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結束後,邢雅琴向趙山河道:“此間事了,帶我去宗祠吧。” 宗祠莊嚴肅穆,香氣繚繞,供奉著赤雲宗建宗以來列位掌門和金丹長老的牌位。 牌位多以趙姓修士為主,還有部分其他小姓。 趙山河在一旁小心侍奉,適時遞上香燭,不敢發出聲響。 邢雅琴分別為赤雲宗開山老祖、赤雲邢氏先祖、前任守備趙宗澤各上一柱香。 耐心地待她走完全部流程,趙山河才恭敬道:“感謝邢老祖親自前來宣敕,不然今日恐難善了。保全宗門恩情,念雲派上下沒齒難忘。” 邢雅琴全無在正殿的嚴肅模樣,笑盈盈看著趙山河:“你倒是個會說話的,怪不得梅鳶對你評價這麼高,不過你卻想岔了。宣敕隻是順道,我此行主要是尋找梅鳶,其次是祭拜宗澤。要論起來,她和宗澤倆人,還算我的大媒呢。” 趙山河真誠道:“春雨無意施惠,草芥卻要常念天恩,我念雲之念便是落在此處。山河不是會說話,隻是門風使然,自幼受熏陶罷了。” 邢雅琴點點頭道:“是個知恩圖報的。當日決鬥之事我後來才聽說,不該讓你受委屈。托你的福,我這宣敕峰峰主也算是做到頭了,所以今日隻能給你站臺壯壯聲勢,勉強對得起梅鳶的囑托。” “何至於此!您是玄極老祖的道侶,他怎......” 趙山河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暗戳戳給趙玄極上點眼藥。 邢雅琴輕蔑一笑:“這樣才能顯得他庶務掌門行事公正,好堵住悠悠之口嘛。” 趙山河再不敢往下接腔。 左右環視一番,邢雅琴疑惑道:“我看你家別處還算說得過去,唯有這宗祠,未免太舊了些。” 終於到爆金幣的時候,趙山河神色為難道:“不瞞老祖,我早有重修宗祠的念頭,可念雲派財力有限,拆東墻補西墻,隻能先緊著改善弟子們的衣食住宿了......” “是這個理兒,你不必自責,哪有死人跟活人爭搶的道理。” 邢雅琴點點頭,接著道:“我給你留下點靈石,宗祠不必大動,適當修繕即可。說起來,我邢家也是赤雲宗建宗的初始家族,先祖還是初代長老之一。” 說罷,邢雅琴打開精致的荷包狀儲物袋,取出二十枚三階靈石,一並交給趙山河。 走出宗祠,邢雅琴祭出飛行法器離開。 趙山河站在原地目送良久。 待邢雅琴遠去,趙良才從一旁來到掌門身邊,神氣活現道: “掌門!方才我查閱宗祠記載,得知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原來這邢家也是赤雲宗的老門老戶,可得好生巴結...親近親近。而且邢老祖既然是趙家兒媳,若是能借此攀上庶務掌門趙玄極的關係,我念雲派復興有望啊!” 趙山河看向趙良才,驚奇道:“哦,是真的嗎?” 趙良才拍胸脯保證:“白紙黑字,作不得假。” 趙山河取出一枚二階靈石,交給趙良才,拍拍他的肩膀: “好!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先從宗祠入手,將邢家先祖的牌位換成純金的。” 繼位大典最後成了一地雞毛,築基前輩人人吃癟。 在邢雅琴走後,也相繼灰溜溜離開。 散修們看了一場好戲,陸續樂嗬嗬地四散而去。 這趟來得值,回去有了吹牛的談資。 殿外天棚,前來祝賀的散修中,有自稱叔侄的二人用過席麵,行至念雲派祖塋。 年長散修玉簪束發,披著一件潔白無暇的狐裘,而非西奈沙漠常見的薄衫。 修士不懼寒暑,穿成什麼樣的都有,全憑個人喜好,即便是這樣也過於招眼。 年長散修道:“錚兒,你怎麼看?” 行事乾練,麵容剛毅的年輕散修答道:“為宗門大業,師娘受了委屈,如此行事也算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私自離宗,私傳法旨,不識大體,不顧大局,我看她就是這些年被慣壞了!” 散修打扮的趙玄極氣憤道:“不能再由著她的性子胡鬧,回去之後傳我手諭,長老邢雅琴未經報備擅自離宗,禁足十年,不準出赤雲宗半步。” 秦錚勸道:“這樣對師娘,是否有些嚴厲......” 趙玄極直接打斷:“我意已決,你不必多言。” 他平復心情,走向一座新立的墳頭,在墳前駐目片刻,秦錚跟在身後不敢做聲。 “上一次,所有人都當你死了,沒想到讓你死裡逃生。這次是真是假呢?” 趙玄極抬起右臂,張開細長乾凈又有力的五指,自袖袍中爬出一隻巴掌大小的紅眼黑蟬,依附在掌心。 黑蟬朝天鳴叫一聲,不多時,仿佛是在回應這聲蟬鳴,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地下傳出。 趙宗澤墳墓及周邊,大大小小的知了猴挖開地麵探出頭來。 知了猴爬向墳邊唯一的植物枯榕,然後在枯榕上集體蛻殼,應和著發出響亮的鳴叫。 趙玄極閉上眼睛,側耳傾聽了一陣。 “好了,我知道了。” 紅眼黑蟬縮回袖內,蟬鳴戛然而止。 新蟬四散而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留下一樹蟬蛻。 “看來這次,你是真走了。不來確認一下,即便相隔千萬裡,我也難睡得安穩。” 趙玄極環視周邊環境,指著墳頭對秦錚道:“趙宗澤是我最好的兄弟,這個地方勉強還能入眼。我不知道這些年他苦心孤詣到底在布局什麼,既然選擇為此地耗盡餘生,就讓這一切都為他陪葬吧。給你一個考驗,五年時間,你要滅了念雲派,但不要親自動手,能做到嗎?” 秦錚信心滿滿道:“放心吧師父,我一定能。” 趙玄極卻不滿足於此,追問道:“為什麼是五年?” 秦錚思考一陣,答道:“因為趙山河剛繼任守備,名義上還是我赤雲宗掛名的弟子,不能讓他死在守備任期。” 趙玄極不置可否,又問道:“為什麼我不讓你親自動手?” 秦錚又思索一陣,麵帶愧色:“弟子愚鈍,沒能參悟師父的用意。” “因為你父親是秦家家主,母族出自趙家。如此身份,百年之內,若是成功結丹,我之後的庶務掌門之位非你莫屬。所以你要格外愛惜羽毛,手上不能沾染任何趙家人的血,至少明麵上不能,明白嗎?” “感謝師父栽培!師父重恩,秦錚萬死難報。可是師父你......” “我和你恰恰相反。我是正經八百的趙氏出身,要想坐穩庶務掌門,趙家人的血,自然是多多益善,現在這點還遠遠不夠!” 趙玄極轉過身去,大笑離開。 第一卷《辛苦遭逢起一經》終 第二卷《弱纜能爭萬裡風》明天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