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裡幾乎看不到禦師的身影,近幾年才慢慢多了起來。你知道為什麼嗎?”硯沐城向白崖問道。 白崖搖搖頭。 硯沐城繼續說道: “在這條街,你走進任何一家餐館,沒有人不知道郎燁的名字,沒有人不知道竹林公會。竹林公會的很多聚會都是在這條街的餐館裡進行的,起初由阿郎帶著竹林公會的成員甚至其他公會的好友來到這裡,久而久之,即便沒有阿郎,很多人也會主動光顧這裡。阿郎帶來了他的朋友,朋友可能又帶來了朋友的朋友,於是,這裡的禦師也就多了起來。” “很多人都說阿郎不務正業,不上進,但我看到的是他在盡自己的努力縮短著禦師和普通人的距離,如果不是他,或許這條街上永遠不會出現禦師的身影。可以說這是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但對於習慣自命不凡的禦師們來說,最難做的恰恰就是小事。” “所以你才願意留在竹林,對吧,硯師兄。”硯沐城的話,再一次觸動了白崖的神經,這不正是他所要追求的嗎?無論是神還是禦師,都能和普通人和諧的生活在一起,這就是白崖心中對這個世界的期待,雖然在現實中,世界依舊動蕩不堪,禦師和普通人之間依舊存在著隔閡,但總有一天這一切都要結束的,不是嗎? 看到硯沐城點了點頭,白崖繼續說道: “硯師兄,我想加入竹林公會!” 硯沐城搖搖頭說:“我跟你說這些,並不是想讓你對竹林公會產生興趣。事實上,竹林公會的禦師,多是些末等品階的禦師,甚至是沒有通過考核的未授品階的禦師。對於你來說,竹林公會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它更像是一個收容所,給無家可歸的人一個歸宿。而你是一位優秀的禦師,這裡會拖累你的修煉。” “我想,隻要做正確的事情,無論過程多曲折,最終也一定會成功。我願意加入竹林公會。”白崖堅定的說道。 “你覺得竹林做的事情是正確的嗎?” “是的。” 硯沐城對白崖堅定的態度有些驚訝,他看著白崖良久,才又開口道: “謝謝。不過你也不用著急,考核結束後,再做決定也不遲,如果你真的願意加入竹林,我真誠的歡迎!” 眼看到了午飯的時間,兩人隨便選了一家餐館走了進去。 在這裡,遇見了幾個北院的熟人。白崖自然不認識,但硯沐城都比較熟悉,大家熱情的打著招呼,硯沐城也幫白崖介紹著彼此。 簡單的認識過後,他們繼續吃著飯,聊著天,歡聲笑語此起彼伏。這裡好像遠離塵世喧囂,讓大家暫時忘卻了平日裡生活的煩惱,回歸本性。 白崖很喜歡這裡的氛圍,這讓他想起了在四季城和師兄師姐們在一起的歡樂時光。師父很疼愛自己,臉上總是掛著一抹慈祥的微笑,他喜歡守在師父身邊,哪怕什麼都不做,也讓他覺得很踏實。 但師兄師姐們總說師父是個老古董,沒意思,把白崖也教成了一個小古董,以後到了外麵,要變成個書呆子了。所以師兄師姐們總會帶著他在四季城裡到處玩鬧。 有些時候玩的過頭了,也會闖出禍來,這個時候,總是瞳師兄和垠師姐站出來擋在大家身前。而白崖則是和晷師兄以及矢師姐一起偷偷躲在一邊,看著師父和鏡師叔責罰著他們兩人。 說起來,自從師父走後,也已經很久沒見過瞳師兄和垠師姐了,也不知道他們都在哪裡,白崖還挺想念他們。 吃完飯,硯沐城和白崖一起回到了北院。硯沐城請白崖幫忙將支教的事情轉告給落辰,問問他的意見,如果他願意去的話,大家再找個時間聊聊細節。 與硯沐城分別後,白崖第一時間敲開了落辰的門。 開門的是落瀾欞,她的手裡拿著一顆棒棒糖,見來的是白崖,一把抱住了白崖的腿,隨後又從口袋裡拿出一顆棒棒糖舉手遞到白崖麵前。 白崖開心的接過棒棒糖,說道:“謝謝欞兒!” “這是依伊姐姐送給我的,很甜哦。”落瀾欞補充道,然後自然的牽住了白崖的手,一起向屋內走去。 來到北院落腳,白崖和落辰兄妹成為了關係最好的朋友,經過飛升號上的一係列波折,落瀾欞很信任也很喜歡白崖,每次白崖來訪,她都表現得非常高興。 除了白崖,宋依伊也經常會買些零食或者玩具來找落瀾欞玩,這一大一小兩姐妹倒也玩得開心。 “少吃點糖,小心牙齒都掉光了。”落辰在一旁燒水泡茶,終於開口說道。 落瀾欞躲到了白崖身後,趁落辰不注意,沖他做了個鬼臉。 落辰把白崖迎屋中,倒了杯茶,兩人先是聊了些這幾天的瑣事,白崖才說起硯沐城關於支教活動的提議。落辰並沒有做過多的思考,就答應了下來。接著之前的話題,白崖將和硯沐城聊天的內容分享給了落辰。 “你覺得他們是怎樣的人。”白崖問道。 “偉大!”落辰回答道。 “我也這麼覺得。” “隻是,理想雖然遠大,但現實的阻礙也無處不在。不要說在這動蕩的亂世,就是從雲盛世之時,也難以抹除禦師和普通人之間的距離,這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路。”落辰繼續說道。 作為天劫太師的後裔,曾在北天門雷神殿中,立足於肅霄殿,最終不免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淪落到了亡命天涯的地步。流浪鴻虛的幾年,讓落辰飽受苦難,也讓他對世界有了更為理性的認識。 “硯師兄也說了類似的話,他說:‘道阻且長’。” “是啊,道阻且長……”落辰沉吟了好一會兒,又繼續說道: “在鴻虛的這幾年,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困難是躲不掉的,麵對困境,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迎難而上!雖萬難君未死也,唯一路爾可行之!” 落辰的慷慨陳詞,引發了白崖的共鳴,他似乎從來沒遭遇到過苦難,但其實卻始終生活在苦難中,總有一天,他要直麵那座令他喘不過氣的大山,夢魘尚在,豈能安眠? 兩人又隨便聊了些什麼,約定好了去見硯沐城的時間,白崖便離去了。 第二天,兩人按照約定,一起前往了硯沐城的住處。 “住的還習慣嗎?”硯沐城向落辰問道。 “挺好的,很習慣。”落辰回答道。 “嘯月也和你們住在一起?” “是的。不過沒關係。在鴻虛的時候也是我們兄妹三個擠在一起。” 硯沐城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不方便的話,也不要勉強,嘯月雖為獸類,卻也通曉禦術,和我們一樣同為禦師,這裡有很多森林公園,就是專門為獸類同澤準備的休憩之所。” “在鴻虛的幾年,養成了習慣,這樣反倒踏實些。” “你們兄妹三個孤零零的生活在鴻虛這個無主之地,怕是時時刻刻都要保持警覺,夜夜都不敢熟睡,自然是抱在一起來的踏實。不過既然來到了北院,就不用再緊繃著神經了,如果在北院的禦師公寓中都能讓你們受到傷害,那我們就都不用乾了。”硯沐城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落辰也笑了笑,說道:“謝謝,是該放鬆些了。” 閑聊結束,硯沐城也把話題引到了約見兩人的目的上。 “為了保證支教活動的順利進行,我們的禦師是需要執證參加的。”硯沐城說著,從腰間摸出一張卡片似的名牌,上麵帶有一個可以別在衣服上的夾子,證件上標注著硯沐城的個人信息,正中印著北院的印章。 硯沐城繼續說道:“不然,將會有很多不懷好意的人打著活動的名義招搖撞騙。” 白崖和落辰紛紛點頭。 “你們現在還不是北院的禦師,暫時沒辦法拿到證件,我需要簡單收集一些你們的個人資料,去英招神公那裡給你們辦個臨時證件。”硯沐城說著,走到了一個書桌旁坐下,將手呈握筆的姿勢輕輕一握,極淡的黑色氣韻從其手心中湧現,在他的手中凝成一支筆,又在桌麵上形成一張紙。 “來自哪裡?”硯沐城問道。 “夙安王國。”落辰回答道。 白崖猶豫了一會,才開口說道:“鴻虛吧,我……” “那就寫鴻虛吧。”硯沐城沒等白崖繼續說下去,爽快的答應下來。他知道白崖不願意說出他的來歷,並沒有為難他。 “所習禦術種類。” “馭魂術。”又是落辰先開口。 白崖比之上一個問題,陷入了更長時間的猶豫,他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他是隳衡禦師,但絕對不能對外公開!他從來沒想過該用四類禦師中的哪一個來掩蓋自己的身份!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卻被他忽略了! 白崖的大腦飛速運轉,隳衡之術,理論上可以認為是四種禦術的總和,它的立足點就已經注定了它是一種包含四禦之術又遠大於其的存在。也就是說,白崖其實可以用四種禦術中的任何一種來給自己定義一個新的身份,隻是需要在人前注意,不要出現其他禦術的明顯特征。 白崖回憶著自己的習慣:神行門是獨立於自己器物,不難解釋,但白崖習慣運用的無極冰晶該定義為何種禦術的產物呢? 無極冰晶,其實和普通的冰並無區別,至少一般人難以區分出來。那麼針對於星辰的引星之術和針對海洋的恃水之術並不符合白崖的習慣,所以白崖應該在馭魂之術和布微之術中選擇。 在四種禦術之中,馭魂之術是最早出現的,也是發展最久的,它已經很難被總結出專有的特點。許多時候,同為馭魂之術卻有諸多不同的表現形式,很多冷門的馭魂術甚至到現在還沒有被大眾所知悉。 所以選擇馭魂術作為屏障,是最好的選擇,哪怕未來不小心用出了其他禦術,也有辦法蒙混過關。 “馭……” “有什麼問題嗎?”白崖剛要開口,硯沐城就滿臉疑惑的問道。 來歷、身世,如果說有意隱瞞,其實也可以理解,但禦術無非是四種中的一個,這個問題沒理由猶豫啊。硯沐城不解,落辰也有些不解的看著白崖。 “哦,我也是馭魂術。隻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抱歉。” 硯沐城點點頭,但還是盯著白崖看了許久,卻也實在想不明白白崖在猶豫什麼。 硯沐城又和白崖和落辰交代了些細節上的事情,包括出發的時間,集合的地點等等。 白崖和落辰告別硯沐城後,各自回到住處。 除了馬上要參與的支教活動和即將到來的考核,白崖和落辰也沒什麼別的事情要做。 清晨的空氣帶著些許潮濕,遠處,可以看見朦朧的霧氣。今天,白崖起的比以往要早,但卻正是落辰起來練槍的時間。 白崖以為落辰會因為要參加支教而取消練槍,但落辰卻起的更早,依然來到了老地方練槍。 “起這麼早。”白崖向落辰招呼道。 “習慣了,早上起來,不揮上幾百下,這一天都不舒服。” “了不起的習慣。”白崖贊佩道。 “我去找你時,是欞兒開的門,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我讓她回去再睡一會。”白崖念叨著:“你每天起這麼早,不會吵到欞兒嗎?” “你這麼關心欞兒?顯得我這個親哥哥倒是有些不體貼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落辰笑著調侃道,見白崖隻是笑著不語,便繼續說道: “我會輕手輕腳的出門,欞兒也早就習慣了,有時候她起的比我還要早。” 兩人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到了集合的時間,兩人便加快了腳步,向集合的地點趕去。 遠遠的,便看見硯沐城和冷雨寒等在那裡,兩人快步走了上去。 “抱歉,來晚了。”白崖說道。 “抱歉。”落辰也跟著說道。 “不晚不晚,時間還沒到。”冷雨寒說著,遞給兩人各一份早餐,“是我們早來了一會,免得你們找不到人。” 硯沐城也走了上來,把辦好的證件交給兩人,兩人接過,順手別在了胸口。 四人到齊,登上了一艘小型的雲舟,各自坐穩。隨著一陣輕微且持久的震動,雲舟從地麵起飛,向南邊飛去。 靈石道場,位於鴻虛西北部邊界。這便是四人此行的目的地。 降落後,四人陸續走下雲舟,冷雨寒和和雲舟的駕駛員說著什麼,最後沖他揮了揮手表示再見。 這艘稍小的雲舟又在一陣輕微的震動中飛上了天空。比起聯和號這種大型雲舟,它的啟動速度肉眼可見的快了很多。 望著遠去的雲舟,四人沖著天空揮了揮手。 降落的地點距離靈石道場還有幾公裡的路程,由於距離北院實在太遠,才不得已乘雲舟而來。此舉也是為了在道場的老師和學生們麵前保持七彩禦術課堂活動一貫的低調姿態,不然乘坐專用雲舟的行為肯定對拉近彼此距離產生負麵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