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不關惡龍事,張若瘋在四大部下令前,已然離開了紅紗關,且是吃乾帶抹凈的那種。 現際紅紗關,除了血雨陣陣之外,包括猙獰恐怖數量極多的蟲獸大軍在內,已無一活物了! 成千上百萬的虹蛾,幾十隻幾十隻小股堆聚捕獵的白骨突刺兵,笨重碩大的黑戰車甲蟲,把整個城關口既冰封又燃燒的冰蘭幽蟻,甚至是血潮浪湧深處冒出來的各式毒蟲猛獸……都被張若瘋全殺光、吞噬掉了! 那一戰堪稱驚世駭俗。 劈頭打來的豆大雨珠子裡夾雜著無盡的腥甜血味,像是從遠方天邊飄過來的一團濃厚烏雲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水勢愈發惡劣澎湃的赤潮沖擊著,卷來一波接著一波的滔滔濁浪,拍打城內斷垣殘壁的巨響聲震耳欲聾,仿佛地獄降臨。 那些屍積如山的人類殘骸和蟲獸屍首被潮水所吞沒,轉瞬便消失在滾滾洪濤之中,連渣滓也尋摸不見。 張若瘋就站在這片死亡之河的上遊,一片仍保留著部分建築的高臺,俯視看著下方洶湧澎湃的河麵。 唯有那一片血色的泥濘,仍在緩緩蠕動,像是隨時隨刻準備爬上岸來,將這座死去的雄城變成一座血淋淋的煉獄。 “嗬嗬嗬……”一道陰冷笑聲忽然回蕩在煉獄之中。 張若瘋往笑聲源頭尋去,瞧得那片原先平靜無瀾的血漿泥濘裡,此時竟然泛濫起無數密集細小的泡泡,伴隨著一個個模糊不清的人形影像。 “有意思。”見此突發一幕,他並沒有著急動手,而是眼睜睜看著接下來還會發生一些什麼怪誕景象。 給他一些意料之外的驚喜。 那泡沫翻滾越發激烈,緊接著無數雙手腳和軀乾同時浮出水麵來。 一具具扭曲畸形的人形怪物出現在血泊裡麵。 它們的臉上或者嘴唇上都沾染著斑駁的紅色鮮血,皮膚慘白得嚇人,眼睛裡布滿著血絲。 渾身上下更是長著無數觸目驚心的瘡疤,腐爛的肉塊與膿血混合在傷痕累累的肌膚上,看起來就跟被野獸撕咬了無數遍差不了多少,尤其是最靠近腦袋的那兩顆眼球,幾乎被掏空了,露出森森白骨來,隻有兩條細細的縫隙還勉強連著皮囊,隱約透露出來,看起來詭異無比。 這些醜陋無比的人型怪物,每一具身上都穿著破碎的鎧甲,顯然已經是破敗不堪。 畸形怪物從淤泥裡掙紮出來之後,並沒有立即行動,而是仰起頭,貪婪地呼吸著這空氣中彌漫的濃鬱血腥。 然後,它們的目光就齊刷刷地投注到在場唯一生靈的身上。 張若瘋的目光淡漠而平靜,毫不閃躲。 作為同類,以進食為樂的人形饕餮,他感受到了眼下怪物那種毫不掩飾的渴求和憎恨,就好似餓鬼見著香噴噴的美食,垂涎欲滴。 “死去的守關將士又以另一種方式‘復活過來’,並且想吃了我這個大活人嗎? 看來這赤潮真是越來越神奇了,居然能製造出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呢……” 獵人開始喃喃自語起來,眸底卻劃過一抹嗜血的興奮:“那就試一試吧,看看究竟誰才是真正的獵物吧……” 獵人出手了,但是這一次既不是張若瘋的黑水,也不是那些復生血人撲將上來。 一道淡淡不留痕跡的刀光橫於二者直接,像是譜了一首輕柔哀婉的旋律,卻又充斥著無窮盡的肅殺之氣,瞬間斬破虛空,切割出一道狹長裂縫來。 一隻剛從淤泥裡鉆出的血人,尚未反應過來,整個身體就被從腰部斜斜剖開。 它的半截肢體被淩厲刀鋒削去,飛揚在空中。 一顆腦袋則飛上天穹,脖頸之上血花綻放,噴灑出一蓬猩熱血霧,濺射了旁邊幾隻怪物的臉上。 怪物們發出尖銳的嘶嚎,對著遠比它們強大而殘酷的翼鬥螳武士,半路途中加入進來這個獵食遊戲的,第三名獵手。 一時之間,血腥氣息蔓延開來,無論是死人僵腐的血液,還是蟲獸新鮮的血液,彼此相互融合糾纏,混亂地交織著。 血人們憤怒咆哮著,朝著翼鬥螳撲了過來,想要抓住那道身形單薄卻又敏捷迅疾的黑色幻影。 它們的利爪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的血痕,帶著腥臭味撲向那鐮足伸展,預示著要大開殺戒的高階蟲獸。 翼鬥螳武士的背脊微彎,如同蓄勢待發的箭矢,驟然彈射而起。 整個蟲軀在空中一轉,左鐮刃上的刀鋒再度揮舞起來,又是一道淩厲刀芒掠出。 一道血線自血人脖頸處飆出,在空中劃出優美弧線,然後轟然炸裂,灑下無數鮮艷的血珠來。 血人的腦袋滾落在汙泥當中,它的軀乾兀自僵硬地立在原地,喉嚨裡發出一陣低沉沙啞的嗬嗬聲,漸漸失去溫度,癱軟倒地。 翼鬥螳武士的身影卻在半空中一折,如同一柄鋼鐵戰刀般筆直劈下。 這一刀裹挾著無匹的氣勢,如同一道絢爛耀眼的火焰,狠狠刺入了另一隻血人的胸膛裡。 血人的身體頓時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癟下去,四肢抽搐幾下,就停止了呼吸。 “噗哧!” 翼鬥螳武士收回鐮刃,刀尖從那血人腹腔中拔出,然後猛然轉向,順著那道豁口一路向下,沿著它的身子切割成幾段,才終於停滯下來。 “黑水招來。” 翼鬥螳捕蟬血人,黃雀張在後,誰笑到最後,才能笑得最好。 突然出擊,趁五階蟲獸翼鬥螳武士注意力分散之際,他右掌一攤,掌心之中赫然出現了一團漆黑的水渦,猶如一隻巨大深邃的漩渦洞窟,令人望而生畏。 “嘩啦~” 無數黑水自他身後奔湧而出,剎那間匯聚到一起,化作一條龐大粗壯的巨浪。 “吼——!” 被盯上的翼鬥螳武士發出暴戾憤怒的咆哮,雙臂交叉擋在胸前,企圖抵禦那道洶湧澎湃襲擊過來的洪荒黑潮。 黑潮沖破了它交錯的臂膀,如同一把鋒銳無匹的大刀,直接貫通到它的身體裡麵。 如巨浪撞擊到巖石,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然後緩緩平復,逐漸退散開來。 巨量的黑水湧動,仿佛一片烏雲般覆蓋過來。 等烏雲散去,什麼東西皆蕩然無存,蟲獸也好,血人也罷,統統不知所蹤,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堪比化炁中階級別的狂暴血能,五階蟲獸果然不同凡響啊……”張若瘋嘖了嘖嘴唇,頗有些遺憾地說道,“可惜不能多來幾隻,實在是太可惜了。” 修士煉萬物之精化周天之炁,蟲獸獵食強大生命強化自身血能,這兩者之道無論上下,但細細計較的話,論蟲獸之法更加極端兇險些許。 不過對於擁有「黑水.玄蛇」異能的他,這些許的差別仿若沒有,他兩條路都要走,兩隻手都要抓。 小孩子才做選擇,廢物大人清楚其實他們根本沒有選擇,隻有社會頂層的蜀黍們才能說,我都要。 比如前世藍星的他,位於金字塔頂端的人物,便可以任性而為地決定一切。 站在億萬累累屍骨上,笑著擁有,光明正大的釋放源自於心靈深處最陰暗的想法、欲望,肆意妄為,縱情享樂。 “隻可惜上一世我太過於注重異能的開發,而恰恰忽視了承載異能力的根本——肉身強度沒有跟得上,導致了後續的異能力開發困難,以至於最終靠互相搏殺而勉強進階,卻留下了難以治愈的創傷。 壽元加速流逝,如無根之木盆中之水,唯有坐等枯竭衰亡一途。” 張若瘋抬頭看向那漫天遍野的血紅色,眼神裡閃爍著莫名的神采:“活下去就是勝利的世界,不管怎樣,老天爺都給了我第二次機會,既然如此,我一定當補上這塊短板。” 語畢,他閉上眼睛,仔細感受著空氣之中遊離的血腥與躁動。 與體內另一半的龐大血能相互共鳴,在經脈穴竅和全身肌膚中穿行。 隨著他的意識,血能凝結成一滴滴細小的血晶,如同一隻隻精致的水滴珍珠。 那些遊移不定的血晶很快就找準了一條脈絡,沿著它,緩緩流淌。一點點、一絲絲,每流淌一寸,那條筋脈就越發堅韌起來。 這種痛苦是常人難以忍受的,然而張若瘋已經習慣了。他麵無表情的默默承受感受著,蟲獸之力一遍遍洗滌強化自身筋脈,再到穴竅、肌膚、骨骼、丹田、肺腑乃至五臟六腑,將那些雜質排斥出去,使得自身的體魄依著時間的流逝,一步步不斷增長堅韌起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如此循環往復,他的身體在蛻變著,血晶流動的速度越來越快,甚至連帶著他的臉部輪廓都在發生改變。 原本略顯蒼白的臉頰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緋紅,眉宇間也多了一絲冷峻的意味,他的目光幽深而冰涼,仿佛兩顆墨綠色的寶石一般,透著某種詭譎的邪魅。 “哢嚓——” 張若瘋的左腿膝蓋微微彎曲,骨節輕微爆裂的聲音響起。 一股龐大渾厚的肉體肌力自他腳底升騰而起,如同一座山嶽拔地而起,瞬間充盈他全身,並且還有繼續攀登的趨勢。 在他的軀乾之中,一枚枚細小血晶在筋膜之中跳躍,散發著瑩潤柔和的光輝。 張若瘋緩緩睜開雙眸,瞳孔之中隱約泛出淡淡的血色,宛如深沉夜幕之下的寒湖,波瀾不驚,又似有血色雷霆在翻滾醞釀。 他伸展身體,舒展筋骨,一拳打出,空氣中頓時傳來劈啪之音,仿佛有電弧炸響一般。 “嘭嘭嘭嘭——” 拳頭的速度越來越快,身影晃動,如鬼似魅,一連串密集拳影轟出,在他身邊掀起滔天氣浪,一圈圈向四周擴散,每一記拳影都裹挾著恐怖威壓。 “好,很好啊,口桀。”他的口齒之中吐露著興奮而暢快的聲音,“這種力量,真是讓人愉悅啊。” 此時,距離他徹底清空吃完一整座紅紗關的全部活著的生靈,還有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