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簡再一次愣住。 她已開始後悔走進這間屋子。 “無門無派”,她說。 “令師尊又是何人?”他問。 “放肆!”她喝道,“我師父是你能問的麼?!” 玄戈見她怒了,便不再往下追問。心中卻是萬分的好奇,她和姬雪都對她們的師父諱莫如深,不肯多透露一個字。越是這樣,玄戈就越想知道那個神秘的人到底是誰,她們姐妹兩個身上有太多的迷,常常讓玄戈陷入無限的猜想當中。總有一天,我要把這些謎底一一解開,他暗自對自己說道。 隻見薛簡仍自怒氣未消,冷笑道:“你們喜歡自詡武林正道,大約是見不得別人武功高明吧?見別人武功高強,自己打不過,便說別人是邪魔歪道,這樣自己心裡就舒服些?” “前輩,我不是那個意思......”玄戈連忙解釋道。 “哼!”她冷哼一聲,便摔門而去了。 她說得太多了。她何時有過這許多話語?為何今日竟對這毛頭小子說這許多話?難道僅僅是因為他與李佐垣有幾分相似?她搖頭嘆氣,為自己的不爭氣感到懊悔。 玄戈在流波穀住了些許日子。這日,他在房中打坐了個多時辰,隻覺氣息運轉順暢,心下覺得大愈了,便想早點離開這裡。何況姬雪不在,薛簡自那日之後再沒來過,便覺這裡甚是無趣。 這日,調息完畢,無事可做,便到溪水裡捉起魚來。正捉得歡,山穀中忽然傳來薛簡的聲音:“李玄戈,你可以出穀去了,別忘了我們的約定!”話音剛落,便見一妙齡少女從遠處緩緩走來,待她走近,玄戈見是薛簡的侍女阿房,便上前施禮道:“阿房姐姐,你怎麼來啦?”阿房走到玄戈跟前,殷殷施了一禮,玄戈剛想還禮,阿房卻道了聲“公子,得罪了”,說著便驟然出手然出手點了他的穴道,玄戈反應不及,“啊呦”一聲倒在了地上。見李玄戈已倒地,阿房麻利的地將他扶起,並用布蒙住他的眼睛。一個時辰後,便將他送出了山穀。 不知過了多久,穴道自行解開,玄戈才將將眼布摘下,環顧四周,這裡空無一人,也不是姬雪帶他入穀時的路,阿房早已不見蹤影。借著日影辨別方向,玄戈向北走了五十裡,才依稀見到炊煙,又行了兩日,到了一處縣邑,方才有客棧可投宿。打聽之下,此處名為曲河縣,離新市不足百裡,是綠林軍的地盤。一年多前,綠林軍接連打敗了荊州牧的新軍,人數一下擴大到十萬之多,朝廷深為忌憚,本要派兵剿滅,可惜,朝廷兵力捉襟見肘,隻能任由綠林軍壯大。綠林軍本是義軍中風頭最盛的,卻在數月前遭遇瘟疫,人數損失過半。而東邊的赤眉軍剛打敗了更始將軍廉丹,風頭頓時超過了綠林軍。天下風雲變幻莫測,一時間恐怕難有定數。 酒館裡人不多,尋常人家過的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根本沒有閑錢閑情喝酒。能在酒館裡喝酒的,多是些江湖刀客、朝廷暗探,或是各路義軍往來傳遞消息的人。偶爾也會有一兩個出來討生活的、又被生活壓得苦不堪言的人,來這裡買醉。江湖刀客或是暗探多不言語,生怕言多必失。說話的多是這些討生活的醉漢,他們喜歡借著酒勁發泄著心中的不滿。而他們的牢騷正是暗探們最喜歡聽的。 “你說咱過的都是什麼日子?!莊稼收成不好,還隔三岔五的有強盜來搶劫,連官兵都搶老百姓的糧食。這日子真他娘的沒法過了!明日就造反去!”一個醉漢說道。 “對!造反去,反正早晚是個死。”另一個附和道。 先前那個醉漢大約還沒有完全醉,極力壓低了聲音說:“要是真造反,你投誰去?” “嘿嘿!”另一個先是笑了兩聲,又斜眼瞪著自己的同伴,說:“你......你當我醉了麼?這可是掉腦袋的事,我......我不告訴你......” “我們這麼年的兄弟,我試探你做什麼!你快說說,你投誰去?這裡是綠林軍的地盤,不如投綠林軍去,或者東邊的赤眉軍也行......”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去推同伴。同伴卻伏在案上一動不動,想來是真的醉了。 聽到“赤眉軍”幾字,李玄戈不禁心頭一動,忽然想起了杜信和胥黎,他二人前往朔方就是為了調兵鎮壓赤眉軍,不知道他們是否能調動王焦大軍?正思索間,忽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道:“小二,給我準備一間上好客房。” “好嘞,客官這邊請。” 店小二說著,領著那人便往客房方向走。李玄戈看向他時,隻見一個背影。從背影看是一身束腰長衫服,男子打扮,身材卻不甚高大,像是十七八歲的少年。那少年一路跟著小二去走,不曾回頭,李玄戈看不清他的麵目,隻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