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火熱的房產(一)(1 / 1)

最新網址: 孫賜一早起來,他雇的管事就送來了今天的汴京新報和汴京義報。 他首先拿起汴京義報,細細的看起來。 他文化水平不算高,所以看的很吃力。 但不要緊,他養著好幾個落第士子。 遇到不懂的,就直接拿著去問意思,總能弄明白。 所以,費了不少功夫,他才算看完了汴京義報的內容。 放下小報,孫賜搖了搖頭:“近來,汴京義報上的詩賦數量有所下降了啊。” “自然是會下降的。”一個坐在他對麵的士子答道:“司馬相公上月足瘡發作後,一直在家養病,聽說如今連走路都很艱難了。” “老相公病重,人情就輕了。” “好多人都不再給汴京義報寫詩賦了。” 汴京義報初創的時候,聲勢浩大。 包括太師文彥博在內的元老、宰執紛紛用著各自的自號為名,在其上刊載詩文。 於是,洛陽紙貴。 但慢慢的,上麵的詩文質量開始下降。 如今就更是如此。 也就是司馬康重金聘請的晏幾道,偶爾能出佳作。 孫賜點點頭,在汴京城,這樣的事情歷代層出不窮。 旁的不說,去年王拱辰死後,曾門庭若市的王家,一下子就冷冷清清。 如今,王拱辰的子孫甚至在打爭產官司。 鬧得很不體麵! 於是,他拿起汴京新報,隻看了一眼,孫賜就對著一直站在身邊的管事問道:“張管事,前幾日,我命店裡將近來結餘的錢,都送回家中,現在家中有多少錢了?” 張管事答道:“回稟主公,如今家中約有三千多貫的交子,另外還有價值一萬多貫的絹布、銅錢、金銀。” 孫賜聽著,皺起眉頭:“怎這麼少?” “某不是說了嗎?近期至少要準備好五萬貫以上的錢帛!” 張管事答道:“主公,若是抽的狠了,店中恐周轉不開啊!” 孫家正店的攤子,現在鋪的很大。 最遠的一家腳店都開到了白馬縣去了。 這麼大的攤子,每天需要周轉的現金,自然是天文數字。 孫賜卻直接道:“此事汝就不要擔心了!” “有多少錢,抽多少錢!” 張管事猶豫起來:“此事,若被那幾家知道……恐有麻煩……” 汴京七十二家正店,每一家都是明麵上由商賈開辦,實則背後藏著勛貴外戚甚至待製文臣。 這些家族,以鬥紐或者帶泄的形式,控製著這些正店。 經營正店的商賈能賺錢,他們就繼續躺著數錢。 若不能賺錢,就一腳踢開,換個能賺錢的。 當然了,商賈們也不傻。 背後的大人物們,能罩的住他們,他們就繼續給這些人當狗。 不能,也會給自己換個能罩得住的。 百年來,一貫如此。 孫賜自然也不能免俗。 他聞言,嗬嗬一笑:“那幾家有意見,可以來找某!” “某可以給他們退股!” 如今,他找到了真正的靠山。 於是,攻守之勢轉換。 他早就想踹開了! 隻是,他不敢而已——得勢就踹開扶持他的勛貴。 落到宮裡麵這是什麼? 不忠! 所以,隻能捏著鼻子,繼續分錢給對方。 可他們若不懂事。 那孫賜可不會猶豫! 被孫賜這麼一說,張管事立刻道:“主公,我這就去辦。” “盡快!”孫賜皺著眉頭說著。 將張管事打發走,孫賜就搖搖頭,嘆息起來:“這些人哪,鼠目寸光!” “就知道錢錢錢!” “哪天和張家一樣,被錢害死了才好!” 那個張管事,就是一個勛貴家硬塞過來,監視他的。 別看這些勛貴,在汴京城裡動輒富貴了兩三代人。 但卻一個比一個吝嗇、小氣。 也就是他孫賜出身太低,早年為了起家,不得不投效人家。 不然,這種鼠目寸光的勛貴,他還真不屑投效。 幾個士子都笑起來。 其中一人,道:“孫公所言甚是!” “當今天下,最不值錢的就是錢了!” “沒有朝廷允許,有錢也別想賺到!” 孫賜聽著,深以為然。 他的孫家正店,就是如此。 如今汴京城裡唯五可以釀造、售賣被人俗稱‘玉液酒’‘宮廷酒’的白酒的正店。 其他人倒不是不會! 白酒蒸餾技術,又不是很難。 釀酒的酒曲,用官曲院裡的酒曲稍加改良一下就可以了。 但問題是——誰敢賣? 皇權特許,限定經營! 自家偷偷釀些自家喝可能還沒有問題。 隻要有人敢公開賣。 開封府的官差立刻就會上門。 然後,五家皇權特許的正店,就能讓這個人知道,什麼叫鐵拳。 正是因此,大家才心甘情願的,配合著宮裡麵的官家,讓乾啥乾啥。 而且主動性特別高! “哼!”孫賜搖頭道:“守戶之犬,也就這樣了。” 今年之內,他就會想辦法合情合理的踹開那幾家。 然後專心致誌,抱宮裡麵大腿。 送錢給他們,怎比得上送錢到宮中? “且不談他們了!”孫賜看向他麵前的這幾個士子,拱手道:“這兩日還需辛苦諸位了。” “靖安坊那邊,得牢牢盯住!” “若是開售,某要第一時間,第一個出現在靖安坊!” “五萬貫,全部砸出去!” 這個場子,他必須捧! 這個態度,他也必須表! 因為,他想向所有人證明——他孫賜,深受皇恩,知恩圖報。 何況,這個事情有利可圖! 一個讓他的孩子有資格,可以和文臣士大夫的孩子們,在同一條起跑線上競賽的可能。 僅僅是這個可能性,就價值連城! 何況,汴京的房子,從來價值昂貴! 早在太宗時代,汴京的房價就已經高出了天際。 宰相向敏中,就曾以五千緡錢的天價,買下了前宰相薛居正的故宅——這就是現在的當朝皇太後家的祖宅。 而在真廟時,朝廷回購太宗賜給吳越王錢椒的禮賢宅,一次性就賜錢五萬緡,並另賜錢椒之子錢惟演一套豪宅。 這些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現在汴京的豪宅,那些頂級的公侯宅邸,就沒有這麼便宜了。 現在低於萬貫的宅子,在這汴京城,根本算不上號。 隻能是中小商賈所居。 因為現在的汴京城,哪怕是貧民住的那些棚戶瓦房也不便宜! 就在三年前的元豐六年,先帝重修皇城內環,拆毀靠近內環的民居,詔有司以市價償之。 一共有一百三十戶人家的房子被拆毀,開封府前後出錢兩萬兩千六百餘緡。 平均每戶得到大約兩三百貫的賠償。 而這些在城墻根腳下,挨著城墻建房子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什麼有錢人。 大多都是汴京城裡的窮人! 是實在沒辦法,隻能把房子建到城墻根下麵去的。 真正的正常民居價格,那就這個貴多了。 前兩年,汴京城就出了個案子,一個叫崔白的無賴,看上了鄰居梁文尉家的房子,想要強買。 便指使無賴日夜襲擾梁家,梁家不堪其擾,隻能答允賣房。 雙方立約,作價兩百三十萬錢,契約訂立後,崔白耍無賴,隻給了一百三十萬錢。 梁文景一怒之下,告到開封府,開封候審理後判決崔白要麼還房子,要麼補足兩百三十萬錢。 兩百三十萬錢,就是將近三千貫! 所以,孫賜感覺,他籌的這五萬貫,大抵隻能買靖安坊的一個院子。 了不起就是裡外盈檻十餘的樣子。 …… 夜半時分。 耶律琚在刑恕的陪同下,也在幾個化妝的遼國武士保護下,出了都亭驛。 現在,這個曾經對遼人嚴防死守的都亭驛,如今對耶律琚來說就和自家的後院一樣。 當然了,他出入還是需要有刑恕的陪同。 一出都亭驛,耶律琚就躍躍欲試的看向那夜色中,那些燈火通明的地方。 潘樓、桑家瓦子、土市子、馬行街…… 他眼中閃爍著興奮。 隻有來過汴京,並且享受過汴京夜晚美好的人才會知道。 這裡,到底是多麼的完美! 也才會明白,為何這座城市會吸引著四方無數之民,紛至遝來,流連忘返。 “劉兄,今日先去靖安坊的‘汴京學府’看看?”刑恕在旁邊說著。 耶律琚擺手道:“不忙!” “先去瓦子裡看看!” 他舔舔舌頭已經很久都沒有看過女相撲表演了。 癮有些大啊! 再說了,現在天這麼黑,看得到什麼? 明天早上,再去靖安坊一觀也不遲! 刑恕自無不可,便微笑著道:“劉兄請。” 他正好,也需要和耶律琚打探一下,這遼國人心裡麵在想什麼? 現在才六月啊! 你們這麼快就要把今年的三百萬貫交子額度花光? 下半年怎麼辦? 你們有沒有個章程? 刑恕很急,非常急! 因為他已經發現了,當初官家和他說的事情,似乎正在變成現實。 遼人,貪得無厭,揮霍無度,驕奢好樂,遠在大宋之上! 而宋遼交子貿易,放大了遼人的這些的潛質。 換而言之,隻要繼續刺激遼人,繼續讓遼人在這條路上狂奔。 那麼,縱橫家的時代,就再次降臨了。 蘇秦、張儀曾經的偉業,就可能再次出現。 於是,刑恕便帶著耶律琚,先逛了潘樓,然後進了桑家瓦子,叫來了當代的徐婆昔、王京奴等頭牌陪酒。 在兩位花魁的刻意逢迎下,也在刑恕的花言巧語中,耶律琚瞬間迷失在了這汴京城的晚風中。 整個人飄飄然,連自己是誰都快忘了。 在酒精刺激下,耶律琚就打開了話匣子,和刑恕吐了一肚子酸水。 包括上京城裡的黃臉婆,天天隻知道要錢。 家裡那幾個不成器的兔崽子,整天不務正業,隻知道遊手好閑。 刑恕刻意引導著,很快就說到了遼國朝堂上的那些事情。 包括遼國如今朝堂上的勢力格局。 聽得刑恕是大開眼界。 “劉兄是真的難吶!”刑恕給耶律琚再倒滿一杯酒。 然後使了個眼色,坐在耶律琚身邊的徐婆昔立刻嬌滴滴的笑起來:“官人請滿飲此杯。” 耶律琚拿著酒杯,他其實心裡麵也明白,這個南朝人可能在套話。 但…… 有些事情,他不吐不快啊! “何止是難啊!”耶律琚搖頭道:“不瞞刑兄,某在那邊啊,就是個媳婦……” “上麵有公婆……天天刁難要這要那……” 他想起了宮裡麵的妃嬪,朝中的貴族、宰執們。 每個人都在希望他在這南朝買他們喜歡的東西。 卻從不考慮,他的難處。 而且,一個個張嘴就是幾千貫、幾萬貫的采購量。 真當他手裡有用不完的交子! “下麵還有姑嫂,整天不管事,也不管家裡的處境,隻知道要錢……” “特別是蕭特斡!”他咬著牙齒。 每年要孝敬他十萬貫呢! 耶律琚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去那裡給他找這十萬貫。 “蕭特斡?”刑恕的縱橫家dna動了。 他自然知道,那是遼國如今皇後之弟。 “他怎麼了?” “貪得無厭啊!”耶律琚苦著臉,湊到刑恕耳畔,將蕭特斡的獅子大開口和刑恕說了。 刑恕聽完,也是目瞪口呆。 “貴國外戚,如此彪悍?”刑恕不可思議的問道。 在大宋,向家、高家誰敢這樣? 耶律琚冷笑一聲。 這算什麼? 大遼外戚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跋扈也不是第一天了。 耶律重元、耶律乙辛那會才叫真牛逼! “所以啊,在下這媳婦難當啊!”耶律琚拿著酒杯,灌了自己一大口。 這些話說出來,心裡麵總算好受些了。 然後他看著刑恕,在其耳畔低聲道:“所以,在下很羨慕貴國啊!” 這是實話! 南朝雖然文弱,但製度健全。 大臣都有人格尊嚴,不會被人像奴婢一樣使喚來使喚去。 最重要的是——兩國未來的主人,完全不同。 對南朝來說,少主是未來的希望。 可對耶律琚這樣的五院部出身,和耶律乙辛關係密切的貴族。 那位皇太孫,始終是個定時炸彈。 誰也不知道,他長大後會怎麼樣? 他也沒有表達過自己的想法,更沒有和南朝的小皇帝一樣,公開的和大臣們談過自己的誌向,說過自己的方略。 這才是,耶律琚之所以想在南朝留個家,留條退路的原因。 不得不防啊! 畢竟,遼國政治,如今雖然穩定。 可在早期,清算起敵人來,那可是毫不留情的。 皇位世襲,都已經轉移了三次了! 在這些過程裡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粗粗算來,遼國皇位傳承穩定也就最近這幾十年的事情。 準確的說,是承天太後以後的事情。 刑恕聽著,點點頭,對耶律琚道:“劉姓,這些煩心事就不提了……來來來,飲酒,飲酒!” 但他心裡麵已經明白,耶律琚是可以爭取的,而且一定能爭取過來的! 隻要加大力度! (本章完) 最新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