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良提劍起身,往石室內走去,伸手推出,隻見厚重的墻壁緩緩打開,竟然是在山腰旁的崖邊,有一個十丈方圓的平臺,此時天色還亮著,河西比廬陵城的黃昏要來得晚,有些像蘭納那邊,遠眺望去,隻見崆峒派的建築歷歷在目,盡入眼中;山崖周圍鬱鬱蔥蔥的灌木,從外麵看不清這裡;盧林也取刀在手跟了過去。 守鶴師祖和秦儀隨後起身過來,說道:“你們這就可以開始了,當做是廝殺,不是切磋。” 金良提劍示意盧林先手,盧林沒有客氣,左手握住【長天】就是【霜寒刀法】第一式攻了過去,金良揮劍一招金雁橫空抵擋,再借勢正準備反擊,盧林沒有停下攻擊,跟著就是第三式攻了過去,【長天】掠起一片青光,斜劈下去,金良閃身變招白虹貫日反刺向盧林;盧林招式被打斷,不能用第五式了,手腕一轉,第十式回擋然後迅速跟著第八式攻向金良的胸口,金良立即用出了【飛虹劍法】。 盧林提步一躍,將第六式刀法攻擊下盤轉為攻向金良頸脖,金良豎劍橫擋,隨即反攻向盧林一招,全力施展沒有留手,自然比前些日子切磋不同了,崆峒劍法的奇險辛辣盡顯;盧林也隻能將【霜寒刀法】毫無保留的施展了出來,兩人來來往往鬥了兩刻鐘,【飛虹劍法】、【霜寒刀法】、【先天十八手】、【明玉十八手】都是極盡精妙,越是這般交手越是容易出現妙招。 秦儀看得極為驚訝,盧林這左手刀法比之右手更勝一籌,當初在臨江坊兩人切磋了一下,她勝了一招,如今看後覺得當時盧林三脈用這左手刀法她還真不一定能夠勝出於招的。隻是她也不知曉盧林是在之後才摸索完【霜寒刀法】的順序,那會盧林也隻摸索出了第一式、第三式、第五式、第七式、第九式和第十一式這六式而已。 金良此時漸漸占了上風,一招仙人指路搶攻中路,盧林見金良來勢洶洶,似乎後續還有更強之招,不能硬接,揮刀一擋,然後借力後退三尺,避過了金良的攻擊範圍;金良後手不能跟上,便躍起一招朝陽劍再刺向盧林,這攻擊意圖極為明顯;盧林不想落在金良的預計之中,不再後退,迎麵一招第三式硬接了金良這一招,然後順勢橫刀一抹;金良本想著盧林如之前那樣繼續後退就跟著準備劈劍下來,如今意圖落空,反被盧林借機近身了,揮劍一個鳳凰展翅擋住盧林的橫刀一抹。 盧林沒有想太多,隻想脫出金良的攻擊緩過來聚勢,從兩人交手到現在,盧林使出【霜寒刀法】一直無法銜接順暢,總是被打斷,若是如此下去,必定要輸了,【移花】不是說使出就能夠使出的,需要聚勢來施展,不然哪裡來這麼大的威力。 金良一招鳳凰展翅使出,盧林這橫刀一抹沒有使盡,手腕一轉,反手一記撩刀斜向上攻向金良的胸口;金良見狀一招夜叉探海壓了下來,將盧林這一刀擋下;盧林右手一招明玉十八手第九手弦驚長空攻向金良小腹;兩人切磋過幾次,金良想也不想就用出先天十八手來抵擋;盧林就等著金良用出先天十八手,弦驚長空一變,改為明玉十八手第十一手一步一遠,接著腳下步法轉動,閃身到了金良身後;金良一個翻身接著就是一記下劈劍反擊過來。 盧林轉到金良身後已經達到目的了,【霜寒刀法】第十二式擋下金良的下劈劍,趁金良這時身形在空中之際,第十式跟著就使了出來;金良見狀不妙,使出【飛虹劍法】來擋;盧林不會錯過這機會,連續第八式、第六式、第四式使了出來搶攻;金良落地之後一步一步後退接了下來,在盧林使出第四式的時候覺得情況有些不妙了,俯身壓低身姿揮手一招【飛虹劍法】橫掃盧林腰部,卻暴露出了頭頂上的漏洞;盧林此時聚勢已成,揮刀格擋,正欲使出【移花】。 金良此時卻是不顧頭頂漏洞,接著一招屠龍探海繼續攻向盧林;盧林本想從上攻擊金良,隻是覺得金良還有後手,這【移花】隻能暫時壓下,繼續第四式抵擋;不料金良這一招是虛招,隻使出一半就後退;盧林頓時一頓,金良卻是在這瞬息間又是一招【飛虹劍法】攻了過來,劍勢兇猛;盧林將第四式繼續使出抵擋;金良腳下步法連續閃動,輾轉騰挪間來到盧林身後。 盧林見金良這幾招【飛虹劍法】攻擊極為犀利,不能硬擋,果斷跟著步法一踩,轉身【移花】就出手了,金良也是打定主意用【飛虹劍法】威力最大的這幾招來結束這次拚鬥,這是他這兩年來練習【飛虹劍法】最得意之組合,本想用在神都之比,不料還是被盧林逼迫使出來了,還用上了掌派真傳玄空勁。 兩人這時都是孤注一擲了,【飛紅】帶起一道銀紅,【長天】掠起一片青光,【飛虹劍法】和【移花】對上了,【飛紅】和【長天】相擊,石破天驚,山崖周圍頓時亂石飛起。秦儀見狀大驚失色,這等拚殺,她是沒有見過的,兩人這是要兩敗俱傷了,不禁喊了出來:“師祖……” 守鶴師祖這時眼睛也是一陣異色亮起,一個閃身來到兩人相鬥的場中,揮手間隻見四丈之內空氣頓時一滯,這是盧林第一次親自感受到這極境的凝氣之術。守鶴師祖兩手分別提起金良和盧林,將二人分開,放在地上。 金良臉色蒼白,眼中有些後怕之色,腳下一顫,晃晃悠悠似乎要倒下,但還是用劍抵住地麵站住了;盧林卻是內力空了,黝黑的臉龐也有些蒼白之色,神情委頓坐了下來,暫時不能動彈了,隻是感覺比上次對三叔用出【移花】後要好一些,心中欣喜,應該是修為又有了精進。 秦儀見狀急忙過來扶住盧林,問道:“盧師弟,你怎麼樣?” 盧林勉強笑了笑,說道:“多謝秦師姐關心,用力過猛了,歇息一會就好了。” 守鶴師祖看了看盧林,然後又看向金良,說道:“良兒,你不用強撐了,這不是你撐的時候,就地打坐恢復吧。” 金良聞言就坐了下來,打坐恢復了起來。 秦儀愣愣的看著二人,心中驚駭沒有恢復過來,剛才兩人最後一招相鬥,怕是師父他們都化解不了的,也隻有守鶴師祖這等極境高手才行。對於金良她是再熟悉不過了,從小一起在崆峒學藝,一起長大的,對於金良這個大師兄她是從小就極為佩服的,武功一直是強過他們這些師弟師妹的,究竟強多少她不知道,今日算是真正見識到了,對於她修習【飛虹劍法】幫助不小。 對於盧林,她更是驚訝,師父在臨江坊對盧林評價就很高,她當時有些不服氣的,所以才會向盧林提出交手,勝了一招;時隔半年多了,盧林竟然可以和大師兄金良拚鬥到這地步,她是萬萬敵不過盧林這最後一招的。 秦儀問守鶴師祖:“師祖,盧林和大師兄誰勝了?” 守鶴師祖說道:“兩敗俱傷。”說著瞥了一眼金良“不過良兒應該恢復過來更快一些。” 不過一刻鐘左右,金良就臉色如常了,來到守鶴師祖身邊坐下,說道:“師祖,弟子慚愧,常常以為隻有梁世才是要追趕之人,沒想到盧師弟竟然這般優秀。” 守鶴師祖感嘆道:“是啊,這般年紀就有這等身手,世所罕見啊。道遠能夠入極境已經讓江湖各派震驚,如今又出了個盧林,天青樓以後會了不得了。” 秦儀問道:“師祖,以前有三奇五正八大高手,如今除了五大派的極境高手,還有盧林的三叔三樓主,還有誰麼?” 守鶴師祖說道:“天下承平了三十多年了,若不是臨江坊出事了,道遠入了極境之事我們也不知曉,當年在西關大戰時,有些人武功學識尤在道遠之上,但是也沒入極境,這極境要看機緣,也不知道遠是怎麼入的極境,而且還是在這年紀,殊為難得,是要見見道遠問問他了。 至於還有誰,別人不好說,落花先生應該入了極境了,當年江湖上受她傳道恩惠之人無數,隻是這麼多年來她神龍見首不見尾,若無大事是不會出來了,至於三奇的傳人是誰,江湖上也不清楚,應該都不凡的。” 金良問道:“師祖,這盧師弟是怎麼練的?我在他這年紀遠不如他的。” 秦儀也是佩服。 守鶴師祖說道:“盧林他的鑄造技藝如今風大師都很推崇,贊他為天下第一。他也說修為得益於鑄造的提升,這就是他的機緣了,具體還有其它什麼就不知道了。天青樓當年的七個樓主個個都是不錯的,聽說此次洛城之比,他們的弟子表現都很出色,應該是這幾年道遠的功勞了。一會等盧林恢復過來問問他。” 金良想了想,說道:“師祖,剛才和盧師弟交手,弟子有所感悟,似乎最後一式有些感覺了。” 守鶴師祖訝異道:“這很不錯,良兒你說說看。” 金良將剛才和盧林交手的感悟說了出來,尤其是說道最後盧林那一招時,他覺得【飛虹劍法】最後一式也應該如此,接著金良又按照自己所想演練了一下【飛虹劍法】。 守鶴師祖看後想了想,有些欣慰道:“良兒,這是你的機緣了,你若能夠以此練成最後一式,也可以入極境了。” 這時盧林已經恢復過來了,起身過來恭敬施禮道:“多謝前輩了。” 秦儀這時看見茶水涼了,連忙去燒水重新泡茶。 守鶴師祖示意盧林坐下,說道:“我們應該謝謝你了,良兒因為和你交手有所得,崆峒上下承你這個人情。” 盧林說道:“這些時日在崆峒和諸位師兄師姐切磋,晚輩獲益匪淺。這些都是相互的。” 守鶴師祖說道:“你們三個都很好,都很有希望入極境。今日就和你們說說。尤其是盧林你,你不是五大派弟子,但是你所學有八寶閣的傳承,三大鑄一直與五大派齊名,是有緣故的,你要去千鋒照,那你還要去百煉堂走一遭,你鑄造技藝不凡,這些天鑄劍我都見過了,也問過這些弟子所得所悟,所以才找你過來說說。 至於你的左手刀之事,我也不甚清楚了,你既然能夠獨自摸索出來,有這威力,應該是錯不了的,可繼續下去。這左手刀我崆峒記載,以前八寶閣的歷代閣主都學得此刀法,不弱於五大派頂尖高手,尤其這最後一式威力奇大,極境之下無敵手。 八寶閣百年來失傳了,殊為可惜,如今你能夠練成,是一大幸事,你回去可以和郭昭說說,再看看八寶閣的記載,能不能發現點什麼。百年前八寶閣有人叛出,後來如何了我們也不甚清楚。至於二十餘年前八寶閣的覆滅,五大派都是措手不及,也是鞭長莫及,其中更大的原因在八寶閣自身。 臨江坊此次能夠重會三大鑄,是我們五大派的意思,這次臨江坊能夠提出【人器合一】之說是很好的表現,但是還要有所表現,堵住那些阻擾之人的嘴,不能落人口實。” 盧林說道:“多謝前輩和五大派對臨江坊的支持,我定會將這些告訴大掌櫃。” 守鶴師祖說道:“如今有些不太平的跡象,戰事或將要起,五大派三大鑄都要齊心合力了。當年西關能夠慘勝,就在於朝廷和江湖的齊心。” 盧林說道:“若戰事起,晚輩定會來西關的。” 守鶴師祖說道:“你可想去西關看看?” 盧林說道:“回前輩話,晚輩是想著幫方師姐、王師兄、李師兄鑄劍完了去西關看看,然後再去千鋒照的。” 守鶴師祖說道:“既然來了,就去看看也好。良兒,回頭和你師父說說這事。” 金良趕緊說道:“是,師祖,回去就和師父說。” 守鶴師祖說道:“盧林,你這明玉十八手練得有些火候了,深得春雁傳承了。她可融會貫通了?這些年沒有她的消息,不知她如何了。” 盧林聽得守鶴師祖這般說,應該是大姑姑叫周春雁了,當初蘇流隻告訴他大姑姑姓周,於是說道:“回前輩話,我大姑姑和五姑姑隱居十餘年了,那年三叔入極境後和大姑姑探討過一些時日,大姑姑走出了半步,拳法練到三拳了。後來說這明玉十八手最後一式練岔了,心境不對,不能融會貫通了。” 守鶴師祖說道:“這極境,難啊!多少天資縱橫之人止步於此啊。你們有希望,但是也要看機緣的,這是旁人幫不了你們的,都要靠自己,老道今日和你們說一些武學心得。” 金良和秦儀聞言大喜道:“多謝師祖指點。” 盧林也趕緊說道:“多謝前輩。” 守鶴師祖喝了口茶,說道:“五大派傳承久遠,不乏極境之人,但也不是那麼容易,好的時候一代接一代都有,不好的時候要隔個一代兩代才出現,如今就是這般了。我這一下代沒有,其餘四派也都沒有,這很大的原因就是當年西關大戰,對五大派來說損失太大,許多人殞命於大戰之中,那些卓越的弟子死了許多,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就如落花先生當年說的那話:衛國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謀之;衛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此誠為天下危急存亡之秋,我輩之人,此時不去更待何時?這些年的天下太平,是當年這些人用命拚下來的。 五大派是各有其長,先說說我崆峒,崆峒劍法走奇險辛辣之道,其實是講究一個奇正,看似奇實為正,不可脫離此範疇,你再如何奇思妙想,這奇正根本不能變,這是我崆峒千年來歷代先輩總結出來的,你們都還沒有練到極致,若是你們可以入極境應該體會更多。” 金良和秦儀聽了都點頭稱是。 守鶴師祖接著說道:“道門是講究陰陽之道,一陰一陽謂之道,他們的傳承更為久遠,所有道門傳承都在這個根本上來的,這些你們有機會可以問問道門之人;釋門是剛柔之道,剛中帶柔,柔中帶剛,看似剛猛,其實內裡是繞指柔,剛是其表,柔是其裡;峨眉則是虛實之道,實者虛之,虛者實之,虛實之間變幻自如。 臨清有些復雜,腿法、刀法、劍法各有所長,數百年前是天才輩出,將昆侖上人所學發揚光大了,才立於五大派了,最早昆侖上人流傳下來的是【十路潭腿】,講究進退之道,後來【八門金鎖刀】講究開合,將戰場刀法發揮得淋漓盡致,再往後又有高人在東海悟出【滄浪劍法】,其劍法於大海之中所悟,講究起伏,起伏之間盡顯其妙……” 守鶴師祖和三人就這樣細細說大半個時辰的五大派的要點,同時也指點了三人的一些要點和方向,尤其對於盧林的【霜寒刀法】期望很大,指點更詳細一些。 盧林聽了暗自想了想,這些天和古耀、裴易沒有少切磋交手,古耀的【袁公劍法】攻守靈活,攻時暴烈守時堅固,確實是虛實之道;裴易的【滄浪劍法】博大精深,得勢後招式是綿綿不絕,源源不斷,是有這大海浪濤起伏之意。這些和展二掌派、掌教他們在神都說的差不多,隻是守鶴師祖講得更到位。 臨清【八門金鎖刀】刀法的大開大闔,他這是第一次了解,暗自想了想,這開合之道,要多了解了解一下了,以後遇見了好應對;至於臨清腿法的進退之道,他是學了陸姨的腿法的,更輕盈一些,有些感悟的,如今聽了守鶴師祖講述,對於腿法的進退更理解了一些。 至於千鋒照和百煉堂的武學,守鶴師祖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說了盧林可以去看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了解一下,千鋒照和百煉堂的傳承一直在,不宜多講,八寶閣是覆滅了二十餘年,鑄造技藝大掌櫃繼承了下來,如今臨江坊創立,鑄造傳承在延續;武學可以說是斷了傳承,當時八寶閣武功最好的是天青樓十一樓主和十二樓主兩位祝師叔,可惜戰死在八寶閣,八寶閣的武學傳承就這樣沒了,如今就剩這【霜寒刀法】了,其它武學盧林也沒去看過書樓還有什麼,心法去年三叔改進過,讓韓空他們傳授給臨江坊的弟子了。 守鶴師祖說五大派的陰陽之道、剛柔之道、虛實之道、奇正之道和進退、開合、起伏之道有相通之處,源頭應該是道門的陰陽之道,後麵的剛柔之道、虛實之道、奇正之道和進退、開合、起伏之道,這些都是在陰陽之道的基礎上衍生出來的,陰陽是對立又相互統一,其中玄妙關乎道,後麵江湖上還有理解和傳承,有內外、動靜、顯藏、攻防、、巧拙、始終……這些。 守鶴師祖是當年西關大將軍,善兵法,以兵法總結說道:“古人雲: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者,流散無窮。若以兵法來說:善攻者,敵不知其守;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攻。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 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者,流散無窮。這句話盧林覺得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當初是在神龍溪穀看到過,跟著五姑姑學針灸之時看到的,當時囫圇吞棗的學不甚明了,如今聽得守鶴師祖說來才覺正是如此,對於守鶴師祖說的最後那句:致人而不致於人。有些模糊的感悟一時間卻是抓不住。暗嘆機緣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