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晴朗。 江進酒早早起床,吃完飯後開始站樁練打。 雖說他已練肉大成,不再需要張玄衣出手輔助,但每次走勁運功,依舊可以提升進度值。 練完拳,江進酒還有另一件事情要做。 張玄衣雖然精通皮肉骨鍛煉之法,可終究是個殘疾。早前還需要去衛長青那裡敷藥,以此緩解傷勢。 如今衛長青已經離開,這件事情自然落在了江進酒身上。 江進酒對於頹廢男人心存感激,沒有對方,自己根本不可能有如此進展。 所以……他準備親手熬藥,為其敷貼。 做完每日練打,江進酒回屋準備藥材。 辛辣氣味彌漫石屋,卻不似辣椒那般嗆人,而是僅吸入少許,就能讓鼻腔產生痛意。 “咳咳咳。” 張玄衣坐在輪椅之上,極力把腦袋朝外麵揚,望著被濃煙包裹的人影,不放心般喊道: “臭小子,你還好嗎?” “挺好,快熬製成功了。” 江進酒的聲音傳來,身影依舊埋沒在濃煙當中。 他為了能夠早些做好藥泥,直接把衛長青家裡的器具給搬了過來,當麵開始熬製。 “可你這製藥過程,怎麼跟狗郎中的不太一樣?” 張玄衣鼻腔火辣,即便處於院中,仍能聞到空氣中不同尋常的氣味。 “過程雖然不相同,但效果都一樣。” 江進酒端著漆黑藥泥走出,臉龐還印有黑灰。 “我覺得現在狀態挺好的,應該不用更換了。” 張玄衣眼角一抽,揚起單臂就準備推動輪椅離開。 “這位患者請你保持安靜,要聽醫生的話。” 江進酒腳尖勾住輪椅,用力往裡一拽,空著的手按住張玄衣的斷肢,直接朝藥泥當中送去。 “你這叫敷藥?!” 張玄衣看的目瞪口呆,下意識要躲。 往常衛長青那狗郎中為自己治療,都是輕手輕腳把藥泥敷在傷口處,並時刻觀察情況。 而眼前這小子,竟然直接拿著斷臂往裡麵送,這般粗魯舉動,當真可惡。 可即便行為粗暴,張玄衣依舊能夠感覺到,這次的藥泥跟衛長青所製沒有任何區別,都能抑製自己的舊傷。 因此,他並沒過多反抗,任由對方這般。 皮膚與藥泥相互接觸,一股鉆心地痛瞬間產生。 張玄衣氣喘如牛,胸膛急速起伏,渾身滲出紛多汗珠。 短短幾息的時間,他便像是從水裡麵撈出來般,濕了個透。 這還不算完,江進酒如法炮製,將斷腳放在藥泥當中,靜靜等待片刻才拿出來。 隨後,他又細心更換起紗布,嘴裡不斷叮囑道: “張大叔,你這傷勢太嚴重了, 幾年都沒見好,以後每隔七天就要換一次藥,這樣才有效果。” 江進酒半跪在地上,一邊裹纏紗布,一邊訴說,猛地感到頭頂傳來異樣,剛抬起眼,就看見一片刺目光芒。 此刻的張玄衣,雙目熠熠生輝,無形熱浪由內而外擴散,衣裳瞬間乾涸,整個人宛如一桿大槍,氣勢一時無兩。 “蹬蹬蹬。” 江進酒被逼的連連後退,手中藥泥紗布跟著掉在地上。 所幸大多數已經敷在傷口處,這些臟了也沒影響。 讓他感到驚奇的是,張玄衣此刻的狀態。 以前的漢子頹廢毒舌,整天都窩在輪椅上打盹,宛如銹跡斑斑地大槍,被藏在不見天日的房間當中。 而此時,張玄衣卻成了最引人注目的對象,不僅往日作態一掃而空,氣勢還節節攀升,猶如高空烈日。 可這種感覺來得快,去的也快,不出幾息,漢子便再度恢復成往日模樣。 江進酒眨巴著眼睛,視界當中浮現紛亂虛幻且清晰的文字。 【技藝:槍意(初學乍練)】 【進度:(1/10)】 【效用:凝意於心,拳出如槍】 適才張玄衣激發渾身勁道,宛若蓋世大槍,氣勢節節攀升。 與其接觸多日的江進酒,感覺體內氣血翻湧不休,隱藏在四肢百骸當中的勁道全部被激發出來。 這是張玄衣每次出手輔助,刻意留在江進酒體內的力量。 他原本希望青年通過刻苦練打,引導力量滋潤經脈,刺激穴位,涓涓流水般改變體魄。 如今他這個源頭展現本質,這種力量自然受到牽引,故而才會形成獨特技藝。 心思通透的江進酒,不出片刻就想明白其中道理,頓時心情頗為復雜。 一方麵是感激張玄衣的付出,另一方麵是沒想到自己整天挨打,還能獲得一項特殊技藝。 江進酒感悟一會,徑直來到木人樁麵前,雙膝並攏腳跟後撤,擺出二字鉗羊馬,順勢開始打樁。 渾身筋肉寸寸凝聚,宛若被壓縮捆綁到極致的鋼筋,豁然出拳間,力道由內至外開始傳遞,烈風陣陣,似如鬼哭狼嚎。 沖拳! “嘭!” “哢嚓!” 一拳之下,淩冽氣息勃然迸發,拳頭猶如一桿大槍直刺出去,實鐵鑄就的木人樁由中段開始破裂,撕出一道猙獰口子,最後斷成兩截砸在地上,掀起灰塵無數。 “這就是槍意。” 江進酒麵露了然之色,心中已然明悟。 《浪花拳》所帶來的提升,在於技巧、對敵手段方麵。 其蘊含地拳意,能夠將技巧放大數倍,破開防禦,傷到本質。 而槍意則是在上麵增添了一股極具威脅的撕扯力。 先讓對手受傷,再讓對手流血不止,最後讓對手難以痊愈…… 如果把拳意當做大錘,那麼槍意就是在上麵安裝了倒刺血槽。 兩者疊加,威力翻倍。 “這小子竟然凝真的聚出了槍意。” 張玄衣自從感知到熟悉氣息後,便一直緊盯著江進酒,見其輕而易舉就把木人樁打斷,直接印證了心中所想。 他作為槍家,對敵手段頗為豐富。 可自從殘疾之後,大多數招式都無法使用。 唯有槍意不受此限製。 之前磨煉江進酒的時候,那桿憑空出現的大槍,就是有極度濃烈的槍意凝聚而成。 如今見到自己壓箱底的技巧,被江進酒學會,有那麼一瞬間,張玄衣甚至真覺得,江進酒可以完成百日築基,投入道家,探尋成仙之路。 但現在說這些還有些過早,當下最重要的是骨關換血,繼而溫養精氣神。 想及此,張玄衣散掉心中震驚,故意說道:“還算不錯,已經有我當年一星半點的成就了。” 江進酒對此隻是笑了笑,沒有任何想要反駁的意思。 他知道這個頹廢男人的毒舌程度,想要在言語上爭贏,難度不是一般地大。 “張大叔,我準備去清水河了。” 江進酒每天都會去清水河接受委托,如今更是迫切想要獵殺邪祟,取來心頭血。 “想去就去,跟我說作甚。” 張玄衣打著哈欠,攤在輪椅上,一副頹廢模樣。 可當見到江進酒欲直接離開,知曉對方心中所想的他,還是忍不住說道: “想要獲得品質上乘的心頭血,你最好把目標定為成精的邪祟,比如你之前殺的那個水魅婦。” 他倒是想過把水妖弄過來取血,幫助江進酒完成骨關換血。但自己目前這個情況,也隻能想想,根本無法實現。 “張大叔怎麼知道我殺了水魅婦……” 江進酒雖有疑慮,但也沒想太多,而是繼續問道:“跟她同樣級別的可以嗎?” 之前獵殺的邪祟,心頭血都太過斑駁,連江進酒都不想要。 但水魅婦隻有一個,想要得到上乘品質的心頭血,隻能把目標定城同級。 他記得當時水魅婦自報家門的時候,曾說過自己是水妖座下十八將之一。 這樣說的話,應該還有十七個能讓自己殺。 如果能將這些邪祟的心頭血拿過來,想要完成骨關換血,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當然可以。”張玄衣頷首道:“大概需要九次換血,就能練骨大成,到時便可進行精氣神的磨煉。” 他說罷,伸出手比劃一番,表明大抵需要一碗心頭血即可。 這種東西畢竟出自於邪祟,多了反之有害,容易讓人產生幻覺,從而精神失常,墮入魔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故而適量就好。 江進酒心裡不免產生失落情緒,他剛才已經開始思考,怎麼弄死那十七個邪祟了。 不過既然不需要那麼多,也沒甚好失望。 反正要去撈屍,多停留一會,等到晚上定然能引來目標。 …… …… 清水河下遊,烏篷船內。 秦老頭坐在船頭,周遭籠罩著一圈煙氣。 自從確定要親手殺了江進酒後,他便一直等在這裡,準備等江進酒出河後進行襲殺。 秦老頭也知道撈屍隊這種謀財害命的行為,注定無法長久。 可又能怎麼辦? 在清河縣城,無論做什麼都要錢,沒錢就要挨餓,就要被人看不起,就要飽受欺淩。 他今年已經五十八了,沒幾年活頭,為什麼不趁著機會好好享受一下。 至於什麼有損陰德、什麼會遭報應,那都是死了之後的事情,現在想太多作甚。 “做完這票,一切都能回到從前……” 秦老頭抽著煙,默默想道,眼睛跟著瞇起來,從那冉冉升起的煙霧當中,看見一艘逐漸擴大的舢板。 其上,身材魁梧的青年正拿著長竿劃動船隻,見到自己後緩緩停了動作。 秦老頭長嘯一聲,手拿煙袋,踏水前沖,聲音有些失真: “小子,今天風浪很大,你要翻船了!” 江進酒眨巴著眼睛,頃刻間明白對方要做什麼。 他雙腳連踏踩響舢板,毫不躲避,欲要硬接。 風浪會很大? 這樣也好,打到的魚也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