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勃把在學校的暫時不用的一切日常用品,通過托運和自帶,都統統帶回了家。再回一次學校,領了派遣證,就可以去縣農調隊上班了。 稼穡的艱難,不親自勞作的人很難體驗到農民的艱辛。 既然到農調隊工作,還是要親近農民,做農民的貼心人,反映農民的心聲,體驗農民的疾苦。 說一千,道一萬,不如自己乾一乾。農民就是這樣說的,李勃的祖祖輩輩都是農民,下地勞動還是輕車熟路。 李勃到村北自家承包的一塊棉花地裡,給棉花追肥。這種麥茬棉,是在麥收完成以後,用耕牛拉犁,翻了地,耙平,拉起埂,從地頭的營養缽苗圃移栽的。目前剛移栽一個月,苗根剛紮進土壤,正需要營養長個,追肥就是給棉花苗喂飯,喂有營養的飯。 今天的陽光不太強,天上浮雲朵朵,太陽在白雲身後躲躲閃閃,象一位害羞的少女,總不肯露出姣好的麵容。 風很大,有五級左右,刮得樹枝、莊稼嘩啦啦亂響。 本來,有這樣的勁風,不該這麼熱的。可鬱悶的空氣,壓低了氣壓,人被迫喘著粗氣調節體內的氣流。汗腺,一種無窮無盡的源泉,吐出那麼多的汗水,竟也不願善罷甘休。 李勃上身隻穿了一條白色的背心,清爽倒也清爽,不過沒有遮住的肩頭,卻經不住這不太強烈的陽光暴曬,差點曬脫皮。 晚上,勞累一天,李勃想早點上床睡覺,可是剛躺到床上,雙肩就火辣辣的疼,象麥芒刺穿皮膚一般。無奈隻得側身而臥,停一會兒,還得翻轉身,換成另一側,不然就吃不消。 古人常說,睡覺要“臥如弓”,可李勃仰麵平躺睡覺習慣了,對睡成“弓”不太適應,疼痛的雙肩使他不得不改變正常的睡覺習慣。 一夜過去,渾身都不得勁,休息比修整還難受。 盡管這樣,還是不能在家坐吃閑飯,第二天還是要下地乾活,多少都要幫助家裡減少經濟負擔。 李勃?起白蠟樹條編製的糞箕,拿上一把鏟子,象童年的時候一樣,到田地裡薅草。 走在田間的小路上,李勃抬頭看天,飄飄欲動的片片白雲,高飛的雄鷹,構成一幅深邃的大自然風景畫;低頭看地上,綠油油的玉米、大豆、棉花,在田野裡隨風輕輕地搖曳。三三兩兩的農民,在土地上揮汗如雨,辛勤耕耘,鋤頭在歡歌。 一幅多麼美麗的田園耕耘圖啊! 美麗的田園風光,真的讓李勃陶醉其中了。 青青的玉米,一排排的泡桐,一種靜態的美,綠色的美,生命的美。 李勃很想唱一首歌,來贊頌這大美的田園風光。心裡的喜悅,這時卻難以表達,隻好哼一曲《在希望的田野上》。 隻來一曲,如何能過癮?再來一首《夢回故鄉》,真他娘的得勁! 田地裡的野草真的很多,長的很茂盛。如果不拔出,就會如陶淵明所描述的那樣“草盛豆苗稀”了。 李勃蹲在地上,對著瘋長的雜草,左手抓,右手鏟,攏一把放地上,再往前,重復下一個動作。 心情舒暢,手腳麻溜,伴隨歌聲,效率很高。不到一個鐘頭,把地上拔掉的野草聚攏起來,就裝滿了一糞箕。 李勃有了滿滿的收獲,在地頭的一棵大泡桐樹下休息。 看著收獲的青草,綠油油地發嫩,牛羊一定愛吃,這一糞箕,足可以讓一頭牛和一隻羊飽餐一頓了。 村裡的老人說,哪一年的草肥,莊稼也就長得好,收成好! 但願是這樣。 天即將黑下來的時候,李勃回到家,恰好父親根全也從南地的瓜田回來了。 “三兒,前兩天給牛鍘的草吃完了,正好你幫我再鍘一些。”根全要去喂牛,看到盛草的一個大編織袋見了底,就招呼了兒子一聲。 “大,我今個薅了一大糞箕的草,這地裡的草長得太旺了,讓牛光吃青草,也吃不完。”李勃把今天薅的草都掏到地上,準備和父親一起都鍘了。 “唉,可不敢!要是光讓牛吃青草,它會拉肚子的,必須得摻著麥秸一起喂,豆餅、麩皮、棒子一起磨的牲口料,也不能少。”根全又念叨起養牛經來。 “是,大呀,十裡八鄉誰不知道你是養牛能手啊!”李勃誇起父親來。 “少給恁爹戴高帽!來,我續草,你按鍘把。”根全把一掐青草捋一捋,送到鍘刀口。 “大,你可小心點,可別碰著手?”李勃小心地說。 “哼!恁爹乾這行,30多年了,從沒出過事,老練著嘞!”根全自豪地說。 父子二人默契地配合著,先鍘了李勃剛薅的青草,又鍘了一抱的麥秸,最後摻和到一起,先儲存到那個大編織袋子裡。 喂牛的時候,是把鍘好又混合在一起的草與麥秸,從袋子裡抓幾把,放到淘水缸裡淘幾下,用荊條編製的大漏勺舀出,支在缸口控凈水份,才能倒進牛槽,摻上飼料,攪拌均勻,才可以讓牛吃。 養牛的確是個技術活,不是每個農民都能把牛養好的。根全在生產隊時,養牛技術一流,曾經被公社評為模範飼養員,那是戴過大紅花,上主席臺領過獎的。 根全去牛屋喂牛,李勃就進廚屋,幫助母親燒火做飯。 李勃娘不想讓兒子太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趕他去堂屋歇著。 二嫂這時也從前院回來了,進了廚屋,也對李勃說:“三弟,你去歇吧,你二哥和四弟一起去打工了,現在咱家就五口人的飯,我和咱娘輕鬆就做了,不用你下手。” “二嫂,那讓你和咱娘受累了。”李勃站起來,往堂屋走,順手拉亮堂屋的電燈。 這電燈就是亮堂,就這麼一個圓圓的燈泡,就可以照亮整個堂屋的每一個角落。如果還是以前點煤油燈,那要點多大的燈芯,才能達到這個亮度? 農村有了電,確實改善了農民群眾的生活。農民家裡的電器也多了起來,李勃記得農調隊進行農戶調查時,農戶的家用電器數量可是調查的主要內容之一。 吃晚飯的時候,根全問兒子:“三兒,你的工作定了沒有?” “大,基本定了,我去咱縣農調隊上班。”李勃放下筷子回答。 “不是還當農民吧?啥農調隊呀?”根全不解地問。 “大,不是當農民,但要常跟農民打交道,每月有半個月的下鄉任務,這下鄉就是搞農業和農戶調查的。”李勃耐心地解釋。 “一年有半年要下鄉,還不是半拉農民!嗐,是不是這學白上了?”根全獨自念叨起來。 “大,您放心,三弟回來也是國家乾部,不像咱農民土裡刨食,是公家給開工資。”二嫂忙給兄弟幫腔。 “那就好,那就好!”根全放下碗筷,點上自己的旱煙鍋子抽起來。 李勃也想,為什麼農民都不想讓自己的兒女當農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