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初遇 　　“你.......”模糊而朦朧的聲音在遠方響起，我被黑暗和虛無所包裹，沒有任何知覺。 　　“你得傾聽......”什麼？傾聽什麼？ 　　實際上我的意識在此刻相當模糊，我無法分辨出自己是在做夢還是醒著的。一些微弱的，白色的光在四處飄散，最終向我聚集。但，這是哪？ 　　發生了什麼？我.........為什麼無法感覺到自己。 　　“因為你並不屬於這裡......”恍惚中，我聽見有人用耳語般的聲音對我說道。它是誰？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復雜。但首先，你需要先認識你自己。”聲音愈加朦朧，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我一定是瘋了.......“你很特殊。”聲音清晰了一些，但我還是沒辦法分辨出這是誰的聲音。“而你需要記住這點。” 　　什麼.......聲音越來越清楚，我對自己的感知也愈發的明了。“尋找自己，認識自己，艾德。找到，你是誰。” 　　它在說什麼？我難以理解。“你需要.......醒來。艾德。醒醒，艾德。” 　　我突然想起自己曾經在哪聽過這句話。但這次是不同的聲音。 　　“醒醒！艾德！” 　　我猛地睜開雙眼，然後像是剛從水裡出來一樣深吸了一口氣。 　　搞什麼！？剛剛發生的........剛剛？ 　　剛剛發生了什麼？我意識到自己剛剛肯定是又做夢了。但我沒辦法回憶起夢裡具體的細節。 　　我隻知道這個夢讓現在的我渾身不舒服，尤其是頭。 　　這裡是哪？ 　　我在一個小房間裡，像是一個公寓套間，一張床擺放在房間的一角。而我正依靠在這房間的一個.....架子上。是書架，上麵放了很多書。 　　“哎？”我疑惑道。我是怎麼來這的？ 　　另外，這個房間裡為什麼那麼亮堂？ 　　我沒看見房間裡有燈。但有什麼光照亮了整個房間。光是從......窗戶外麵傳進來的。 　　從來沒見過這麼強的光.......這是....... 　　我猛然醒悟，這是太陽。這裡是人間的早晨。 　　我仔細回憶起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現在頭疼的厲害，對昨晚的記憶也朦朧了起來。 　　我記得，自己找到了一個房頂，上麵種滿了樹。然後.......對，然後我在上麵遇見了一個人。一個保安？ 　　然後呢？我被發現了。 　　再接下來的細節我就完全沒印象了。那我乾了什麼？我是被人類抓起來了嗎？ 　　想到這我不禁感到一陣後怕，然後我開始試著站起來，但卻沒想到這直接引來我胳膊的一陣劇痛。 　　“嗷呲！”我叫出了聲。搞什麼鬼，別告訴我我的胳膊斷了！ 　　我緊張的看向自己的胳膊，但卻發現它們依然完好無損，隻是被限製在我的背後，用一條小塑料繩和書架固定在了一起。 　　我肯定是被這樣固定著過了一整個晚上，所以我的胳膊此刻一動就疼。 　　看這架勢我是被綁架無疑了。 　　我嘆了口氣。乾，艾德，你在人間的旅程還真是“美得不行”。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接著，我回憶起了那個人類的臉。 　　那個時候的他驚恐的表情在我腦中揮之不去，我令人恐懼.........？ 　　實際上，我一開始以為自己會為此感到自豪，甚至小有一點成就感，畢竟，惡魔們不都喜歡這樣嗎？被人們所懼怕，成為恐懼的代名詞。 　　但，我什麼都沒感受到。其實正相反，一股挫敗感湧上心頭。我沒想到自己會讓人類怕成這樣，而我甚至什麼都沒做。我.......有點討厭這種感覺。 　　他看我時的眼神，就是在看一頭怪獸。醜陋，邪惡的怪物。雖然我得承認這沒錯.......但這也不是什麼能讓我感到高興的事，我.......不想嚇到他。乾，我這是怎麼了？ 　　我嘗試著動了動手指，但這隻是讓我感到更疼了。這讓我有點想要大聲呼救，但即便是我都想得到這是個壞主意，我能引來誰呢？綁架我的人。 　　而此刻發生的一切，都隻是因為一隻天殺的蟲子跑到我胳膊上了。天，我怎麼能蠢成這樣？ 　　想到這，我閉上了眼睛，悔恨充斥了我的內心，雖然我明白這是沒用的。我被抓住了，現實如此，它已經發生了。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亂動，說不定還能好受點。”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從書架的另一側。聽起來很年輕，差不多和我一樣大？ 　　我這才意識到這房間裡還有一處空間，但我的視角被書架擋住了，所以看不見。有人就在那。 　　“呃.......”我該怎麼辦？回答點什麼？畢竟我猜我應該不可能是被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人類姑娘綁架的，對吧？ 　　“你好？”我問道。“有人在那嗎？” 　　一片死寂。她很顯然聽見我說話了，但卻懶得搭理我。好極了..........那我問的話隻是讓氣氛變得尷尬起來了。咳，身為一個惡魔被人類搞成這鬼樣子本來也就已經夠尷尬了。 　　“所以，一隻連幻形魔法都懶得用就打算在人間裡搞破壞的惡魔，是吧？”這時，她又說道。 　　什麼？我來人間可不是為了搞破壞，這隻是一場意外。但我剛張嘴想解釋，就意識到了什麼。 　　什麼玩意兒？她剛剛提到了幻形魔法？她為什麼會知道這個。 　　“你是誰？”我定了定神，問她。“我沒義務回答你的任何問題。另外我也不打算讓你知道我的名字。”她回答得很僵硬，就好像完全沒把我放在眼裡一樣。 　　但這語氣讓我確定了，就是她把我綁架的，不管她是使用了什麼辦法。 　　那她也是個惡魔了？女性惡魔被我們稱為“魔神法師”，不對，我不記得這個時間段魔神法師能進入人間。魔神法師隻有在人間的年末才能進入，而現在才六月不到。 　　我嘆了口氣。“聽著，這隻是場誤會，我是被意外傳送到人間的。”我說道。 　　她沒有回應。是在思索什麼嗎？ 　　“而且我對人類也沒有惡意，我隻是想回家.......”我企圖讓自己的聲音更加誠懇一點。至少，能讓她放下一點對我的戒備也好？ 　　但我很快聽見書架另一邊傳來了一聲輕笑。仿佛在嘲諷我。“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她問道。 　　我仔細想了想......... 　　“因為你沒有第一時間殺了我，隻是綁架了我。我猜你其實，有能力在見到我的時候就殺死我的.......對吧？”我說道。 　　很顯然這個女孩不是什麼普通人類，我是說，她明顯知道我是惡魔，來自哪裡，而且也知道魔法。她甚至能用不知道什麼辦法把我擊暈然後送到這來，不是嗎？她肯定不是第一次見到惡魔。她淡定的語態告訴我這點。 　　既然她有能力讓我不省人事一整晚，那就肯定也有能力讓我直接一輩子都不省人事。 　　對方沒有回應我，這場沉默持續了許久，這讓我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 　　“呃.....你.....還在嗎？”我試探性的問道。 　　然後，我聽見從椅子上站起來的聲音。接著是一串腳步聲。 　　一個人影從書架的另一端走了出來。是個人類。一頭長發。雖然魔神法師也沒有翅膀，但她們現在這個時間段都在魔都裡參加法師集會，我記得很清楚。所以我差不多能排除對方是魔神法師的可能了。 　　她穿著短袖衫，搭配了一條淡藍色牛仔褲，黑色球鞋。背對著窗戶，光沒辦法照到她的臉，所以我看不清她的長相，也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表情。她此刻對我而言就像是身處在光芒下的一片剪影。 　　我就這麼蹲坐在書架角落裡，抬著頭看向她。而她居高臨下看著我，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讓我有點喘不過氣。 　　你能相信嗎？一個惡魔被一個人類嚇得差點沒縮成一團？ 　　“你當時沖向了那個人類，但卻沒有使用鋼叉，為什麼。”她問道，語氣裡沒帶任何感情。 　　“什麼？”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然後我意識到，她是在問我為什麼沒攻擊那個人類。 　　每隻惡魔都會擁有屬於自己的鋼叉作為武器，隻要是惡魔都會有，我在剛入魔法學院時就已經得到自己的鋼叉了，隨著我們的能力增長和魔法越來越嫻熟，我們的鋼叉也會從最低級的慢慢升級成高等的魔法道具。 　　我們可以隨時召喚它，無論在哪。所以如果我想傷害某人的話我會第一時間召喚出鋼叉。 　　但這同時也加大了我的疑惑。她為什麼會對惡魔的習性了解的那麼透徹？沒準她真的是個魔神法師？ 　　“這不是什麼復雜的問題。你為什麼沒有召喚你的鋼叉沖向那個人類？就你這小身板你不會是想赤手空拳掐死他，對吧？”她又問道。 　　呃.......我該告訴她真相嗎？但我有多少把握能讓她相信我呢？ 　　等等，她剛剛倒是提醒了我，我此刻依然可以召喚出自己的鋼叉。我可以用鋼叉切斷這片塑料繩然後，有了武器我多少應該有能力能應付一個人類女孩，對吧？ 　　不過當然了，我不會真的傷害她，隻要能嚇她一下說不定我就能........ 　　沒等我仔細想好計劃，我就看見那個女孩猛地發出了一陣金光。‘ 　　接著，我看見她的衣服在金光的照耀下變成了一身白色的長袍，一直遮到她的腳......呃，她的鞋也消失了。 　　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她的臉，我看清了她的長相。湛藍的眼睛，但卻沒有任何憐憫的神情。金光也照亮了一頭金絲般的秀發，感覺就像是頭發在發光一樣......她紮著一個馬尾辮。 　　一把白色的弓箭也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手上，看起來就像是魔幻化的復合弓。她猛地舉起白弓做出拉弓狀，盡管我都沒看見弓弦在哪。不過很顯然，沒有弦並沒影響它的使用。 　　那隻弓被拉得彎曲，然後一支由金色電流組成的光一樣的箭出現在弓上，她對準了我。 　　剎那間，我的心臟開始狂跳。這可是我沒預料到的。她冷冷地看著我，同時那支金色的箭頭直指我的胸口。“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在想什麼嗎？你要是膽敢那麼做，我就讓你死得連點灰都不剩下。” 　　她的語氣裡滿是威脅，而我則像個篩子一樣抖了起來。召喚出鋼叉逃走的想法也隨著我的身子一塊被抖到九霄雲外去了。“你.......”我差點話都說不好了。 　　“你是個天使......”我意識到自己說話時的嘴在打顫。 　　天使對上惡魔，書上是怎麼教的來著？他們動動手指就能讓惡魔煙消雲散，是擁有著強大魔法源的對手。 　　對，我現在隻要一步走錯，就會變成書上“煙消雲散”的其中一個活例子。而後，我開始不受控製的大喘氣，任憑我的胸膛不斷起伏。 　　在魔都時被殺和被謀殺都是很平常的事情，我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對死亡習以為常了，但這次不一樣。真正麵對死亡時我渺小的如同砂礫，一陣風就能輕鬆帶走我。我從未想到自己迎來死亡的那一天。更沒想到自己的死亡會是由天使所賜。 　　但是天使為什麼會來到人間？我記得這是很不尋常的事情。所以我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會遇見一個天使.......而且就離我那麼近，不到一步的距離。 　　她注意到我被嚇得夠嗆，不知為何，她似乎神情突然變了一下。隨後，她放下了弓。 　　那隻光箭伴隨著一陣電流音消失了，但那隻弓依然被她拿在手上。她重新擺出一副冷冷的表情。“現在，既然你明白了，我就再問一遍。你為什麼沒有召喚鋼叉攻擊那個人類？” 　　我廢了好大勁才穩住呼吸。現在我沒轍了。我隻能全盤托出，然後指望她能放我一馬。 　　“他.......他當時打算用對講機，呼叫他的........同事？我猜.......但我不能讓他們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我沖過去........想奪走他的對講機。”我說道。 　　“然後呢？然後你再單獨殺死那個人類，保證你的存在不被任何人類所知，對嗎？”她的語氣再次充滿了威脅性。“不！”我脫口而出。 　　好像我的反應把她嚇了一下。她的表情短暫的變成了驚訝，但很快就又恢復了。 　　“我.........”我瘋狂的在腦中思索著合適的說辭，但卻一籌莫展。我當時，根本就沒有計劃。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奪走對講機之後要乾什麼。我根本就沒有計劃。但我真的沒有想傷害他........我其實，找書苑 wｗw.zhａｏshuyuan.com 也很害怕。”我木訥的說道，甚至都沒看她。這話更像是我在自言自語。 　　我聽見她細微的嘆了口氣。“我肯定會後悔的。”她說道。 　　等等，什麼意思？ 　　我看見她鬆開了拿弓的手，那把弓就自己消失了。接著，她又轉身走向了書架另一側。 　　我聽見她在鼓搗什麼東西，好像在尋找什麼。 　　趁著這個功夫我仔細思考了一下自己當前的處境。如果她是個天使.......那倒是解釋了不少事情，比如她為什麼有能力綁架我。至少我現在可以確定自己不是落入人類的手上了。但我落在了一個比人類的麻煩大的多的家夥手上。乾得漂亮，艾德。 　　過了一會兒，她再次出現在我的麵前，而她的手上，拿著一把折刀。她盯著我，眼裡依然沒有任何情感，隻有一陣冰冷，仿佛把我整個惡魔都看透了一般。 　　等等，等等！她要乾什麼？ 　　“拜托，我發誓我說的是真的......”我開始有點慌了。 　　被那把刀劃破喉嚨的場麵突然在我腦中放了一遍。而我預感到它不久就會變成現實。這讓恐懼瞬間沖淡了我的理性。我完全被嚇傻了。 　　她沒有理會我，而是直直走向了我。我依然沒從她眼裡讀出她想乾什麼。 　　“卡”地一聲，她把折刀彈了出來。然後，她停在了我的麵前，而我使勁咽了口唾沫。 　　我們就這麼僵持了大概一兩秒，然後........ 　　不不不.....不！她的刀朝我的身子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