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回打過最後一個電話之後,林溪就好像徹底將李、杜二人遺忘,再沒聯絡過。為此,兩位“隱士”沒少在酒後吐槽。 “女人最是無情物!” “女人靠得住,公豬會上樹!” 更令謫仙心涼的是,他在這個世界為數不多的幾個“熟人”,全都不知所蹤,離他而去。前一段還口口聲聲願為朋友兩肋插刀,隨叫隨到的潘少,完全人間蒸發。就連紅顏知己,精神支柱楊月兒,也幾乎斷了聯係。不知她是真的在忙於拍戲,無暇顧及,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兩人聯係的頻率從最初的一周三次,變成現在的三周一次,今天更是過分,連電話都打不通了。 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太白詩仙內心孤獨,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他不願向阿杜傾訴,以免暴露身份,增加對方的心理負擔。 都說時間是治愈一切心靈創傷的良藥,可對他來說,時間拖得越久,隻會加劇缺乏歸屬感的痛苦。 李白在這個世界無親無故,一無所有,麵對死氣沉沉的“百裡帝陵”,倍感淒涼。他不知道這種混吃等死,無人關懷的生活還能持續多久,內心早已產生了厭倦。 孤單寂寞冷,空虛無奈等。漫漫寒夜長,淒淒倚空床。閑居山林的“李隱士”有無數次逃離這個鬼地方,尋找心中樂土的沖動。 可是思來想去,他最終還是決定留下來。重情重義的李白不願讓小助理背黑鍋,怕自己不負責任地離開,會生生斬斷彌足珍貴的兄弟情,讓阿杜一夜之間變成無業青年。 人這一生,牽絆的東西太多。有些痛不能與外人言,有些苦隻能獨自承受。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一場突如其來的飛雪,打破了李、杜沉悶無趣的生活,給他們帶來無盡歡樂的同時,也沖淡了李白內心的愁雲。 二人踩著潔白無暇的雪,肆意地跑著、跳著、鬧著,開心的像孩子一樣。他們一會兒打雪仗,一會兒堆雪人,玩累了,就直接躺在雪地裡,仰望漫天飛舞的雪花。 阿杜迎風而立,大聲呼喊:“讓暴風雪來得更猛烈些吧!” 李白沒有讀過高爾基的《海燕》,對循規蹈矩小助理表現出來的豪邁氣概頗感意外。他捧了一團瑞雪,細細品嘗,用心感受那淡淡、涼涼的味道。 一對難兄難弟玩得筋疲力盡,渾身上下都被雪水打濕。當二人身子發冷,準備返回別墅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回望銀裝素裹的蒼茫大地,有些戀戀不舍。 這場雪下得正是時候,為二人枯燥乏味的生活,平添了許多樂趣。 當晚,李、杜興致盎然,一邊愜意賞雪,一邊煮酒論英雄。 阿杜與“酒仙”對酌,難得放開喝,沒兩杯就趴下了。 醉夢中,他化身武林高手,翻墻躍脊,來到長陵朱棣的地宮。與明成祖稱兄道弟,談古論今,聊得頗為投緣。隨後,他拉著萬歷皇帝,嘉靖皇帝,隆慶皇帝打起了麻將,居然把把贏錢,終於找到人生贏家的感覺。 李白千杯不醉,看著阿杜不勝酒力,打起了小呼嚕,忙拿來一床毛毯,輕輕蓋在對方身上,以免他著涼。 入夜,雪霽風停。黯淡的夜空裡,月華淺淺,普照寒川。 為了不影響杜倫休息,李白特意熄了燈,獨自臨窗望著鬆間明月。 當無邊的黑暗漸漸把他吞噬的時候,謫仙思緒飄渺,好像一下子穿越千年浮華塵世的風霜,回到唐玄宗開元十四年九月十五那一晚。 夜宿揚州,客居異鄉,同樣的清冷月光,同樣的孤寂淒涼。 萬般惆悵,無限傷感齊齊湧上心頭,李白情不自禁吟詠起舊作《靜夜思》來。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一時之間,古人今人,舊我新我,跨越歷史的塵埃遙相輝映,仿佛在同步咀嚼著思鄉的苦汁。 謫仙觸景傷懷許久,慢慢恢復冷靜。滄海桑田,物是人非,過去的都是歷史,再也回不去了。 生活不止詩和遠方,還有眼前的茍且需要麵對。想到手裡的現金所剩無幾,李白深知必須拋棄不切實際的幻想,忍辱負重,借用李慕白的身份,在這個陌生的新世界生存下去。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從今往後人世間再無李白這個人,故山、故水、故人,永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