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獸瀕死,楚豹被徹底激怒,隻想報仇。 他反持森影獵刀,左手和弧形刀刃相連,化作巨大豹爪虛影,向趙山河橫掃。 趙山河動彈不得,腹部被豹爪擊中,從肩膀到肋下,被劃出三道兩尺多長,深可見骨的傷口,飛劍亦被擊飛。 轉瞬間,楚豹右手又有巨大的靈力豹爪凝聚成型,威力更上層樓,眼看就要向趙山河襲來。 楚豹看向趙山河,發出獰笑:“去死吧,結束了!” 若再被擊中,趙山河必受致命傷,鱷影光甲將會觸發。 他不願當眾暴露鱷影光甲天賦,可能會有人從鱷影和氣息中看出端倪。 這樣的話,隻能...... 趙山河和遠處的小鱷魚對視一眼。 小鱷魚長吻微張,有寒光自口中射出。 花費近兩個月祭煉完成的法器終於現世,速度比那夜密林之中猶有過之。 寒光一閃而過,桂華驚濤劍將楚豹蓄力的右臂輕鬆斬斷,連帶半邊肩膀一並撕碎。 可怖的豹爪虛影,在出手之前暗淡潰散。 飛劍回轉,抵在楚豹眉心。 “那是!一階極品飛劍!!!” 看臺上有人驚呼! 跛腳道士和三位同伴對視一眼,意義不言自明。 他問向團隊中實力最強的疤臉:“你對上他,有幾分把握?” “七分。” 老道點點頭,贊許道:“七分把握,不算低了。” “我是說,逃跑的把握。” “額,找幫手吧,這一票不乾,我們會後悔的。” 臺下,雲海城執法修士在人群中維持秩序。 陸燕無意間瞥到臺上的異狀,低聲道:“邢頭,一階極品飛劍!那晚......” 邢正目光也定在臺上,卻如觸電般收回,一巴掌打在陸燕頭上:“那晚個屁,不該看的別看!” 一切發生在電閃雷鳴之間,從外人視角中看去,是楚豹磕飛了趙山河的飛劍,趙山河把飛劍召回,將楚豹胳膊卸掉。 隻有築基以上眼界的修士才能看得出來,這柄飛劍不是先前的。 它在上臺之前,就一直藏在鱷魚口中,等待著楚豹放鬆警惕的機會。 此前的種種鋪墊,都是為了最後一擊。 決鬥前半場,趙山河隻用一柄未經祭煉沒有認主的普通飛劍,就已經將練氣後期的對手逼到山窮水盡。 真正的法器一現世,勝負瞬間明朗。 楚豹震驚地凝視著眼前的飛劍,甚至忘記了正在噴血的右臂。 “我,認輸。” 他舉起剩下的一隻左臂,示意停手,趙山河也將桂華驚濤劍收入儲物袋。 “趙山河勝。” 趙玄極在高臺上淩空飛起,使用靈力將結果向臺下擴散出去。 擂臺防護法陣解除,楚中鶴沖上前去,一腳將重傷的楚豹踹翻在地,暴怒道:“你為什麼認輸!趙山河為什麼沒中毒?” 奄奄一息的穿林豹雙目流淚,向前蠕動,想要護在楚豹身前。 楚豹傷勢極重,無力道:“那一劍,是他手下留情,不然我現在已經身死。” “胡說八道!明明還有機會的,為什麼不聽我的讓這畜生自爆?上臺前就跟你說過,先通過傷口下毒,再用穿林豹自爆,這樣十拿九穩!” 楚豹鼓起勇氣回道:“林寶是引我初入仙途時師母所贈,跟隨我二十年,不忍輕易割舍。蛇毒,我也沒用。師父,我有時在想,我們是不是方向錯了,爭這個守備位置到底有什麼意義?修士最該信任的,是自己手中的刀劍。師母也說過......” “住口!他關心師兄,你牽掛伴獸,好好好,你們都好!這世上,單就我一個無情無義的惡人!” 楚中鶴謀算落空,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發出癲狂的笑聲,踉蹌地離開。 趙沐陽打出兩道療傷符篆在楚豹和伴獸身上,趕緊向父親追去。 趙山河尚有餘力,撐著走到趙玄極麵前,昂首道:“我已按如約取勝,請趙掌門按約定,任命我為赤雲舊地守備。” 趙玄極似笑非笑,拍手道:“你,很好,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然後他走到擂臺中央,乾凈利落地向全城人宣布:“依照賭約,赤雲宗舊地守備職位,由趙山河擔任。” 臺下一位秦家老修罵道:“趙玄極,你就是這樣辜負老祖信任的?等老祖出關,我第一個參你。” 趙玄極垂眸看向他,冷聲道:“秦掌門閉關,讓我掌管庶務,這是對我的信任,你也配在我麵前叫囂?” 那人被趙玄極嚇住,如受驚的鵪鶉瑟瑟發抖。 趙玄極不再理會,轉向臺下觀眾時,又已經變回笑臉。 他緩緩道:“諸位,赤雲宗舊地守備,這個職位此前有人聽說過嗎?不怕大家笑話,趙某接任庶務掌門以來,也是頭一回聽說......” 臺下觀眾一頭霧水,不知道趙玄機想表達什麼,安靜地等著下文。 經過生死搏殺,趙山河終於如願獲得守備職位,但他清楚事情遠沒有結束。 他太熟悉趙玄極這個笑容了。 在城外大營就是這樣,趙玄極麵帶微笑侃侃而談,談笑風生間將趙山河逼上生死擂臺。 趙玄機是典型的笑麵虎,發表觀點前,總喜歡先講一些無關緊要的隻言片語活躍氣氛,將自己的想法層層包裹起來,藏在最深處。 以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為引,一層一層剝開,最後圖窮匕見,在不經意間給出致命一擊。 擂臺之上,趙玄機的講話還在繼續。 “類似赤雲舊地守備這樣的虛職、閑職,在赤雲宗還有九百三十四個。經此一事,我才知道,原來赤雲宗千年基業,竟供養了如此多屍位素餐的蠹蟲,混吃等死的清貴。外表光鮮,實則敗絮其內,積重難返。 “譬如宣敕峰,接引修士前去上任,居然按照境界級別明目張膽索賄。譬如史閣,小小的修史工作都做不好,引得無咎老祖震怒。譬如城防軍,半數以上吃空餉......” “我赤雲宗雖家大業大,但也經不起碩鼠自肥。趙某身居庶務掌門,若繼續視而不見明哲保身,何以報答無咎老祖的信任?如能在我這一任除沉屙積弊,還吏治清明,縱使刀斧加身,背負千古罵名,玄極有何懼哉? “......” “經研究,庶務峰決定,裁撤以赤雲舊地守備為代表的九百三十五個冗餘職位。過渡期五年,五年之內,所有待遇一切照舊。五年期滿,職位自動廢除,人員自謀生路。屆時,繼續以赤雲宗名義招搖撞騙者,交由執法峰懲處。此時此刻,庶務峰的布告應該已經貼到告示欄了......” 這才是今晚的重磅消息。 所有人反應過來,底層練氣修士的可笑決鬥,區區守備之位的歸屬,遠不夠資格讓庶務掌門親自出麵。 趙玄極的目的,是借助這次決鬥的影響力,將赤雲宗的癰疽挑破撕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赤裸裸展示在所有人麵前,然後快刀斬亂麻。 今夜趙山河站在舞臺中央,卻不是主角,隻是負責暖場的小醜,替趙玄極拉開改革大幕。 趙玄極早有計劃清除冗官,不知醞釀了多久,就等著一個契機送上門來。 經此一事,趙山河徹底成為赤雲宗秦趙兩氏的眼中釘。 決鬥爭位之事鬧得滿城風雨,他將秦家鳩占鵲巢的不光彩歷史重現世人眼前,得罪了秦家人。 又被趙玄極利用,成了這次整頓吏治明麵上的導火索,得罪了利益受損的趙家人。 “他娘的,老子辛辛苦苦來這裡,就混了個五年體驗券,還背了這麼兩口大鍋?” 看臺上下的觀眾也已經陸續離場,他們絕大多數押了楚豹獲勝,自然開心不起來,垂頭喪氣罵罵咧咧。 很多人更關心被裁撤的職位都有哪些,人流湧向告示欄。 人群散去,臺上隻餘趙山河一人。 繁華謝幕,盡顯蒼涼。 趙山河抬頭,看到趙玄極帶著戲謔的笑容看著自己,於是他也笑了。 趙山河盯著趙玄極,道:“在城外軍營,我就在想,無論今夜決鬥勝負如何,恐怕都難有好結果,但我還是來了。此番我在這裡打生打死,隻為堂堂正正站到你麵前,替趙宗澤問上一句,為什麼?老東西說過,你是他最好的兄弟。那頓紫蘇鹿炙,他一輩子都記得。” “紫蘇鹿炙,隻是一道普通的菜,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趙玄極神色微變,隻發一言,便轉身離去,再看不見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