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努力工作,拚命拍戲,積極融入新的世界。外事不決,問林溪;內事不決,問杜倫。 當他逐漸適應高強度快節奏工作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這種忙忙碌碌的日子並不容易持續。因為在《古朗月行》漫長的後期製作,送審發行環節,壓根沒他這個領銜主演什麼事兒。短暫的華彩,八麵的威風,在劇組殺青那天就蕩然無存了。 李白渴望的家喻戶曉,一夜成名並未如期而至,隨著時光的流逝,他又賦閑在家,坐起了冷板凳。前途後路兩茫茫的大才子,知道自己離月兒的期望越來越遠,卻無力發跡起家,改變現狀,自卑、失意、無措、茫然的感覺與日俱增。 前世的懷才不遇延續至今,如夢魘一般緊緊纏住了他,掙不脫,甩不掉。 盡管林溪自輕自賤,四處求爺爺告奶奶為徒弟找資源找機會,奈何慕白新作尚未問世,缺乏說服力。 為了怕慕白心裡落差太大,閑得長毛,林溪隻得退而求其次,在“二級市場”挖掘潛力,讓他接一些小地方的商演,拍一些不知名的雜誌,刷存在感。 麵對稀稀拉拉的觀眾,麵對坦胸露乳的奇裝異服,慕白清楚自己混得很慘,常常會覺得付出的心血與收獲的成果不成正比。 雖然成天嘻嘻哈哈,其實他內心比誰都著急。李白渴望得出人頭地,一朝富貴始終沒有出現,隻能對月浩嘆“何時騰風雲,搏擊申所能”! 三天打魚七天曬網的工作,令慕白有大把空閑時間,他禁不住潘少喝酒泡吧的教唆,常常晝伏夜出,搞得最近口臭體臭,眼袋發青。 慕白自認為掩飾地很好,殊不知消極情緒早已寫在臉上,被身邊的人所洞悉。 林溪怕他悶出病來,隔三差五就和阿杜一起上門做心理疏導。 在門鈴按響了無數下後,“瞌睡蟲”終於精神恍惚地開門迎客。 慕白瞇縫著眼睛,隻說了一個“早”字,便一頭紮進柔軟的被窩。 林溪扇動著空氣中殘留的口臭氣,忍不住發作:“早你個頭啊!現在都幾點,是不是昨晚又跟潘少去酒吧野了?” 慕白對“林教獸”的魔音,早已有了免疫力,充耳不聞,繼續裝死豬。 後腳進門的杜倫,一言不發,開始熟練地收拾房間,將東一隻西一隻的臭鞋臭襪子放在門口的鞋櫃裡。 屋裡一個“暖男”,一個“懶男”,對比實在太過明顯。 林溪徑直走向窗戶,猛地拉開厚厚的窗簾。 “我讓你睡!” 晴好的天光瞬間照亮整個陋室,盡管慕白眼簾緊閉,他還是被刺目的光線騷擾到了。 “乾嘛呀,讓我再多睡一會行不行!” 林溪毫不留情地揪住他的耳朵,開始數落:“大好時光被你一睡而過,不可惜嗎?你是在給瀚海文化打工,可不是什麼夜店酒吧!” 耳朵被拽得生疼,慕白殘存的睡意瞬間轉化成灼燒的怒火。 他掙脫了林溪的降龍手,猛然坐起:“你沖我嚷什麼?我也不想這麼遊手好閑,渾渾噩噩的,可我有地方開工嗎?” “怨天尤人還有理了,知不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為了一日三餐忍氣吞聲,苦苦掙紮?你天天這麼消沉買醉,得過且過,早晚有一天會泯然眾人,毀了自己!” 林溪劈頭蓋臉的訓斥,不但預見了自己一蹶不振的未來,也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壓垮了慕白脆弱的靈魂。 他那顆壓抑憂懼,蹉跌失意之心,再也支撐不下去了。 “我爛泥扶不上墻行了吧?或許我根本就不是吃這碗飯的料!就讓我自生自滅,窩囊死算了!” 慕白歇斯底裡的一聲吼,把林溪、杜倫怔在當場,他們想不到一向陽光灑脫的人,竟會如此自暴自棄。 看著對方破罐破摔,林溪又是愛憐又是內疚,腦中靈光一閃,有了對策:“好,不管是迎難而上,還是急流勇退,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不會逼你。但是作為多年的朋友,我有義務提醒你,在舍棄現有擁有的一切之前,多為今後的生計考慮考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慕白梗著脖子,板著臉,一副誓不回頭的樣子。 “你想做回塵世間的普通人,沒問題,到社會上隨便找個工作就能養家糊口。不知道你是願意整天風吹日曬送快遞,還是願意起早貪黑在工地上搬磚?在這個知識爆炸的時代,擁有一技之長的人才能過得好,吃得開。據我觀察,你除了在文藝方麵有點才氣之外,好像四邊不靠,一無是處吧?” 林溪雲淡風輕的幾句話,起到了四兩撥千斤的效果,噎得慕白啞口無言。 其實李白很想沖口而出“老子會寫詩”,可是想想還是自卑的閉上了嘴。 他之前旁敲側擊,向阿杜了解過當代詩人的境遇。一問之下,才知道吟詩作對的高雅藝術,在追求速度,利益至上的今人看來,不過是一些智障人士,發發牢騷,產生文化垃圾而已。 在有唐一朝,詩詞歌賦倍受推崇,很多寒門書生,都是憑借詩文華彩步入仕途,高居廟堂。可時過境遷,詩詞變得一文不值,詩人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基本屬於無業遊民那一類,過得淒淒慘慘戚戚。經常是有上頓沒下頓,連農貿市場缺斤短兩,賣大白菜的二道販子都不如。 看著慕白臉色忽青忽白,兀自出神,林溪繼續敲打:“你現在養尊處優慣了,事事有我和阿杜為你遮風擋雨,真要獨自麵對,重新接受生活的磨礪,恐怕會很不適應。當然啦,如果你甘當潘少的門客,蹭吃蹭喝,由他養著,自然不必為生活發愁。” 孤傲不羈的李白,哪受得了這種冷嘲熱諷,當即俊臉一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