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初,天光熹微。 江進酒睜開雙眼,起床洗漱。 經過一夜的休息,他的精神充實無比,皮膚緊實,色澤白皙。 這都來自於練皮初成的效果。 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身上竟然沒了長久積蓄的屍臭味! 想當初,他因為這種味道,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忽然沒了,總有些不可置信。 直到反復確認後,江進酒才認清事實。 他真的跟尋常人無異了。 “練皮初成竟然還有這種效果,當真喜人。” 江進酒心中雀躍,用柳條洗漱完畢,開始收拾因練拳而雜亂的屋子。 忽地,他動作一滯,眼露疑色。 “有人在我出去的時候進來過!” 雖然家裡東西不多,但江進酒依舊會進行合理擺放,尤其是之前拿回來的水鬼骨灰,根本沒有移動過。 可現在那袋骨灰卻換了位置,旁邊還有明顯的痕跡。 因為清源村當中都是熟人,所以江進酒每天出去,都隻是把木門掩住,根本沒有上鎖。 可現在卻發現家裡進了人,心中難免啞然。 但這家徒四壁的環境,根本沒有什麼可偷的東西,他找尋一圈發現連糙米都沒少,故而隻能將此事拋在腦後。 “來人應該沒有惡意,否則拿走米,我接下來定要餓肚子。” “既然如此,也沒甚要擔心的,還是著重眼前的事情吧。” 江進酒思維擴散,不再疑慮,抓起汗衫出門去了。 這次,他依舊沒有上鎖。 行到緩水區時,天色早已大亮。 江進酒把汗衫短褲泡在水中,用僅存的皂角清洗一遍。 既然身上已經沒了屍臭味,那麼衣服自然要洗乾凈,這樣才能煥然一新。 他光著身子,也不怕有人看見,等到清洗完畢,便搭在舢板上晾曬,隨後便褪下草鞋,準備下河捕魚。 昨日因衛長青所煉藥粉,得以練皮成功,此恩不可謂不大。 那兩三銅板根本無法報答,自然要再送些東西過去才行。 雖然對方並沒說過這些,但江進酒不能不做。 一飯之恩必償,一仇之怨必報。 這是他的行事準則。 早間河水透著刺骨涼意,單是接觸便能讓人渾身哆嗦。 可江進酒卻絲毫沒有感覺,宛如魚兒般在河中暢遊,視線更是來回尋覓,於昏暗河床當中進行探查。 各類河物自遠處滑過,蝦蟹藏於柔軟泥土當中,暗綠水草肆意擺動身姿,四周寂寥一片,不存在任何聲響。 江進酒四下遊覓,來回搜索,忽地眼前一亮,發現不遠處有條銀色長魚正悠閑擺動身姿。 他集中精神,發現竟是銀紋翹嘴,心中頓時歡喜。 這銀紋翹嘴素來少見,肉質肥美甘甜,無論是煮湯還是清蒸,都可補充氣血,內壯骨骼。 況且眼前這魚體態修長,腹部略鼓,定然懷有魚籽,說不定魚窩正在近處。 江進酒集中精神,緩慢遊去,到了近前,手掌宛若閃電探出,精準抓住銀魚,使其不得動彈。 隨後,他四下搜索,果真發現另一條藏在河床當中,雙腳連連擺動,身體倏然下探。 昏沉泥沙肆意張揚,密集氣泡迅速上浮,待到河麵漣漪宛若沸水之時,江進酒破水而出。 此時,他的手中早已抓住兩條不斷掙紮地長魚,水花在初陽的照耀下,四濺而出平添金光。 江進酒腳麵用勁,宛如踏在實物上麵,帶著兩條銀紋翹嘴遊至岸邊。 “砰砰”兩聲之下,那魚無聲張翕嘴唇,顯然已經昏了過去。 江進酒準備將這兩條翹嘴送給衛長青,以作報答之用。 接下來,他開始考慮自己需要的食物。 自從前幾日,抓住漁貨補充五臟後,他就對其甚是想念,加上練拳所需極大,肯定要好好補充才行。 為此,他將銀紋翹嘴放在岸邊,再度下河捕魚,不多時便又撈上幾臺遊魚。 隻不過這次沒了之前那般運氣,所得魚類均是普通貨色,並不珍貴。 江進酒也沒沮喪心思,拔下兩根蘆葦當做繩子,將銀紋翹嘴綁好,穿上衣物,馬不停蹄朝衛長青家中而去。 他準備先把好物送過去,再解決自己的早餐。 …… …… 官道上,一位中年漢子對著青皮,苦口婆心說道: “狗剩,我跟你說,今天若是還沒結果,你便直接離開清河縣城,自行討生活去吧。” “大舅,我昨天做的哪裡不對?” 青皮緊攥繩索銅錢,臉色升起憤憤之色。 昨晚,他回去復命,卻被大當家一頓毆打,若不是有中年漢子攔著,恐怕小命難保。 但青皮依舊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 那江姓撈屍人家裡明明什麼東西都沒有,一看就是窮鬼,為何所有人都說自己被騙了。 “哎……你啊。”中年漢子搖頭嘆息,拽著侄兒朝前走,最終還是忍不住說:“那林家怎會是小氣之人?他既然能撈上林二,根本不可能隻用一頓飯就打發了。” “說不定那小子,已經把報酬藏在了其他地方,故意在你麵前哭窮呢。” 青皮聽得發愣,片刻才反應過來:“他媽的,那王八蛋誆老子?” 中年漢子見狀,嘴唇動了又動,終是沒能把話說的太過。 他這“侄兒”自從腦子不好使,不僅蠢還一根筋,可偏偏又視財如命,隻顧眼前利益。 前幾日去那書店要錢就是這般,被一個老太婆給誆騙,沒拿回錢財不說,反倒帶回一筐無用書籍。 說是可以拿來賣錢。 撈屍人要那書有個屁用,誰會來買?隻能爛在手裡。 昨天也是這樣,被一個毛頭小子忽悠住,一看家裡沒錢,就想著回去復命。 要是能轉過彎,肯定能瞧出蹊蹺! 中年漢子雖然這樣想,但也沒太過埋怨。 他見青皮怒氣漸消,這才說道:“今天你別說話,一切看我的就行。” “大舅,你不會是想貪我錢財吧。” 青皮眼睛一斜,眉頭跟著皺了起來。 他認為要是出力不夠,肯定會少分錢財。 中年漢子一怔,表情徒然變怒,一巴掌拍在青皮頭上: “好你個狗剩,老子是你親舅舅,還能害了你不成?!” 他止不住發怒,手掌連拍青皮,嘴裡還不停說道: “昨天要不是老子攔著,大當家非把你打死不可,更別提今天還能跟過來!” 原本,撈屍隊大當家準備今日換個人來打探虛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並已經將人選定為阿龍。 要不是中年漢子苦苦哀求,想著幫青皮將功補過,今天來的人怎會是他們。 可現在自家侄兒竟然說出這等話,簡直傷透了心。 中年漢子知道侄兒腦筋蠢笨,卻沒想到竟會嚴重到這種程度。 怪不得隻能當跑腿,連個手下都混不上! 可再怎麼說,都是自家侄兒,中年漢子隻能強壓怒火,拿大當家進行說教: “你要是在這麼渾,別怪大當家把你丟進清水河喂魚!” 接連受到拍打的青皮,本來怒意勃發,可一聽見‘大當家’的名號,頓時偃旗息鼓,連帶著腦袋都低垂下來。 他可見識過大當家的手段,那明明拳頭落在身上,可卻沒有任何傷口,反倒是五臟六腑疼的厲害,宛如刀割。 若是今天事情還辦不好,恐怕真跟大舅說的那樣,被丟進清水河當中。 “大舅,我聽你的。” 最終,青皮隻能癟著嘴,無奈認下事實。 “這才對嘛,我是你舅舅,怎麼會害你呢,到時候查到報酬,我們三七分。”中年漢子這才消氣,旋即看向近在咫尺的村莊,詢問道: “那姓江的撈屍人,住在哪裡?” “我問過了,那王八蛋經常不在家,倒不如去他常待的緩水區。” 青皮抬手指向不遠處,說出自己的見解。 “有道理。” 中年漢子心知撈屍人這個行當的規矩,想要有錢定然是經常出沒於河岸,當即朝侄兒所指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