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確說得可是當真?這個黃浮好大的膽子!” 春和殿內,宦官集聚。 最上方坐著的卻並非是十常侍當中的任何一人,而是被時人稱作“左回天,具獨坐,徐臥虎,唐兩墮。”的四大宦官,此刻的十常侍幾人還都隻能坐下位。 徐璜臉皮一抽,而底下的小宦官則是瑟瑟發抖,生怕自己惹怒這個活閻羅。 “這個不爭氣的東西!竟然連區區一個失怙女搞不定,真是沒有出息!” 原來就在剛剛,下麵的眼線傳來了消息,徐璜的侄子徐宣因為看重已故太守之女李氏,不但玷汙了對方,而且還光明正大把她給殺了,被東海國相黃浮給捉了起來。 “不過就是區區一介東海國相,竟然連我的親筆書信都不肯答應,竟然可以打算親自上書秘諫。” 唐衡在一旁笑道:“人家可是黃氏子弟,又怎麼會把咱們看在眼裡?隻不過最近我總覺得心神不寧,總感覺像是有事情會發生啊。” 具瑗也感同身受地點頭,語氣不詳地說道:“這幾日夜間,我總睡得不踏實,感覺心裡頭壓了塊石頭啊。” 下麵有個小宦官,突然開口說道:“那天徐宣赴任下邳令之前,曾邀請我們幾位小宦飲酒,席間我聽徐宣說過他在東市向一人買卦,那人說他能夠進官,果然成真。幾位老爺不妨去尋訪那位奇人,說不定能解此惑。” 上麵的四個宦官聽到之後,也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畢竟在東漢讖語流行,徐璜點頭道:“這個主意倒是可行,蔡邕等輩就是想要借助天災來陷害你我幾人,我等也該多尋訪些奇人異士相助才是。” …… “阿啾!” 袁基答道:“雖然隻值秋季,不過天氣寒冷,弟還需要多添衣物才是,我再命下人為你添備些衣物。” 袁盎擺了擺手,反而笑道:“這天氣寒冷,正是說明我預料不差,恐怕天災即降,不知兩位叔父可是答應了此計?” 袁基回道:“父親同叔父也覺此計可行,隻不過暫時也無法從各地收購那麼多的煤炭,若是當真此次天災太大,隻恐怕是杯水車薪啊!” 袁盎聞言便不再言語,畢竟他的力量還是太小,就算能夠預卜先知,但憑借自己的能力,也隻能夠想辦法借力罷了,生逢亂世,總是身不由己。 “弟,今日還要去往先生家中聽經學,就此告辭!” 袁基道:“既如此,不可怠慢鄭玄先生,你快去吧。” 袁盎點了點頭,便匆忙趕到了鄭玄處,發現此刻鄭玄家中弟子早已經齊聚,而鄭玄則是坐於榻上。 “今日過後,吾欲返鄉!汝等切不可因為我回家而怠慢學業,往且好自為之。” 鄭玄此言一出,頓時讓在場眾位弟子惶恐不已,連忙出聲詢問:“夫子因何離我等而去,可是我等哪裡惹得夫子不快?” “還請夫子留於洛陽,夫子若走,我等該又想哪裡去學經?” 鄭玄俯首說道:“當今天下有名之士比比,非我鄭玄一人,你們又何必悲傷?” 眾人苦勸無果,隻得嘆息,鄭玄在講完最後一課之後,就遣散眾弟子各自歸家,倒是留了袁盎一人。 “你可知我留你何意?” 袁盎立在一旁搖頭說道:“弟子不知。” “你在我門下學經已有兩年,諸弟子當中唯你一人我不看不明白,今日就你我師徒,並無六耳,我欲問你誌如何?” 袁盎一愣,沒想到鄭玄竟然會問自己這麼一個問題,說句實話,穿越到現在為止,他並沒有好好想過自己的誌向,一開始的他隻不過是想混吃等死,畢竟憑借著袁盎的出身,雖然不能夠富貴,但是也不至於像是普通人一樣為五鬥米折腰。 鄭玄看到袁盎低頭思索的樣子也並沒有打擾,直到最後,袁盎方才緩緩吐出八字。 “生命不息,戰鬥不止!” 雖然人人都說得要清凈無為,無欲無求,但是現階段的袁盎心裡頭卻有許多的渴求,他想要長生!他想要命運不被旁人主宰!他想要成仙得道!他要和這個漢末亂世鬥爭! 鄭玄饒有興趣的問道:“你想同誰鬥?是宦官?是你袁家的敵人?還是你的對手?” “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昔日曾有一位聖賢說過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 鄭玄聽到此話之後,雙眼一亮,自己在嘴中細細咀嚼這句話,越發察覺其中奧妙,不禁撫案拍手喜道:“好個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易雲: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這位聖賢能講出這句話,看來對易經已經有所深悟。” 袁盎雙眼亮晶晶地肯定道:“我哪有這樣的領悟,隻能夠借助這位聖賢之話,來回答老師的問題。” 鄭玄起身對袁盎說道:“昔日老子與孔子分別之時,曾經以一言相贈,吾雖不比老子去,也有一言相贈!” “老師請講,弟子絕不敢忘。” 鄭玄說道:“勖可求君子之道,研鉆勿替,敬慎威儀,以近有德。此一言望汝謹記!” “老子曾雲: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今日老師贈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弟子愈發謹記於心,不敢忘道德二字。” 袁盎深深地朝著鄭玄鞠了一躬,同時心中又想起了,鄭玄日後遭到第二次黨錮之禍,被幽禁起來,雖然沒有生命之憂,卻也失去了人身自由。 “老師,弟子心中有一言想告訴老師,但又恐冒犯了老師。” 鄭玄道:“但凡說來,無有禁忌!” “老師乃是經學大家,誌在繼孔聖之學,平息百載之亂。但老師並非是能臣,朝廷不是老師的歸宿,萬望老師謹慎,隻求老師鉆研學術,繼過往先賢之言!” 袁盎說完之後就急忙撲伏地上,這句話若是說出去,其實乃是大逆不道之言,儒家講究天地君親師,漢代更是主張尊師重道,袁盎以學生的身份說老師的不足,但凡要是傳出去,就會被認作是背叛師門。 背叛師門的罪可是不小,會被天下學子給唾罵,甚至有可能還會被記到書上遺臭萬年,所以袁盎才這般惶恐,但是卻又不忍心鄭玄遭受禁錮之禍。 按照史書記載鄭玄回去之後被太仆杜密提拔,從而被牽連到了黨錮之禍裡頭,最後不得不被禁錮了十四年,後來直到鄭玄七十歲為止,也不曾在入仕。 “太史公曾言: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吾有道,自當從之。” 此話一出,袁盎也明白鄭玄怕是早已算出日後之亂,然而卻依舊堅持自己所作所為,這就是君子從道而死無憾! 於是,袁盎也不再多勸,畢竟鄭玄雖然受到牽連,但也沒有性命之憂,作為天下名儒,宦官黨羽也並沒有集中火力對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