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家,眾生百門之一。 入門條件需達到練皮大成,否則五臟六腑承受不住雜駁煙氣所帶來的侵蝕。 此門修者多以煙鍋袋子為武器,外側有鋼刃,兩頓由生鐵打造,中間則是精鋼,多數刷成綠色,不知道的人,會將其認作普通竹子。 此兵又名,攔麵叟…… 雙方剛一見麵,簡單兩句話結束,直接開始廝殺。 速度快到眼花繚亂,令人窒息。 江進酒這是第一次麵對修門修者,心知老頭定然會用手中煙鍋袋子進行攻擊。 這門奇兵撩開空氣,火星四溢,煙草紛飛,鋼刃巧之又巧刮向捶進心窩的拳,再近一步就能挑開手筋。 江進酒怕嗎? 並不怕。 練肉大成可不是說來玩的。 筋肉五臟乃至皮膚毛孔都能在一瞬間凝實變硬,想要防住鋼刃,僅僅隻是一個念頭的問題。 可他依舊退了,放棄擊打對方中門大開的機會,毫不猶豫抽身退走,閃身落至烏篷船。 下一刻,煙霧撲向船身,紮出密密麻麻的孔洞,鳥喙似的煙嘴滴下血液,砸碎在黑漆漆地木板上。 江進酒眼中的視界變紅,伸手一抹,指縫全是紅血。 他的眼瞼被刮出一道長口,溫熱液體順著眉梢朝下滑。 “小兔崽子,這麼謹慎。” 老頭不顧煙嘴上的血跡,吧嗒吧又開始抽煙,煙氣如同雲霧,迅速彌漫周圍。 它們肆無忌憚翻滾,全然沒有剛才寥寥姿態,更像是惡虎毒蛇,正一步步逼近獵物。 “對付你這種人,還是小心點好。” 江進酒搓了搓手上的血,臉色沒有一絲潰敗,反倒戰意十足。 早在之前,他就跟老頭對拚過一記。 當時的江進酒就知道,對方肯定練過。 如今又知曉了修門,勝算雖然不大,但並不是沒有。 正負手就在拳法跟槍意,以及隱藏在水中的門鑰雙屍之上…… 麵對不斷壓縮空間的煙霧,江進酒不再遲疑,腳尖連點三下,順勢沖了過去。 “花招?對老子沒用!” 老頭沒看出端倪,但不妨礙做出舉動,煙鍋袋子撩起一大片煙霧,惡狠狠砸向近在咫尺的青年。 火星再度迸發,擾亂視線的同時,側邊鋼刃陰損至極地刮向脖頸。 老頭似乎看見了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場麵,以至於表情都變得兇狠,嘴角止不住抖。 可他動作剛進行到一半,餘光就看見側麵竄出黑影。 膚色黝黑的門屍破水而出,暴虐炙熱地身軀,在陽光的映襯下,顯得無比龐大。 “有埋伏!” 老頭第一時間發現問題,可想要收手卻是不能,江進酒已經貼身攻來,拳如殘影,砸向臂彎。 劇痛之下,煙鍋袋子跟著偏移,再也不復之前陰損,更要命的是,門屍已經到了近前。 下一刻,老頭身體化為虛無,大捧煙霧朝外擴散,致命攻擊全然失效。 “煙家還能這樣?!” 江進酒眉頭微皺,身體微微拱起,警惕四周情況。 鑰屍腦袋露出河麵,大口一張,雜亂煙霧被吸入腹中。 他舔舐嘴唇,好似吃飽般,微微揚脖。 煙霧化作人形,寒芒瞬息而至,攔麵叟切入皮膚,一顆腦袋高高飛起。 鑰屍就這樣被老頭斬首。 可此刻老頭也不好受。 那些煙霧全都是他的身體,無端被屍體吞食入腹,想要回來卻是不能。 他的左手三指無端消失。 更嚴重的情況在後麵,被老頭斬掉腦袋的屍體,竟自顧自撿起飄在河麵的腦袋,單手一抬安了回去。 老頭看的雙目瞪圓,一時無措,直到後腦傳來惡風方才醒悟。 江進酒拳出如風,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絞在一起,磕向老頭後頸,作勢便要捶斷脊骨。 河水忽地倒卷,青黑煙氣洶湧翻騰,老頭身體毫無動作,腦袋卻轉到後方,五官竄出澎湃煙霧,嘴巴張合到最大程度。 槍意、拳意聚合的力道作勢攪碎麵前一切,可始終無法對老頭造成傷害,那煙霧猛地暴漲,如花瓣般將兩人包圍。 秦老頭其實並不是能夠完全抵禦拳勢,他的臉皮被扯下一大塊,以至於牙床都露了出來。 為了不暴露傷勢,隻能將功法催動到最大,以煙霧將兩人包住,繼而進行近身短打。 可下一刻,門鑰雙屍破水跳出,四足狠踏船麵,煙霧一陣晃蕩。 兩屍口鼻大張,盡數將煙霧吞食殆盡,兩道身影順勢露出。 老頭露在外麵的皮膚盡是黑灰,煙鍋袋子早就丟棄,整個人掛在江進酒身上,右手扣住其肋骨,狠狠朝外掰動。 江進酒額頭布滿汗水,疼痛感不間斷襲來,單手鉗住老頭脖頸,右拳毫不吝嗇猛捶柔軟腹部。 槍意拳意同時迸發,穿膚透骨的力道一下比一下重。 他們像是殺紅眼的惡狼,都沒想過後縮一步,甚至還不斷發狠叫囂。 “來啊!看誰先死!” “那就來啊!” 叫囂沒持續幾下,老頭終是因年邁體衰敗下陣,緊扣江進酒肋間的手指徒然鬆了勁,整個人臉色通紅,儼然被箍地喘不過氣。 可他依舊沒放棄,嘴巴張開到極大,似在喘息,可唇齒間卻湧出幾縷青煙。 麵對已經進入修門的對手,江進酒從未想過硬接,當機立斷仰頭鬆手,膝蓋還不忘磕向對方下陰。 不得不說,江進酒把張玄衣傳授東西,發揮的淋漓盡致,每招每式都在往對手最薄弱的部位招呼。 無論是擊打後脊,還是膝磕下陰,都能讓對手在一瞬間喪失戰鬥力。 這樣做有錯嗎? 沒錯。 一旦廝殺就要分出勝負,站著的人離開,躺下的人丟命。 哪來的心慈手軟,仁義兼並。 這又不是比武切磋…… 老頭突受一記,疼得臉色通紅,青筋暴起,整個人宛若熟蝦縮在船上,手臂無意識下捂,又被其強行橫在腦袋兩側,生怕江進酒得勢不饒人,繼續進攻。 被他噴出來的青煙,直接消散盡無,可周邊卻傳來異味。 江進酒不敢大意,屏息阻擋,可皮膚依舊泛起麻癢,腦袋跟著昏沉眩暈。 煙家不注重身體修煉,一身功夫全在‘煙’字上麵。 攔麵叟是對敵兵刃,陰損且難以防備。煙霧隻要沾染在皮膚上,就能乾擾視線,擾亂心智,達到出其不意地效果。 “等我起來,非宰了你不可!” 老頭幾乎要把黃牙咬碎,牙床裸露,麵容可怖。 他雙眼死死盯著前方,手掌摸向煙鍋袋子,等到疼痛稍緩,立刻站起身。 鋼刃以詭譎角度,對著江進酒脖子橫割過去,中途又猛地變招,如鳥喙般的煙嘴點向眼珠。 這招又快又狠! 早前失利的老頭,根本不可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他在用手指扣掰青年肋骨的時候,就發現對方皮膚筋肉無比堅韌,想以尋常手段破開防禦難度太大。 可眼珠作為人體最為薄弱的幾個部位,隻要受損就不可能短時間恢復。 先傷及對方,再慢慢尋找擊殺機會,方才是正確的做法。 與此同時,老頭還沒有忘記登上船板的雙屍。 麵對這兩個宛若邪祟般的屍體,他暫時也不知道應當如何應對。 但沒有應對方法,不代表無法限製行動。 大捧煙霧將雙屍困在原地,令其根本無法再短時間內突圍。 而這時,正是解決江進酒的好時機! 江進酒自然能感受到惡風撲麵,可他現在眼前全是重影,根本分辨不出方向,隻能迅速後退,甚至在撞向船沿後,直接倒拍向河麵。 既然抵抗不過,為何要硬接,讓對手打不到才是正解。 冰涼的河水不斷刺激著皮膚,略顯昏沉的腦袋逐漸清明,江進酒望著船上遲遲不肯下水的老頭,心知對方為何如此。 江進酒立刻做出決斷,雙腳踩住水流,整個人如在岸上般,揮拳打向船身底部,欲將其生生鑿破。 蓄勢待發地槍意拳意,穿透由精木打造的船身,硬生生鑿出一個大洞,河水倒卷而入,老頭不得已棄船跳河。 方甫入水,一道黑影便纏了上來,視河水如無物的江進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雙手撩起一連串水泡,對著老頭腹部又是三拳。 打擊受傷部位,也是張玄衣教的東西! 之前已經承受接連攻擊的肚皮,終是沒抗住包裹槍意的拳麵,鮮血猛地湧出,跟河水混成一團,老頭在萬般劇痛下,止不住開始嗆水。 他是煙家沒錯,是撈屍人也沒錯。 可終歸年齡大了,身體素質下滑厲害。 早已習慣在渡口收錢的老頭,第一次感受到死亡迫近,以至於精神無比緊繃,不斷甩動煙鍋袋子。 他想用這種方法,逼迫江進酒後退。 但這裡是哪? 江進酒怎麼可能讓其如願,趁著間隙,遊至近前,沖拳直抵對方心窩。 槍意拳意在下一刻迸發,老頭耳畔聽見了骨骼碎裂的聲音,低頭看去,自己心口已經被打的凹陷。 他雙眼瞪圓,想喊出聲音,可不斷有河水湧入口鼻,最終伴隨著漂浮上升的血色,朝著河底沉去。 被困住的雙屍再次入水,朝著老頭急速奔去。 江進酒沒有阻攔雙屍行為。 這次跟修者廝殺,他們雖然出力不多,但總能在緊要關頭,做出改變勝局地舉動。 至於被煙霧所困,也是江進酒刻意為之。 依靠雙屍戰勝老頭固然容易,可這對提升自己沒有任何幫助。 隻有經歷血戰,於生死搏殺當中獲勝,才能領悟屬於自己的東西。 望著啃食老頭的雙屍,江進酒心念一動,後兩者頓時會意,直接將老頭身上的一個部件拋了過來。 這東西還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