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自由的代價 　　我下意識抬起了腳想踹出去，而那個女孩則猛地一閃躲過了那一腳，結果就是我一腳踢到了旁邊的一個櫃子上，然後我緊閉雙眼，感受來自胳膊和腳趾的劇痛襲來。 　　“就當幫自己一個忙，別亂動，好嗎？”女孩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後擺了擺手。“我隻是想替你鬆綁而已。”她又說道。我睜開眼睛，迷茫的看著她。“我需要切斷你胳膊和翅膀上的繩子，但如果你再亂動一下的話。”她頓了一下。 　　“我也很樂意切開你的喉嚨。”她說罷走到我的麵前俯下身子，白色的長袍貼在了我的臉上，我聞到了一股清新自然的花香。 　　像是薰衣草？ 　　但是結合起她剛剛那番話，我依然難以感到安心。我隻得配合得一動不動。那句威脅的話從一個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嘴裡說出來感覺怪怪的，何況她還是個天使。這是否意味著她曾經真的這樣做過呢？ 　　我打消了內心荒誕的念頭。艾德，你在想什麼？如果她真是那樣的女孩你現在應該就沒命了。 　　我感到手背上貼到了什麼冰涼涼的東西。那個刀刃。“啪！”地一聲，我的胳膊自由了。 　　但放下了胳膊後我才感覺到它到底有多麼的疼。簡直.......就跟切了它一樣了。 　　“嗷呲.....”我不免又一次嘟囔道，然後我狠狠甩了甩胳膊，站了起來。 　　那個女孩坐在了她的床上，依然盯著我看，仿佛在審視著我，時刻提防著我突然對她做點什麼。 　　我又能做什麼呢？她可是個天使，輕輕鬆鬆就能把我送進棺材.....或者骨灰盒，我也不確定。 　　“呃，謝謝？”我有點猶豫該不該道謝。明明是她綁架了我哎。 　　她依然一言不發，隻是看著我。這讓我完全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呃，我身上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嗎？”我問她。她搖了搖頭。“不，隻是.........算了。”她回應我。她好像對我隱瞞了什麼？ 　　哦，真棒，我猜她肯定不擅長打交道，這倒是和我一樣，隻不過我是被迫的。“你是個天使？但你為什麼來到人間？”我問她。然後我看見她臉色突然沉了下去，我的心跳也一樣。 　　我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現在這種關頭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惹怒她了。“這關你什麼事？你又是為什麼來這的？”她反問我。“我說了那是個意外，我是被我的朋友傳送到這來的。”我回應她，而她隻是歪著頭，用一種“繼續編”的表情看著我。 　　“我說的就是我所知道的實話了。”我無奈的攤開手。拜托，要不然我怎麼可能連幻形魔法都不用？ 　　“這麼說，你的那位朋友也是拾荒者嗎？”她冷冰冰的問道，這讓我意識到她似乎對拾荒者沒什麼好感。“不，不是，他和我一樣隻是個魔法學院的學生，我們.........”我愣住了。我該怎麼解釋一個學生有能力把我傳送到人間？ 　　實話實說吧。情況已經這樣了，還能糟到哪去？ 　　“呃，他不知道從哪搞來了一本魔法書，他說那是七級的傳送魔法書，可以把我和他一起傳送過來。”我一邊回憶當時的情節一邊說道。“七級的魔法書？你認真的嗎？”她疑惑道。我則回以一個同樣疑惑的表情。 　　“七級的傳送魔法書如果要傳送到人間的話就隻能一次傳送一個人，而且那是一次性的。”她無情的打破了馬丁的說辭。而我則為之一愣。 　　什麼？她說的是真的嗎？ 　　那為什麼馬丁.....哦，對，他估計搞過來魔法書的時候忘了讀魔法書的“使用說明書”。所以他不知道隻能傳送一個人也是很正常的。畢竟就我所知，他一向沒有什麼提前做調查的習慣。 　　我嘆了口氣，然後聳了聳肩。“這就是為什麼我稱其為一次意外。”女孩沒回應我，她甚至都沒看我一眼。 　　“對了，順便一提，我叫艾德。呃....很高興認識你？又或者，很高興你沒殺了我。”我後半段話說出來感覺怪怪的。她隻是搖了搖頭。看樣子她是不打算也把名字報給我了。 　　也對，她有什麼必要讓我知道她的名字呢？ 　　但是有個問題我覺得我有必要問一下，盡管問出來會有很大的風險。 　　“呃，所以........你確實在遇見我的時候就能殺了我，保護那個人類.......對吧？”我遲疑的說道。而她一臉疑惑的看向了我。好像在問我，我是什麼意思。“但是你沒有？為什麼？” 　　她很顯然被我這個問題問得措手不及。然後猶豫了起來。“嘿，沒事的，你沒必要一定回答......”我急忙為自己辯解，畢竟我可不想再因為自己的破嘴拉低她的心情了。 　　“我有我自己的理由。而且，我可能.........”說到這裡時，她看起來愣住了，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說出來。“我可能會需要你的幫助。”她終於決定說出來.........等等，啥？ 　　“蛤？”這下輪到我措手不及了。但是仔細一想，如果她是因為需要我的幫助才沒殺死我的話倒也就說得通了，但她不是一個天使嗎？神通廣大的天使。為什麼她會需要我的幫助？ 　　她嘆了口氣。“當然了，不是白幫的，從你說的那一套來看，不管是不是真的，你都在找回家的辦法，不是嗎？”她說道。我點了點頭。“我能幫你回去。” 　　我瞬間眼前一亮，這可以說是自從我來到人間後遇到的唯一一件好事了。“哇哦！真的？”我問道。她用看小孩的眼神看了看我，最後嘆了口氣。“是的，另外，你看起來也確實有點.....與眾不同。” 　　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麼說，你是決定幫我的忙了？”她說著從床上站了起來。這時我終於注意到，她其實沒我高。 　　“當然，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仔細斟酌了一下言辭後才回答，因為我害怕她給我提出了一個我沒辦法做到的條件，比如殺掉人間所有拾荒者啊之類的。從她對拾荒者的態度上看，她不是沒有可能提出這類要求。 　　“沒必要那麼擔心，小蝙蝠。”她無奈的搖了搖頭。“你想回家不是嗎，我幫助你回到你的世界，也就是，魔都。但是你得幫我一個忙，那就是，讓我跟著你進入魔都。” 　　哦，哈哈，哈........啊！？ 　　我下巴差點沒掉地上去！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剛剛都說了什麼？ 　　“什麼？但是......但是......”我語無倫次。“但是什麼？但是我是個天使？”她搖了搖頭。“你不會以為我會毫無準備的進到魔都裡吧。拜托，我沒有你那麼蠢。”她無奈道。“不，根本不是這個問題，你為什麼要去魔都？”我為了說出一句流利的話差點沒大喘氣。 　　“這個你就管不著了。”她沒聲好氣的回應我。 　　已經快幾個世紀都沒有天使去到過魔都了.......上一次天使來到魔都的時候差點沒把整個魔都給毀了.......但那甚至都是人類出現之前的事了。那個時候還在發生戰爭.......天使和惡魔們的戰爭。 　　不用說，雖然我們現在明麵上是互不乾涉的狀態，但是要真讓惡魔們發現一個天使進到魔都的話就會被視為間諜處理，我就不仔細描述他們會對間諜做什麼了。 　　我明白天使的戰鬥力在惡魔之上，但這也再怎麼也頂不住一群惡魔的......她會死在魔都的。 　　說真的。這和自殺沒什麼兩樣。唯一的區別是自殺可能還舒服點。 　　“我......我.......”我結巴了，一旦我過於緊張或者過於震驚就會這樣。我知道，真的就像個小孩子。 　　“你就說是就行了，這對你而言又不是什麼麻煩事。”她雙手抱胸的說道。好吧，她說的是實話。如果我把她帶進魔都的話，實際上我甚至還能落上個英雄的稱號，隻要我編的足夠好......... 　　這件事對我而言其實沒有壞處。他們根本想不到我是自願幫助天使進入魔都的，就算她把我供出來也沒惡魔會相信的。惡魔把天使帶進魔都怎麼想都沒有惡魔把天使誘騙到魔都聽著實在。 　　但是.......這也就意味著她......會獨自麵臨一整個魔都的惡魔。 　　她會死。這毫無疑問。除非她是上帝。 　　到底是什麼理由會讓她冒著這樣大的風險進入魔都？ 　　“拜托，幫幫我....”一絲微弱的聲音響起，我差點沒分辨出這是來自她的。這和她剛剛強硬的語氣完全不一樣，這更像是........發自內心的哀求.......來自一個天使。 　　我看向她。她卻沒有拿正臉看我，隻是盯著窗外。我不知道她的表情是什麼樣的，但我卻感受到了.......一股悲傷。 　　這是來自她的悲傷。我能感覺到。她想要去魔都大概是因為有必要的原因...........盡管我完全不明白原因到底是什麼。但她的語氣使我逐漸冷靜下來。 　　不管怎樣這都是她做出的選擇，我無權乾涉，更何況，這可能是我目前回家的唯一希望了。我不想再把這件事也搞砸。 　　“好吧，好吧。”我嘆了口氣。心裡有點說不出滋味。我不知道自己這是做了件好事還是做了件壞事。“你答應了？”她回過頭看我，一臉驚喜的樣子。等等，所以她剛剛那些冷漠實際上都是她裝出來的？ 　　“是的，但是，首先，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我疑惑道。她臉色變了一下，但可能是考慮到現在是我答應了她的請求的情況下，她最終嘆了口氣。“好吧。艾利。” 　　什麼？ 　　艾利？認真的？艾德，艾利？她真的不是借用我的名字隨便編了一個來應付我嗎？“好吧，艾利......？”我聳了聳肩。 　　“那麼你打算怎麼回到魔都？”我問她。“我有這個，是從一個拾荒者身上........借來的。”艾利說著拿出了一張字條一樣的東西。 　　“這是什麼？”我接過字條。就是一張白色的字條，上麵歪歪扭扭的畫著一些符文和一些像是幾何圖形的圖案。等等，這是古魔都時期的咒語。 　　“我有在人間裡打聽和收集拾荒者們的情報，所以我知道這個就是他們用來回去的傳送符，而且這種傳送符蘊含的魔法是八級的，所以能一次傳送兩個人。”艾利說道。 　　“哦...”我可沒想到拾荒者們來往於人間用的就是這麼一張小字條。“但是我沒辦法使用它。我已經試過了無數次，似乎它隻會對黑魔法有反應。” 　　黑魔法就是惡魔們普遍使用的魔法。差不多可以理解為隻有惡魔才能使用。 　　“所以你才選擇把我綁起來，隻是作為你去往魔都的工具？”我嘆了口氣。她則是一臉“有什麼問題嗎？”的表情。 　　老天，某種意義上來講，這個傳送符救了我一命，如果她不是因為我還有可利用價值，我大概在昨天晚上就已經迎來了生命的盡頭。 　　“不，不隻是那麼簡單。”艾利好像有點不自在，似乎我挑起了讓她有點不舒服的話題。 　　“但是我要如何使用它呢？我可不是拾荒者，我不知道咒語的。”我說著晃了晃那張字條。“哦，當然，這也就是我所做的準備，避免你拿了字條就隻把自己傳送走了。我得保證你會把我們倆一塊傳送走，而傳送兩個人的辦法.....”她突然頓住了，仿佛後麵的話她怎麼也說不出來。 　　“怎麼了？”我疑惑道。“沒什麼，就是，傳送兩個人的條件就是傳送者們必須互相有身體接觸。”她回應我。哎？ 　　我倒吸一口涼氣。這也就是說她必須得挨著我。 　　她抬起了手，然後一臉不情願的看著我。“牽住我的手，然後我再告訴你咒語。” 　　牽起一個天使的手？我在魔都裡甚至就連同齡魔神法師的手都沒牽過哎！ 　　我剛想伸出手，卻感覺自己臉上火辣辣地一片。乾.......艾利也注意到了。她的手顫抖了起來。“你到底還想不想回去？”她努力裝回自己之前那副強硬的樣子。 　　我定了定神，然後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令人意外的滑潤......而且溫暖。 　　我看出這多少讓她不適應起來。她把頭扭到一旁，目光聚集在了書架上。“咳咳，那麼，我在此與你簽訂契約，艾德，你要幫我進入魔都，而後你便是自由的了。”她說道。契約？什麼契約？我從來沒跟人簽訂過契約。“什麼東西？”我下意識問道。 　　艾利疑惑的看著我。“什麼？”她問道。“什麼簽訂契約？我從來沒聽說過這個。”“但是和你們惡魔達成交易不需要簽訂什麼契約嗎？這不應該是你們的某種儀式什麼嗎？”她的解釋搞得我一愣。 　　哦，對，好像的確有種說法是和魔鬼簽訂了契約什麼的，但那些其實都隻是人類自己瞎想的。惡魔沒有這種習慣。 　　我們就這麼尷尬的僵持下去了。“算了，別管那些了，我現在告訴你咒語。”她用明顯不自在的語氣說道。 　　“普拉斯，雷爾納多。這就是咒語。”她說道。聲音在打顫。 　　好吧，這沒什麼難的，我馬上就能回家了。嗯，就這樣。 　　“普拉斯，雷爾納多。”我說出了咒語。 　　然後......什麼事都沒發生。 　　艾利和我麵麵相覷。“你確定咒語就是這個？”我問道。艾利聳了聳肩。“從我得到的情報來看，就是這個.......哦，等等。”艾利突然回憶起了什麼一樣。 　　“你得想象出你要傳送到魔都的哪裡。”她說道。“什麼？”“就是，你必須仔細的在腦海中構建出你要傳送的目的地，越細致越好。” 　　好家夥，那也就是說，我可以把她傳送到魔都的任何地方。甚至是.......魔都地牢。那裡是我們用於關押罪犯的地方，但其實已經許久沒用過了，魔都的罪犯要多少有多少，壓根沒辦法全關住的。 　　而在此之前......我吞了口唾沫。找書苑 wｗw.zｈaｏshuyuan.coｍ 那個地牢是我們專門關押天使的。 　　我想了想，如果把艾利直接傳送到地牢裡，那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抓捕了一個天使”的名號，然後我就能成為魔都家喻戶曉的明星。 　　實話實說，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快被自己腦海裡的想法打動了。我再也用不著在學校裡受別人的欺負或者什麼了。甚至可能一輩子都不會了。 　　但當我看向艾利時，卻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拜托，我在想什麼？我真的打算把一個才剛剛才認識的天使送進地牢嗎？她告訴了我這個細節，是因為她信任我，對吧？ 　　嗯.........另外，實際點想，如果我真的把她送進了地牢的話，我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吃，實際上她應該第一時間就會讓我灰飛煙滅。 　　我嘆了口氣。好吧，艾德。那麼你的房間如何？ 　　我試著在腦海中回憶起房間的模樣。成堆的魔法教學書，和亂兮兮的褲子，以及那張小破單人床........等等，給我等等！ 　　我好歹應該在把她傳送進我房間之前先清理一下房間的！但沒等我再多想哪怕一個字，我和艾利就整個突然一個下墜。我們在墜落！ 　　“搞什麼！”我驚呼，但聲音啞然而止。地板就好像突然融化了一樣，我們陷了進去，然後遁入了一片黑暗，整個過程連一秒都沒到。 　　（冷知識：天使在這個世界中與惡魔的關係非常復雜微妙……大部分時間裡都處於一種互不乾涉的狀態，但一旦動手，天使的魔法等級往往能超越絕大多數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