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來不該他們三人外出巡邏,何況剛發生軍官被俘的事情。 按照長久以來邊境雙方心照不宣的約定俗成,通常俘虜對方高官要員後,七天內邊境會相安無事,雙方的士兵不約而同利用對方籌措贖金的窗口期享受難得幾日的休整。 諸如今天這樣的好天氣在邊陲之地就略顯奢侈,首先數日來滴雨未下,其次反常的連續高溫天氣,以至夏末秋初的空氣異常乾燥,士兵們紛紛抓住機會,把填滿臭味的東西拿到操場上晾曬。 太陽十分慷慨,將萬丈光芒均勻分配給床單被褥、破鞋爛襪,絲毫不吝嗇,甚至還有餘溫對付長毛的穀物和采摘的山貨。有幾個過分的新兵把珍藏的枕頭擺到操場角落,發黑變硬的立方體拚成煞風景的墓碑,連太陽見了都覺得晦氣。它索性招來磚墻的陰影讓枕頭充分享受陰涼與潮氣,以便幾天後順利變成培育菌類的溫床。 作訓的操場鋪滿晾曬的雜物,它們構成圖案詭異的線條,隨時間推移晾曬物上方的空氣逐漸扭曲,頃刻變成化合物提煉的魔法陣。 逼人的氣味濃鬱到足以凝固成警示危險的視覺信號,殺氣騰騰警告他人不要輕易靠近。連軍營籬笆外的植物跟著打了蔫,葉子由綠轉黃,葉脈上燒灼出危險的骷髏標誌。 兵卒們一致決定既然天氣不錯,何不結伴到臨近的城鎮采購,或把時間和金錢消耗在經常光顧的酒吧。 無論如何選擇,總比待在臭氣熏天的軍營裡強。拿著軍餉在窮鄉僻壤消費是需要花一番心思的,通常找樂子與豪飲是最基本的消費剛需,看周邊市鎮相關行業如火如荼的發展趨勢可以想見,這群當兵的究竟有多想把兜裡的錢全花出去。 今天這樣的好天氣唯有三個孤苦伶仃身影披掛盔甲扛起王旗,在背負武器行軍的路上唉聲嘆氣。 “又、又被訓了。” 油胡子身穿花裡胡哨的布外套,他是這支巡邏小隊名義上的領導,屬於那種“遇到危險時應第一個把他踢出隊列”的要職。油胡子為人和善,對待工作盡職盡責,對下屬體貼照顧。結巴是他唯一的生理缺陷,尤其當情緒激動時,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就、就、就,啊......” “就他們事兒多!” 水汪汪肩扛象征王權的角旗跟在油胡子後麵。他身材魁梧得如同一柄遮陽傘,替油胡子擋住炎炎烈日。銀光閃閃的甲胄表麵高溫炙烤的氣焰升騰,途徑的蒼蠅打算落在水汪汪寬闊結實的後背歇息,頓時飄起一絲投胎轉世的煙霧。 水汪汪十分愛惜這身金屬鎧甲。平日外出執勤,油亮且富有彈性的皮帶綁紮得一絲不茍。 別看護具表麵坑坑窪窪,識貨的人一眼能讀出其中厚重的歷史底蘊,每道擦痕代表一場激烈的戰鬥,每處凹陷都指向一則逃過死神收割的殘酷故事。水汪汪閑暇之日喜歡窩在營房裡給盔甲塗油、修補磨損。 這身傳世數代人的老古董如深夜中照亮水手歸途的燈塔般爍爍放光,讓人無需擔心對麵的巡邏兵發現不了。就算是個瞎子恰好直視水汪汪的盔甲,也會頓覺光芒四射,進而捂住雙眼避開麵前散發光和熱的源頭。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