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進酒最終選擇躲在房頂上進行偷襲。 人字伍號間是東順樓最小的宴客廳,全屋隻有客座,甚至連偏房都沒有。 這次要襲殺的人是旅家,躲在裡麵暴露風險太大。 按照魏歡所說,旅家二品對於危險感知極其敏銳,但凡有一絲惡意都能察覺。 加上一身功夫全在雙腿,想要逃跑簡直輕而易舉。 為了讓計劃順利進行,江進酒隻能躲在房頂見機行事。 魏歡在一切準備妥當後,拿出特製地信號器具,對著天空打響。 這是早前他跟管家相互聯係的工具。 一捧淡黃煙霧迅速起飛,劃著弧線融入夜色消失不見。 接著,魏歡喚來小廝上了一桌好菜,並將身上碎銀全都打賞給對方,讓其不要過來打擾。 等到食物酒水上完,他又把所有椅子連同門前地麵全部摸了一遍,這才開始自飲自斟。 剛向林白匯報完各項事宜的老楊,毫無意外看見了天空當中的淡黃煙霧。 他對此半是詫異半是好奇。 自己明明找了那麼多人追殺醉漢,可對方怎麼還敢露麵。 莫非是要尋仇? 老楊根本不怕這些,自己是旅家二品,不僅行動迅捷,可以感應危險。甚至還藏著一手法寶。 兩者相互配合使用,莫說有埋伏,就算對方來十個人都能從容反殺。 所以醉漢是覺得打不過,來求饒的? 很有可能。 但自己不會讓他活下去。 懷揣著各種心思,老楊準備獨自去跟醉漢見麵。 他也知道今天東順樓是什麼情況,帶人過去肯定會遭到盤問,倒不如一個人去,還能降低風險。 利用身法躲過所有人的老楊,推開木門望著獨自飲酒地漢子,嘴角扯出嘲弄: “你不好好躲著,竟然敢主動找我?” “嗝~”魏歡打著酒嗝,雙眼迷離,臉色通紅:“有甚不敢,咱們可是認識多年的好友啊。” 他在‘好友’兩個字上咬音極重,以此來判斷對方態度。 “別拿這些說事,我們隻是雇傭關係。” 老楊毫不領情,在並未感知到危險後,自顧自坐在對麵,望著滿桌佳肴,根本不掩飾鄙夷: “你今天喝假酒了?竟然還弄這麼一大桌菜。” “最起碼也要讓你吃好了再上路,否則做個餓死鬼豈不是很難受。” 魏歡嘿嘿笑道,語氣聽不出怒意。 兩人自打開始就在進行言語交鋒,可表麵都在笑。 若是不熟悉的人,恐怕還會覺得他們真是至交好友。 “說的不錯。” 老楊變得沉默,原本以為對方是來求饒,結果發現是挑釁。 這讓他怒不可遏。 老楊手指點動桌麵,不見其有任何動作,麵前突兀一花,手中便多了酒葫。 他在用行動表明,自己想殺魏歡,是輕而易舉地事情。 來無影去無蹤的動作,配合上迅捷到極致的步伐,即便在狹小的房間內,也能發揮出應有優勢。 老楊能拿走酒葫,就能拿走性命。 魏歡同樣沉默,片刻才道:“我勸你放下。” “我知道酒葫是你的寶貝,甚至你所有能展現的技法,都能依靠這個媒介進行放大。” 老楊嘴角勾著笑,連帶著胡子都上揚,施施然把酒葫放在麵前。 他不擔心魏歡搞什麼小動作,既然敢這麼叫囂,那肯定做足了準備。 所以把對方視若珍寶的東西,放在可以看見的位置,是極有必要的事情。 最起碼能夠在動手的時候,占據一絲穩妥,不至於被暗算。 可老楊到現在還沒弄清楚,魏歡究竟有什麼底氣。 自打他進來之後,就利用速度檢查了一番房間布局。 沒有藏人,沒有機關,沒有埋伏。 所以……這酒鬼真是來送死的? 魏歡當然不可能白白送死。 他深知老楊的性格與能力,又怎會讓其這麼簡單找到陷阱。 “我本想吃完飯再送你上路,可為何你這麼急切呢。” 魏歡把麵前酒杯斟滿,剛拿起睫毛黑發向後飛揚。再望去手中已然沒了器皿。 “想當著我麵喝酒?太幼稚了。” 老楊知曉對方修門,怎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準備起身,忽感不對勁。 原本普通的椅子竟然粘在了身上! 什麼時候下的手? 老楊剛想回身倒退,視線當中突兀出現一捧火團。 酒家二品技法,放火縱酒。 “動手!” 魏歡暴喝一聲,率先掀飛桌麵,整個人噴發濃烈酒氣,雙手朝前探出的過程中,火焰跟著浮現。 他為了能夠限製住老楊的動作,在每把椅子以及門前地麵,全都塗抹了特殊漿糊。 這種漿糊無色無味,起初沾染並不會產生任何影響,但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黏。 老楊不斷挪動身形,造出風勢,更是加劇了這一過程。 這麼做就是為了限製住快若閃電的旅家。 一招不慎之下,老楊行動受到滯緩,腳底也跟著傳來阻尼感。 可他終究是旅家二品,反應速度出奇快,摩擦手中扳指後,布鞋還留在原地,身體已經退出幾丈,直抵門口位置。 與此同時,布帛撕裂的聲響傳來,老楊竟直接扯破褲子,準備擺脫木椅。 有這東西在身上,就算速度再快也能被人看見,與其受到限製,倒不如自行破局。 沒褲子怎麼了,又不是不能打。解決了魏歡跟埋伏在暗中的人,依靠速度照樣可以返回林府。 老楊的思路沒問題。 但他忽略了三處。 一是魏歡所催發的火團近在咫尺,且覆蓋麵積極廣,想要躲避卻是不能。 二是呆在房頂上的江進酒,一直在等著出手。 三是隱藏在暗中的韓煜,根本不可能讓他離開。 老楊動作受到阻礙,明明大門近在咫尺,可怎麼都無法觸及。 法家二品技法,聽候審判。 造出一所封閉空間,所有人不得離開! 韓煜在第一時間,把房間連同房頂都罩在裡麵,絕對不會讓老楊離開。 “有法家出手!” 老楊瞬間明白過來,可想要有所動作卻為時已晚。 火焰伴隨酒水,吞噬眼前一切,整個房間彌漫濃烈酒香,黑煙止不住往上飛,在此當中一抹殘影破頂而入,攜重壓砸向老楊頭頂。 那是一個拳頭,骨節凸起地大手迸發出兇猛力道,吹亂花白頭發,惡狠狠磕向百會。 “咚!” 悶響還沒完全傳遞,骨裂聲便緊隨其後。 透體迸發的槍意,宛如摧毀一切的利刃,傳遞到老楊渾身各處。 後者雙眼瞬間被血紅侵染,耳中迸出縷縷赤絲,整個人如遭雷擊,脊骨一下子軟了。 可這依舊沒有要了老楊的命。 旅家雖說不重防禦,但依舊要達到練肉階段方能入門,否則雙腿根本承受不住速度。 況且老楊還有扳指防身,在遭到重創之後,腳麵仍舊在後移。 可他還沒走兩步,便一個趔趄,踉蹌倒地。 鼻腔胸腔傳來濃重酒味,視線重重疊疊看不清實物,頭重腳輕的感覺,讓老楊連用手撐地的動作都做不出。 他遭受到了酒家一品技法——酒香醉人。 魏歡怎麼可能隻出一手。 特製漿糊隻是前奏,催發出來的兇猛火團隻是過程,真正地殺招是伴隨而出的酒香! 這種酒家一品習來的技法,能夠讓被攻擊者一瞬間陷入迷亂,宛若醉酒般分不清現實虛幻,繼而喪失掉大半實力。 用火焰催發過後,酒香威力還能增強,可以做到無差別影響。 除非是酒家本人,能夠抵禦這種效果之外,任何人都逃不出去。 況且這間房子很小,酒香的作用能在短時間內發揮到最大。 旅家不是能感知危險嗎? 但魏歡是動手之後才迸發的惡意。 漿糊、酒香、火團三者相互結合之下,所能產生的影響奠定結局。 江進酒同樣踉蹌,腦袋昏昏沉沉不明所以,視線當中眼前的老頭都變成了兩個。 他深知勝負已分,便不在糾結,獨自靠在桌旁,望著魏歡走了過去。 這事如果沒有江進酒能成嗎? 不見得。 誠然,魏歡的布局作用比江進酒大得多。 可沒有那透骨穿髓的一拳,根本無法再次限製住老楊,讓酒香彌漫開來。 若發生那種情況,擁有再多的後手都是空談。 這就像是真正的殺招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給任何喘息機會,上來就是照著打死對方而去。 深受張玄衣指點的江進酒,自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留手。 無論是擊殺秦老頭,還是現在的老楊,都是往人體最脆弱,最能見效的部位招呼,故此才有了現在的局麵。 魏歡走上前,如捏雞崽般將老楊提起,經過火焰侵蝕的經脈脆弱似紙,隻要一用勁就會寸斷。 同時,火焰還能增加傷勢,不收回來,不出片刻身體就會升溫自燃。 他剛想問話,找出幕後策劃一切的人,卻見到對方口吐鮮血,儼然活不長了。 而一枚扳指隨著動作掉向地板。 “你那拳打這麼重乾嘛。” 魏歡趕忙將老頭放下,想著趕快問詢,可對方身體開始抽動,脖子一歪沒了氣息。 百會乃身體大穴,再加上摧金斷鐵的槍意拳意,腦漿子都能被打出來。 若不是老楊有著硬實力打底,根本堅持不了這麼久。 可經過魏歡一捏一提,原本強行壓製的傷勢瞬間爆發,自然一命嗚呼。 “人都死了還說那麼多乾什麼。” 江進酒知道這老頭背後站著誰,全然沒有想要詢問的打算,撐起依舊昏沉的腦袋,隨手抓住扳指,搖搖晃晃地走向窗口。 “你做什麼去?” 魏歡不解,麵露困惑,根本沒去看扳指。 “當然是回家啊。” 江進酒想都沒想,翻身離開,融入夜色消失不見。 報仇不隔夜,月黑殺人時。 一切了結,終於可以做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