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進酒在聽聞這句話的時候,下意識以為自己闖入了其他撈屍人的緩水區。 按照撈屍人之間不成文的規定: 若是不小心進入有歸屬的緩水區,則按照‘先來後到’的規矩進行分配。 既劃分區域的撈屍人,有優先打撈屍體的權利。 可他轉念一想,這不對啊。 自己現在位於清水河中段,下方就是幽深河底,根本沒有緩水區一說。 並且出言的黝黑漢子還駕駛著烏篷船,完全不像在緩水區等待屍體的撈屍人。 自己在這裡撈屍,礙著對方什麼事了? 江進酒抬頭望去,發現烏篷船內部存在著很多工具,鐵鉤、漁網、長竿、船槳無不印證著對方跟自己的身份一樣。 但這裡又不是緩水區,所以是來搶生意的。 江進酒在確定這一點後,語氣自然不善:“我在這裡撈屍怎麼了,難不成清水河是你家開的?” 這句話,直接將黝黑漢子給惹怒。 他本來就駕駛著烏篷船,遊蕩在清水河當中,準備尋找已經定下的目標,借此索要報酬。 發現有人在河中撈屍,自然擔心好事被壞,當即劃船趕來。 這一看不要緊,那河中屍體,正是自己尋覓之物。 漢子自然不肯放過嘴邊肥肉,所以才會前來索要。 誰料到這年紀輕輕的小子,竟然也是一個不吃虧的主,竟然敢質問自己。 漢子怒極反笑,抄起船槳,迎頭便砸: “這具屍體是老子看上的東西,哪能讓你這個小兔崽子占了便宜!” 烏黑扁長的船槳,挑動風勢砸入水麵,拍地浪花朝兩邊擴散,水珠連成一條直線,被撩地朝上飛去。 漢子見一擊不中,倒也不惱,轉身拿起漁網,便準備將水中一人一屍全部捕捉。 他想的也明白,既然眼前這小子敢孤身一人在河裡撈屍,定然水性出眾,光靠船槳想要砸中,自然非常困難。 但使用漁網便不是什麼難事,隻要被捉住,任其水性了得有怎樣,還不是會變成砧板魚肉。 江進酒躲過砸擊後,瞧著漢子轉身拿網,雙腳當即連連踏水,帶著屍體朝遠處遊去。 他心中也是惱怒非常。 這人不僅霸道無比,還想用漁網困住自己,心思端是險惡。 再瞧那烏篷船以及裡麵各種器物,想必是清河縣城的撈屍人,否則不可能擁有這般多工具。 江進酒目前在水中,漢子在船上,想要跟對方掰手腕,分出勝負自然無比困難。 他也知當下情況對自己不利,故而依靠水性,帶著屍體迅速拉開距離,根本不給漢子撒網的機會。 在此期間,江進酒甚至還有閑心扭頭嘲諷: “孫子,你家爺爺要走了,還不磕頭行禮。” 漢子聽聞此言,氣的麵容扭曲,擰身蓄力,粗壯的長臂劃著半圓撲向前方,漁網如海碗倒扣,徑直落入水麵。 可兩者之間的距離,早就被江進酒給拉開,無論漢子怎麼使勁,都無法用漁網製造想要的結果。 漢子見狀,雙手連連揮動,將漁網盡數收回,準備舉漿劃船之際,卻再也見不到江進酒的蹤影。 “媽的,竟然讓那小兔崽子跑了!” 漢子恨得大牙都要咬碎,但也無可奈何,隻能憋著一股子氣,繼續劃船,尋找其他浮屍。 隻不過,他雖沒有成功奪取屍體,但也記住了江進酒的長相,後續隻等返回縣城聯和他人,定能讓這口出狂言的小子,後悔長了一張破嘴! …… …… 江進酒辨別方位,閉氣潛水,拖著屍體在河底迅速遊動,朝著屬於自己的緩水區而去。 他剛才露頭換氣,遭遇黝黑漢子之時,並不是專注於跟對方鬥嘴,同樣觀察了一番環境。 想要返回緩水區,隻需要朝南遊去便可。 水性加持下,江進酒的速度迅疾非常,但為了保證屍體不會被湍急水流破壞,他也隻能降低遊速,盡量讓老婦人能夠見到,兒子生前的模樣。 至於那已經發白發脹的皮膚,江進酒卻是無能為力。 想要改變這種情況,隻能請入殮師之流幫忙,完全不在江進酒的業務範圍之內。 約莫兩刻鐘的功夫,江進酒明顯感到河底正在變淺,前方更有一片陰影,正在隨著河流飄蕩,那正是飄在岸邊的舢板。 “呼啦”一聲,江進酒破水而出,帶著屍體返回緩水區。 此時的老婦人,依舊在岸邊苦苦等待,見到青年露頭,趕忙眺首觀望, 當她看見青年手中提著的屍體時,雙眼迅速通紅,滿是溝壑的臉龐跟著印出兩行清淚。 “兒啊,我的兒……” 老婦人顫顫巍巍朝前邁步,檀木拐杖被其丟在一旁,作勢就要涉足河水,抱住兒子的屍體。 江進酒連忙快行幾步,趕在老婦人下河之前上岸,雙手將屍體平放在地上,揚聲道: “老婆婆,不負所望,已經將您的兒子帶回來了。” 他說罷,望著撲向屍體的老婦人,默默退到一旁不再做聲,視線挪至水麵,開始觀看虛幻文字。 由於打撈屍體的緣故,此時撈屍技藝的進度值再次提升。 【技藝:撈屍(略有小成)】 【進度:(40/100)】 【效用:下網撈屍,水性出眾,目光如炬,河底探秘】 江進酒沒想到的是,這次撈屍竟然獲得了‘30’點進度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心念一動,再次看向慟哭不已的老婦人,猜測起對方的兒子應該有所成就,否則不可能提升這麼多。 想來也是,無論是老婦人的打扮,還是開設書屋的家境,在清河縣城都不用為生計而發愁。 作為他們的兒子,從小自然能夠獲得很好的資源。 無論是準備考取功名,還是拜入儒家,都是不錯的選擇。 隻不過,情況明明這般好,為何會溺水而亡呢。 江進酒想不明白,見老婦人沒有訴說的打算,自然也不會冒然詢問。 他在觀察間,冷不丁看見屍體懷中好像藏著什麼東西,正露出一角,濕噠噠地貼在衣服之上。 或許是遺物吧。 江進酒想道,拿起舢板上的麻布馬甲穿好,復又來到老婦人身旁,細聲安慰起來。 人死不能復生。 起初的悲傷雖然值得宣泄,但若是一直停留下去,會對身體造成損傷。 加之老婦人年齡在那擺著,江進酒自然不會任由對方慟哭下去,該勸的還是要勸。 隨著他的寬慰,老婦人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可手掌仍死死握著自己兒子的胳膊,根本不肯鬆開。 “小郎君,讓你看笑話了。” 老婦人淚眼婆娑地望著江進酒,遂用空著的手,從懷中拿出一吊大錢遞了過去。 “這是酬勞,請你務必收下,如果不夠的話,我這就回去取來。” 老婦人說罷,吃力地抬起自己兒子的上半身,喃喃自語道: “兒啊,我們回家。”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