,負山水坎地,梁木其上,覆以土,夏則出隨水草以居,冬則人處其中,遷徙不常;後來依山穀而居,聯木為柵,屋高數尺,無瓦、覆以木版,或以樺皮,或以草綢繆之。墻垣籬壁,率皆以木,門皆東向。環屋為土床,熾火其下,而寢食起居其上,謂之炕,以取其暖。 東胡人的這些習性都是裴易說起來的,他也曾在東關呆過一年,了解不少。金良說西胡人都是劫掠後就跑,追殺起來極為困難,西胡人馬匹比西關的品質更為優,西關也得到不少西胡人的戰馬,但是都在大軍之中,數量不多,都配備在緊要的位置。若不是在其退路上提前安排人馬堵截,一般是追不上的,西胡人劫掠之時擋不住,更多時候都是提前判斷他們的退路來圍殺,被截殺的都是貪婪的,那些快速劫掠一番就跑的根本來不及判斷他們的退路,隻是西胡人貪婪的多。 至於東胡人,裴易說起來是深惡痛絕,他們不禁劫掠,還奸淫殺戮,無惡不作,出來乾這些的都是窮兇極惡之輩,身量遠比不得西胡人,也比不上東關將士,但打起來都是不顧生死的,東關將士在這些戰鬥中損傷不小,往往一兩百的東胡人來劫掠,這邊至少要兩三百人才能夠對付,最後還要折損三成,隻是這種事情東關沒有西關這邊多,據西關和東關的歷年記載對比,約莫是三比一。 無論是西胡人還是東胡人,騎術和弓箭都很精湛,盧林還見識了一番金良的騎術,自愧不如,而且是遠遠不如,他最早是跟著三叔從江州騎馬回廬陵城,那次磨破了皮,如今他也隻是騎馬奔馳趕路還算不錯;但是和金良這一比,就知道自己淺薄了,金良在馬上揮劍刺殺如履平地,弓箭射殺也是一流的,無論是正騎、側騎、俯身、貼腹、貼地,還是在馬背上翻身、倒臥、直立、空翻旋轉,都令盧林嘆為觀止。 尤其是金良和秦儀還演示了一番單騎雙人追殺之術,這是他們在西關鍛煉出來的嫻熟配合,若是遇見敵人要跑,距離不遠,憑馬匹是追不上的,金良騎在馬上追擊,秦儀則躍上金良肩頭,金良再雙手托住秦儀雙腳,發力助秦儀向前飛縱,秦儀雙腿在金良雙掌借力,兩人合力,躍起追殺,十丈之內都可追上。這配合也就在三兩息之間完成,盧林看了甚為驚訝,想著到了崆峒鑄造之餘要好好學一學練一練這騎術。 聊過這些後,金良、古耀、裴易更多是向盧林和嶽軻請教鑄劍,嶽軻是風大師得意弟子,深得風大師的真傳,是千鋒照二代弟子第一人,年方二十六,成為大匠已經七年了,崆峒弟子都是找他鑄劍,鑄造是安排得滿滿的,以至於前兩次都不得空來臨江坊,之前都是沉默寡言,在說起鑄造,話語就多了起來。 對於鋒刃之術,嶽軻更精通一些,盧林和他交流起來就更自如了,沒有在風大師麵前那種拘束了,之前在臨江坊和雷世麟也是如此,麵對莫大匠拘束得很。嶽軻對於【人器合一】接觸不多,來神都這些日子,聶鋒主去商議都帶著他去,盧林在將作監鑄造他也沒有一起過來看看,對於鑄造他是很有自信的,雖然風大師誇贊盧林,他有些不以為然。但是在聽盧林之言後,大受裨益,這才覺得風大師沒有過譽,心態也放了下來。 盧林和嶽軻兩人交流起來,金良他們五人就隻有聽的份了,完全插不上話,聽得多了,對於自己鑄劍也多了許多思路,這一路行來還覺得時間過得快了,三天後申時左右到了蕭關附近了。大掌派他們前行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前行去蕭關,而是先讓展二掌派帶去了遇襲之地。 蕭關千年前曾是胡漢相爭的前哨,千年前西胡人攻入過蕭關,史書記載是天下震動,後來歷朝歷代都極為重視蕭關,這千年來,打退西胡人後,將胡漢相爭的前哨逐步推到了西關,才有腹地平原的平穩安逸,蕭關是一地帶四方,蕭關穩固,周圍四方皆安。 展二掌派遇襲的地方距離蕭關二十餘裡,展二掌派他們是沿著略陽川水一路向西朝著蕭關前行的,這一帶附近都叫做清泉溝,靠近山腳,人煙稀少,剛好是一處轉彎的三岔口,東麵和南麵兩條道匯集於此向西前往蕭關,展二掌派他們當日剛順著道向西不到三十丈距離就遇襲了,兩邊是陡峭的山崖。盧林仔細看了看,確實是個埋伏的好地方,從此去蕭關隻有一條道,乃是必由之路,看來這【九幽使者】挑選此地,應該很熟悉蕭關一帶的地形,展二掌派他們幾人在五個高手的埋伏襲殺中生還,雖說是展二掌派執有【破軍】,實力也有提升,但是運氣也是極好了。 大掌派看了一會,問了展二掌派當時的情況,展二掌派將當時的情形說得比較詳細,四周還有刀劍等兵刃交手留下的痕跡,眾人都在四處查看,李晟在不遠處歇息,同行的七人,過來了五個跟著大掌派一起查看,盧林看了看這幾人的身手,有兩個估計是八脈了,其餘三個差一些。大掌派看過之後說在此地歇息一會,他坐在一旁和展二掌派商議事情,金良和秦儀他們繼續在四處查看。 盧林看了一會,便按照九叔教的,從殺手的角度去看,先看了看四周樹木巖石上的刀劍痕跡,仔細看了下來,盧林有些心驚,【破軍】的痕跡很明顯,但是從其餘刀劍的痕跡看得出那五人的兵刃都不錯,品質和雲水宮弟子使用的刀劍相當,入木入石的遺留痕跡,看得出都是八脈四脈以上的高手,自忖若是自己遇見,第一時間就是趕緊逃,有多快逃多快。 接著盧林按照殺手的思維,順著山路看了看,試著想象這些殺手可能來的路徑,找了一圈後,結果在半山腰還真找到了一處巖石下的小山洞,此處頗為隱蔽,若不仔細查看,還真不容易發現,洞口草木深長,盧林小心撥開進去,隻見洞中還有木柴燃燒後的灰燼,已經有些日子了,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這遺留的痕跡這些日子應該沒有人動過了,盧林沒進去亂動,出來找到金良讓他去告訴大掌派和展二掌派。 大掌派和展二掌派過來看了看,兩人四處看了看,眼中都有些訝異之色,大掌派沉聲道:“師弟,這應該不會是外人了,對你的行蹤比較了解,對這一帶的地勢也很熟悉,走漏消息肯定有自己人,而且早來了幾天,呆在這裡,就等著你。” 金良在一旁聽得有些吃驚,沒敢說話,展二掌派點了點頭說道:“師兄,確實如此,遇襲時我也是先受傷了,三個圍攻我一個,其餘人都被另外兩人拖住了,這次能夠生還,我也是僥幸。” 大掌派說道:“盧林你能夠發現此處,很不錯,是九爺教你的?” 盧林趕緊說道:“回大掌派話,小子去年在龍城跟著九叔學了一些。剛才就試著找了找,碰巧找到這裡了。看見沒有動過的痕跡,他們應該失手後就再也沒來過這裡了。” 展二掌派說道:“盧林,你三叔說的沒錯,事後我們是有些驚慌失措了,對方也是如此,若是反殺過去,他們可能也是措手不及的,是可以做到的。” 大掌派說道:“金良,你這些要多和盧林學一學。五大派五大世家是名聲在外,江湖廝殺遠不如其餘門派高手,你們在西關都呆過,生死也是見多了的,但是那是明刀明槍的來,江湖險惡,你展師叔這般高手遇見這等伏擊也是僥幸生還,他能夠拚死斬殺了兩人才有這機會,不然同行四人怕是都要被人斬殺於此了。” 金良聽了連忙點頭稱是。 接著大掌派和展二掌派讓盧林、金良二人在洞口待著,他和展二掌派點起火折子在洞中仔細勘察了起來,一刻鐘後,大掌派和展二掌派出來了,兩人臉色都有些凝重,出來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示意盧林和金良跟著回去了。到了山下大掌派便說繼續上路前往蕭關。 沿著略陽川水向西北方向前行,金良說這裡是六盤山了,一路走來,溝壑縱橫,丘陵、山地、沙漠各種地貌都有,山水間雖非絕壁,卻是險峻雄奇;此時正是初夏時節,山澗水流湧動,山巒林木茂密,灌木掩映,鬱鬱蔥蔥,山色滴翠,黛墨遠映,看著也是賞心悅目。 這是如今承平已久的景象,千年來卻是戰事連綿不斷,史書記載此地曾經是蒿草滿目、白骨累累、野獸出沒無常的淒涼景象。許多憂國憂民的文人墨客,曾親身經歷了蕭關道路之險要、環境之惡劣、戰爭之殘酷血腥,寫下了許多詩詞。 這些秦儀知道不少,和眾人說了起來:回中道路險,蕭關烽堠多。五營屯北地,萬乘出西河。 蕭關隴水入官軍,青海黃河卷塞雲。北極轉愁龍虎氣,西戎休縱犬羊群。 今未部曲盡,白首過蕭關。時危多戰壘,猛將守蕭關。 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蕭關蓬侯騎,都戶在燕然。 夫戍蕭關妾在吳,西風吹妾妾憂夫。一行書信千行淚,寒到君邊衣到無。 朝亦有所思,暮亦有所思。登樓望君處,靄靄蕭關道。掩淚向浮雲,誰知妾懷抱。玉井蒼臺庭院深,楊花落盡無人知。 蟬鳴空桑林,八月蕭關道,出塞復入塞,處處黃蘆草。 . 這些詩詞記載了蕭關的歷史過往,蕭關道上不知留下多少將士的腳印,他們告別妻兒老小,在外戍關,家中親人牽腸掛肚,戰事一起,百姓更是深受其害。其中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這兩句盧林知道,沒想到竟然是描述蕭關的。盧林看向兩邊山頭,依稀可見留存的烽堠。盧林問起金良,金良說這些烽堠還會定期清掃維護,至少有一半還可以隨時啟用。如今西關的西胡人是大患,但是數百年前西邊的蕃人也曾犯過蕭關,歷朝歷代也沒有疏忽蕭關,本朝同樣如此,由此可見蕭關之重要。 到達蕭關時已經是酉時過半了,金良帶著盧林、古耀、裴易在城關附近看了看,蕭關建在六盤山的險要峽穀之上,由南向北的地勢形成天然屏障,深穀險阻,易守難攻;還有烽燧築在蕭關四周的山峰之上,既可遙相呼應,又能俯瞰方圓數十裡,目之所及,高下縱橫,河穀、山川、道路、村舍等盡收眼底。 史書記載曾經有過和平安穩的歲月,多數東南各國的物品都是走這邊往來,蕭關號稱是北大門,是北去西行的必由之路,從蕭關往北過了河,過了興慶府就是大草原了,就是如今的西胡人的地界了;回來從蕭關往東南,就是洛城了;向西就是去西關了,大掌派安排在這裡歇息一日再西行。 吃過晚飯,秦儀帶著盧林他們去蕭關下麵的城裡轉了轉,說是城,其實隻是半城而已,建在蕭關北麵,這城南靠近蕭關都是空的,隻允許北邊有鋪子、攤子買賣交易,人貨都不能來城南這邊,這是蕭關守軍定的規矩;如今沒有戰事,這般要塞之地,就是半城也是繁華,東西南北各地人都有,貨物也是琳瑯滿目,裘皮衣物居多,秦儀說這邊產出這些,來這裡的人多半都會購買,如今是初夏了,價格不貴,若是秋天來了,那就是數倍價格了。 盧林想了想,既然來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買點回去,等回去的的時候都要過年了,給眾人送件裘皮衣物穿著要暖和多了。於是讓秦儀幫忙挑了十幾件,狐皮、貂皮、羊皮和狼皮等各種材質都有。薑星冉的他親自挑了半天,才選了一件白色帶毛邊的貂皮大氅。盧林付了銀子,秦儀讓店家包裹好了,提議盧林可以將這些放在蕭關,蕭關守軍她大多都認識,等回來的時候再來取走就是。有這般方便,盧林自然是同意了。 回來後盧林就回房間歇息去了,第二天秦儀也被大掌派喊去商議事情去了,盧林哪也沒去,呆在房間翻看起了梁世給他的【遊龍掌】了,他學了南拳,如今練到了六拳了,離五拳感覺也快了;明玉十八手最後一式‘六合廣’練成了但是始終無法融入到前麵十七式裡麵去,大姑姑也沒法指點他,也告誡過盧林不要心急,估摸著還需要機緣,不是強練就練得成的,明玉十八手更像是散手,拳法、指法、掌法這些都有,五姑姑的指法最近開始研習,掌法他還沒有正兒八經學過,所以當初他選了【遊龍掌】。 薑星冉說這【遊龍掌】比較難練,道門練成的人不多,盧林想著再難練成他如今不是當初了,多費些時間而已,今天看一天應該能夠看個大概,孰料這一看竟然發覺真的是有些難,【遊龍掌】總共二十四掌,一天下來,【遊龍掌】是了解個大概了,但是第一掌都沒練出來,滯澀得很,似乎哪裡不對,一直到琢磨到晚上盧林也沒琢磨明白,想著這是梁世抄錄李皇極抄錄的,不知會不會哪裡錯了,就不去琢磨了,等回神再說了,梁世會從道門謄錄原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