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的夥伴對我尊敬程度遠超曾經名義上一同屠龍的家夥們,當中不乏令人......令髏印象深刻的角色。 說起印象深刻,首當其沖定然是隊裡的潔癖詩人。 他身染惡疾,得了一種名曰“話癆”的不治之癥。發病時我們不得不把他的下巴藏起來,以期耳根子能偷得半日清閑。而且這家夥潔癖程度超乎想象,身為骷髏的夢想居然是攢錢買高級亮光蠟為自己做全身美容。 “嘿,嘿,嘿!萬水千山總是情,我不知道可不行。” 詩人從石頭縫裡的泥水中撈出我們精心掩藏的下巴,聒噪不幸成為今天午後的主旋律。他認為每天和其他人聊天是至高無上的工作,當念出開場白的時候注定在場某人要遭殃。 詩人不在乎談話對象究竟是誰,隻要有人與他四目相交,就會自動綁定成為他的熱心聽眾。每當此時,其他骷髏會露出放心的神情,低頭忙著各自分內的工作。 近期的受害者絕大多數情況下是我。誰讓我初來乍到又充滿好奇心,隻要周圍有人開腔說話,我準保順著聲音望過去。 詩人樂滋滋走過來對我說:“我們每個人生前都有非常有趣的故事,有的是身世離奇、有的死因離奇,還有些家夥的人生就是段傳奇......嗯,死在毀滅領主大人的地盤裡誰還沒點故事。如果你想聽,我可以慢慢跟你講。” 我對他報以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繼續低頭壘石頭。身為骷髏學會的第一個表情就是微笑,其實很簡單,不需要精細的麵部肌肉控製,隻需要想象著“笑”,然後裂開嘴讓對方看到後槽牙就可以。 我生前十分清楚吟遊詩人口若懸河的本事,也曾親眼見過幾位偷情的倒黴蛋在某些王公城堡外公開展示何為“懸”的藝術。但我從沒有料到他們死後話癆和自來熟的程度與日俱增。於是今天餘下的時間裡,詩人一直都在對我滔滔不絕。具體說了什麼我已經記不大清,跟他相處要學會充耳不聞的同時保障工作進度不至於拖其他人後腿。 別看死亡截斷了我們的生命線,就算身為骷髏,還是需要勞動。可以說勞動是區分“活著”與“死掉”的分水嶺,所有骷髏一致認為勞動是這世上的所有活物的天然屬性,不可剝奪,是存在於世的最好證明。 每天有許多工作排著隊等待我們去完成,諸如挖掘新的陷阱、加深壕溝、削好木刺、定時巡邏、清掃巨龍巢穴、盤點寶物庫存等等。趕上加急工作,不眠不休忙忙到次日天亮是家常便飯。 “可惡,可惡!氣死我了!” 一陣大呼小叫的叫罵聲打斷我們的工作,詩人閉緊嘴巴好奇的循聲望去。半山坡草叢後閃出一副破爛不堪的擔架,上麵躺著一副骷髏罵罵咧咧叫嚷個不停。 “真是可惡,呸!這年頭什麼東西都有人搶,什麼人都可以搶!” 等擔架來到洞穴前我才認出說話的是“大個兒”,前哨精銳隊伍裡脾氣最火暴的家夥。他手中那柄卷了刃、散發黃色銹跡的大砍刀和他本人同樣出名。據詩人說,他用這把大刀一刀劈開過來自北地的狂戰士野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