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前夜(1 / 1)

我無力的按著太陽穴,很明顯,我再次敗了,然後回到了這個我所設置的時間點。   但我卻並不感到可惜,雖然還是輸了。但這次收獲確實是六次以來最多的。   他是個男人,黑發黑眸,眼神冷漠,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很有可能是個殺手。   他也不是個聾子,但他的眼睛卻是銳利的,銳利到可以穿過麥田和雨幕,精準的捕捉到我的蹤跡。   他也是個正常人,起碼有著人類所有的行為。我在他身旁的桌子上清晰的看到了未吃完的麥餅和葡萄,在此之外,還有一隻碗裝著紅色的液體,不知是血還是酒。雖然我我堅定的認為是葡萄酒。   畢竟如果是血,那玩笑就開的太大了。我手上沒有銀製的子彈,更沒有十字架。   深夜動手再次成為了最優的選擇。這個世界與我曾經所在的世界相比,顯然有些落後。自古以來人類的作息都是隨著太陽而決定的,而我曾經愛熬夜的壞習慣在此時甚至成為了一種優勢。   ……   雨依然準時的落了下來,而我已經回到了木屋,繼續靠著木椅搖晃著。   此時的我等待著兩件事的發生,   雨的落幕,   夜的降臨。   ……   我耐心的等待著,隨著雨聲漸弱,烏雲也隨之消散,露出了遮擋著的漫天星光。   我靠著懸掛於夜色正當中的月亮判斷著時間,此時大約已經到了淩晨左右,我依靠著以往的常識判斷著,也隻能祈禱著不要和原本的世界偏離太多。   拎著槍越過兩島之間的距離,   靠著月色,我從麥田西邊逐漸向木屋接近,   門並未上鎖,我一點一點的推開了他的屋門,生怕稍稍用大了一點力氣導致木門發出吱呀聲,   又輕輕的飄向了他所安眠的床,   借著微弱的月色,我終於得以仔細的端詳這個家夥,   黑色的頭發略微蓋住了他的眼睛,而我從他留給我的半張側顏上可以判斷出,他還是很帥的,至少我這麼認為。而微弱的月光更能承托出他那冰冷的氣質,他就這樣睡著,平靜的呼吸著,全然沒有感受到死亡的到來。   我舉起槍,   瞄準了他的頭顱,   我們之間的距離令我失手的可能性降到了0。   我內心祈禱著,然後扣下了扳機。   隨著撕破黑夜的火光和巨大的槍聲之後,整個夜又歸於平靜。月光還是那份月光,隻是亮度不受察覺的增強了一些。   我終於恢復了一直屏住的呼吸,於是這間屋子裡仿佛如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那樣回歸了平靜,就好像那聲槍響從未出現過一般。平靜的呼吸聲依舊存在,隻不過發出它的人變了。   我很平靜,平靜的令我自己都有些害怕。   於是我向屋外走去,隻是沒有了來時的那種如履薄冰。   透著月光來到了栽著葡萄的小院子,輕輕的折下一支。我就這樣坐在地上吃著,天上的月亮就那樣照著吃著葡萄的我。我一顆一顆的將葡萄塞入口中,葡萄如我所料般酸甜可口,可我卻感受到一股酸澀。   將吃完的殘枝隨意的丟出,一股倦意就這樣向我襲來。我很想躺回小木屋的床上,而不同於南島的小木屋,不透光的屋子會用黑暗將我的一切包裹起來,這時我可以肆意的去發泄痛苦,但那溫暖的黑暗會包容我的一切。   於是我直直的向家的方向出發,但當我到達我曾數次踏足的岸邊時,那曾多次跨過的小渠如同被撕裂了,我望著遠處的島嶼,我和那座島嶼之間隔著完全無法跨越的距離。這種距離如同曾經在我東西兩側的島嶼一般,隻能令我望而生畏。而我借著月亮的光亮,也並未在那座島上看到紮滿了的竹子。   我意識到了什麼,也許是一種猜測,但此時倦意纏身的我已經沒有了繼續去思考的心思。   這一天我真的經歷了太多太多,我需要一場睡眠來清洗我身體和心靈上的疲乏。   於是我原路返回,回到了南邊的那座小木屋。   我不願意多看那個男人一眼,扯下了他蓋著的被子。找到一個光線微弱的角落,我就這樣蹲了下來。將被子用力的裹在身上,就這樣靠著墻角睡去。   ……   屋外的陽光穿過門縫,刺在我的臉上。感受著眼框所傳來的灼熱的感覺,我翻了個身,睜開了眼。   不知什麼時候,我已經自然的躺倒在了木地板上。因為翻身,失去了被自己體溫所溫暖的那處地板的庇護,本該屬於地板的冰涼就這樣刺激著我。   我長嘆一聲,終究還是起了床。感受著背部傳來的陣陣酸痛,拖著因為姿勢而依舊有些麻木的雙腿。我再次來到了那個男人的床前。他依舊麵色平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平靜的有些冰冷。而他那略長於眼的頭發蓋住了傷口,他似乎如同隻是睡著了一般。   我將被子抱了過來,用床單和被子將他的屍體包裹住。拖著向屋外走去。   我在小院子靠東的一側為他挖了個淺淺的坑,我實在沒能找到便於挖土的工具,這樣的坑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於是我將他埋葬在了這裡,希望他依舊能見證著每天的第一束朝陽。   當我用力的將挖開的土再次合上後,那原本平整的土地就這樣隆起了一個小坡。我瞧見了柵欄邊上安靜呆著的一瓶用玻璃瓶裝著的紅色液體。開啟木塞後,屬於葡萄酒的芬芳就這樣洋溢而出。   我灌了幾口,將更多的葡萄酒就這樣灑在了他的墳上,跟他做著告別。   就像他失去了他的島一樣,我也失去了我的島嶼,我別無他法,隻能在此安家。   我心中再次湧起了那股沖動,這股沖動掐著指頭算算,該出現在兩天前,可我卻感覺過了好久好久,久的好像過了一個世紀一般。我真的很想家,無論是曾經那有一片竹林的小木屋,或者是失憶前的家。我想,我定然是有個家的,溫暖,寧靜。或許會有些平淡,但卻讓我是如此的向往。   我深吸口氣,甩開延綿不絕的思緒。向屋內走去。   我開始想,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我們從未有過交流,或許他真的隻是一個殺手,而我能殺了這樣一個狠辣卓絕的殺手,很明顯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不過,就算他是一個殺手,我也將背負起他戛然而止的生命,用力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