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行夜騎著驢喝著酒,差不多要到昨天他殺人的地方時,看到前方有不少像是官兵的人,其中還有一些著黑衫短打的,可能是申屠家的人。一群人在前方設了關卡,等著盤問來往行人。 大抵每路過一人,他們就盤問一遍。此時他們正百無聊賴的,或坐或站的,等著,期望著——兇手會自投羅網。 這條路行人是少來走動的,因為鎮上人們無論是進城趕集也好,走親拜友也罷,都得走北邊那條路,往北上,去南山城。那申屠北芒走這進山的路來鎮上,可能打獵,可能探寶。不過是打獵也好,探寶也好,單純郊遊也好,總之是給了吳行夜機會。他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敢在此截殺申屠北芒。 吳行夜淡然而至,他們果然攔下盤問,“公子留步,有些問題想要請教。” 吳行夜騎著老驢,也沒下驢背,端著架子說:“可。” 眾人見此更不敢造次,態度和緩,“昨天公子可有路過此處?如果有,在此附近可有見到什麼可疑之人,可疑之事?” “當然,我看見有人殺人。” 吳行夜也是個不怕事的主,想著愚弄一番這些狗腿子。就算露餡也不怕,大不了到時自己挾驢跑路,再到鎮子南麵接上金姑娘,從此浪跡天涯,飲驢江湖。 聽到吳行夜的回答,眾人都有些驚疑,並且暗暗戒備起來。 其中一個像是領頭的大髯官兵問道:“殺人者是什麼人?殺的什麼人?為何沒有屍體?為何隻留下了兵器馬車,以及這滿地的血跡沒有處理?” 這大髯官兵也是個焦急毛躁的主,問題忒多,吳行夜心道。 “馬匹被殺人者放走了。”吳行夜答道。 大髯官兵繼續問道:“公子可是見到了殺人者?殺人者是什麼人?” “殺人者五大三……” “武大山,原來是他!” “他不是很久都不出來犯案了嗎?沒想到他又重出江湖了。” “是啊,一出手就是這種大案,傳聞他修為受損這事,看來是假的。” …… 沒等吳行夜把話說完,眾人就你一言我一語的給案子定了犯人。吳行夜感嘆於官兵結案的速度。 大髯官兵抬手示意眾人莫再議論,“公子看到那武大山,那武大山可有說什麼?可有留下什麼線索?還望告知。” 吳行夜不想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深信不疑,殺人者就是“五大三粗”,也不想知道他們為什麼不問自己,是什麼時候見著武大山殺人的。也不在乎他們為何不問,那武大山可有看到自己,看到自己為什麼不滅口。 這武大山也是個奇人,大髯官兵就認定武大山是看見了他,而且看見了他之後還沒有殺他。 本來吳行夜都想好理由了,說自己躲在一顆樹後麵,偷偷的目睹了全過程。因為自己無聲無息,因此武大山沒有發現什麼的。總之全憑一張嘴和自己一張臉。 吳行夜雖然有些疑惑,但是不妨礙他張口就來,“那天我騎著驢子喝著酒,看見了武大山殺人。那武大山看見我就大聲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殺人者,武大山是也!小子,你要怎的!’小子我可不敢怎的,於是騎著驢子匆匆忙忙的走了。” 大髯官兵點點頭,“那公子可知這屍體去哪了” 吳行夜搖搖頭,“這我可不知,許是讓野狼野狗吃了吧。” 吳行夜想到昨天自己臨走時喂給羆熊的那一堆屍體。自己雖然沒有讓羆熊喝到自己的鮮血,讓胯下的這頭驢子占了便宜。但是自己對它還是很厚到的。 那一堆修士的屍體下肚,那頭羆熊的修為估計要漲不少。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不知道這頭羆熊將來會不會成為禍害,——自己好像有太多的不知道了。 算了,不想了,待會和那頭羆熊好好聊聊,教它好好做熊就是。 吳行夜收回思緒。 大髯官兵是個嚴謹的官兵,於是再一次地問道:“公子可否描述一番殺人者的樣貌,我們好最後確認一番。” 吳行夜收回剛才的判斷,這大髯官兵可不是焦急毛躁的主。 “殺人者……,男子,體格健壯,……五大三粗。” “對嘍!就是他!”一個官兵大聲道,吳行夜看著那個官兵,很感謝他的仗義執言。 大髯官兵猶不知足,繼續道:“公子可否描述的詳細一點?” “那天一大清早,我本就有些睡眼朦朧,加之騎驢飲酒,當然更加恍惚。況且那時霧大水濃,天光昏暗,本就看不真切。隻依稀辨的一條人影,五大三粗,樣貌如何,實在看不真切。”吳行夜對著大髯官兵張口就來。 大髯官兵點點頭,從人群中請出一女子,低聲對那女子說了些什麼。女子於是來到吳行夜麵前。 少女約莫二八芳華,圓圓的臉蛋,白皙的皮膚,長的十分溫婉可人。看樣子應是哪個大家的小姐。 吳行夜看到大髯官兵請出這少女,大概猜到了在自己昏迷不醒時,應是有人恰好路過,而她估計就是那個人。因為這條路平素鮮有人走動,大清早的更是人影全無,自己醒來後一路上也沒見著一人。她這時被那大髯官兵拉出來,肯定是知道些什麼。 那她為什麼不講出實情,揭發自己呢?吳行夜有些想不明白。 趙冉雪那天確實見著了吳行夜,也見著了那滿地的屍體。那滿地的屍體,把她嚇的夠嗆。後麵自己見著他,看著他的睡顏,心裡麵卻莫名的安定,仿佛忘了自己所身處的修羅場。 她也確實沒有講出實情,隻說自己遙遙的看見了一人,是不是與本案有關,她亦不清楚。還告誡那天的家丁護衛,三緘其口。 為著什麼?她自己當然清楚。如今重新見到他,心裡麵隻覺得欣喜。 吳行夜看著她的眼睛,一眼,吳行夜就肯定這少女一定見過自己。他不動聲色,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想著大不了待會跑路。 現在他倒想看看這少女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但是少女的春心埋得深,絲絲縷縷的飄著,比那風中的楊花還輕盈,吳行夜就算洞察力再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又怎麼能看的真切呢。 女孩看著他,然後癡癡地看著他。 “咳咳……趙小姐。”大髯官兵上前一步對趙冉雪說道。 趙冉雪對著大髯官兵搖搖頭,“不是他。我不認識他。” “那為何看這許久……”大髯官兵有些疑惑道,顯然不懂少女心思。 她下意識地說道:“因為他……生得好看。”說完後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頓時羞得滿臉通紅,不敢再看他。 看著女孩羞紅的臉,吳行夜仿佛明白了什麼。 雖然他天性好女,但是對於情愛之事,其實一竅不通。自己對於金縷是否有情愛,亦或者隻是天性使然,更或者隻是單純友情,到底是那一種,還是三者都有,至今他自己都還搞不明白。 搞不明白的吳行夜於是掏出兩季壺,滿飲一口,抬頭仰看流雲。 低頭時看著少女。她還是那一副滿臉通紅,局促不安的模樣。吳行夜對她心有感激,況且少女美麗動人,他觀感不壞。於是使手法從衣袖中取出放在戒指中的一個酒瓶,倒了一瓶好酒。 他從驢背上把酒遞到少女麵前,輕輕說道:“給你的。就說是喝酒喝紅的。”說完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 少女有些不知所措地接過了酒瓶,臉還是紅紅的,不過終於敢看他了。 吳行夜看此間事了,難得客氣一回,對眾人拱手抱拳道:“告辭。” 拍拍驢頭,驢子會意,朝前走去。 末了,吳行夜又停下驢子,扭頭對那位猶自臉紅的少女說道:“忘了說,你……生得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