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門法器之流,禁製之上,歷來窮究威力效用,卻少精巧之處。 因此比之道門法寶而言,破解煉化相對就更為容易。 而儲物法器,大多又少其他功用,除非一些比較特殊的攝人煉物異寶,否則都是以混元符籙、玄元符籙為基礎,集合芥子須彌等法術祭煉而成。 但凡掌握幾分修行基礎,有些真氣法力,煉化都是不難。 徐行學得《渾天寶籙》在手,已是有了天下萬法總綱混元符籙一脈的幾分根基,本也還修煉了小有雲霧訣這部旁門小法數年,對於玄元符籙一道,亦有幾分掌握。 如今煉化金蛇袋,自然不會太過困難。 不過他修為到底不過法力初成,而這寶袋,又是烏跋羅這個煉罡修士祭煉而得,內裡符籙禁製,也非他一時能解開。 於是耗費了大半個時辰的時間以法力費心煉化,才也將這寶袋扯了開來。 隻是隨著金蛇袋一開,還不等他探查內裡情況,卻是先有了一樣收獲。 ‘這金蛇寶袋,居然還是一件豢養道兵的器物?’ 感應其中所得,徐行有些意外。 卻原來,烏跋羅這一件金蛇袋,還是羅浮派一門靈蟲道兵法術祭煉而成。 不僅是個儲物的器物,還有溫養靈蟲道兵之功。 寶袋禁製符籙,正也蘊藏了這一門法術的精義所在。 若是掌握了此門法術變化,便能禦使金蛇寶袋,養煉金蛇道兵。 屆時以之驅使靈蛇,做個尋幽探路,捕獵采集之用卻是不難。 實是個極好的輔助修行的妙器。 早前還在渾天江之時,烏跋羅驅使的那些異蛇,顯然就是金蛇道兵之屬。 唯一可惜的是,徐行不通羅浮法術,也不知這靈蟲道兵之術的根本。 便是煉化了這一隻寶袋,也隻能驅使原本就被烏跋羅豢養在袋內的金蛇道兵,卻運用不得其中養煉道兵的法門,自行祭煉。 ‘也不知這金蛇袋中,是否藏了什麼羅浮法術冊子,倘若有那靈蟲道兵之術,叫我得以掌握,倒是能添幾分手段。’ 二世為人,徐行本就清楚護身手段重要性。 不然也不會暗中煉就一口遁形靈霧,時刻防備遇見危險。 隻是他散修出身,所學淺薄,此前便是有心掌握厲害的護道之法,也沒那門路。 如今得了烏跋羅這一隻寶袋,想到頭陀諸般厲害手段,免不了生來幾分期盼。 於是也顧不得再去琢磨道兵妙用。 心念回正,注意力便都落在了袋內儲物空間之中。 他法力稍稍一催,運轉寶袋禁製,眼前立刻似乎開了一個門戶一般,顯出一處房屋大小的空間來,內裡還見散亂懸浮了不少物品。 徐行雖不曾掌握過儲物法器,但他早前以鍛造靈兵顯名,對於煉器一道,其實也有過暢想。 陡然見這芥子空間,雖也免不了覺得奇妙,到底沒有太過分心。 他心神一定,仔細探查起了袋內所藏諸般物品來。 其中衣物、乾糧之類的日用所需不少,顯然是烏跋羅為平時四處雲遊所備。 除此之外,袋內空間,還見一團金色雲霧,忽漲忽縮,不停的在變化。這雲霧占了大半區域,內裡隱隱還有數十條通體黑鱗、頭生肉角的古怪異蛇,遊轉吞吐,十分奇妙。 徐行如今初步將金蛇袋煉化,知道這團金色雲霧,便是金蛇袋中的法力源頭。 更清楚內裡怪蛇,就是烏跋羅豢養的金蛇道兵,倒沒什麼奇怪。 再有便是一些瓶瓶罐罐,似乎是什麼丹丸藥物之類,徐行一時也分辨不得。 隻是徐行還未細看其餘物件,注意力很快便被角落裡浮著的一卷書冊吸引了去。 徐行本就想過能否從金蛇袋中找到靈蟲道兵法術。 如今看到這麼一卷冊子,很難讓他不往功法道術經卷的方向去想。 自是免不了好奇。 不過他擔心這書冊或有什麼不妥之處,還從金霧之中,驅使了一條靈蛇來,才將那書冊從金蛇袋中取了出來。 低頭一看,卻見那書冊封皮之上,赫然寫著《烏羅寶光經》五個篆字。 見這書冊之名,徐行精神一提,顧不得再去看金蛇袋內諸物,收了寶袋空間,便將心思都放在了這一卷書冊之上。 隻看這書冊名字,便知不是什麼凡俗經典,保不齊就是什麼修行訣門。 徐行心下想法一時不少。 雖說他如今得了《渾天寶籙》傳承,已是有了拜入沅江劍派之中,學來道門正法的可能。 可眼下到底還是所學淺薄。 若能多見識掌握一些手段,何時都是不虧,自然沒有無視的道理。 於是法力一轉,又命那銜著冊子的靈蛇,將書冊放在榻上,打了開來。 隻是入眼扉頁內容,並非什麼法術道訣內容,還是一篇自敘。 徐行詫異細看,不一會兒,麵色就有了幾分變化。 ‘我還道這冊子名頭緣何這般古怪,與烏跋羅這頭陀名諱又這般相似,原來冊中內容,居然還是這頭陀自創的經訣。’ 卻原來,這《烏羅寶光經》,竟是烏跋羅這羅浮弟子,雜糅佛道所學,編纂而成的一部旁門法冊。 內裡不僅有他匯集自家所學,衍創出來的煉氣法訣、玄通法術,還有這些年來修行領悟之下,得來的一些煉法經驗。 而且這頭陀在冊內這篇自敘之上,言辭頗為得意,字裡行間很有些口氣。 哪怕並未直言,都能看出開宗立派的野心。 可話說回來,他一個煉罡修士,能有這般氣魄,倒也的確有些不俗。 不過徐行對於烏跋羅編纂這《烏羅寶光經》的原因,並不如何關注。 本著對烏跋羅不大好的印象,以此人復雜出身,冊中所謂煉氣法訣,亦是沒有讓他生出什麼激動來。 但敘中提及的一些法術,卻著實讓他有些驚喜。 隻因烏跋羅卻在胥中提及,這冊內除了金蛇道兵祭煉法術之外,還有不少他收集衍創而來的旁門術法,所蘊功用不少,頗具奧妙之處。 本身徐行開啟金蛇袋,便是想著能否學來一些護身手段。 如今果見有這遺留,自然欣喜。 他將《烏羅寶光經》拿在手中,一番翻閱。 果然在後麵幾頁之上,看到了不少法術修煉法訣。 其中不僅有金蛇道兵祭煉之術,還有徐行之前見過的七寶烏羅傘祭煉之法。 甚至連虞冰雲在烏跋羅逃脫之時,提到的神魂寄托之法,也有記載。 七寶烏羅傘不必提,烏跋羅仗之刷來的七色玄光威力,徐行眼下都還記憶尤深。 按照祭煉法訣上所述,此寶乃是結合了庚金神鐵、佛門七寶等諸多靈材,化入七百七十七對靈禽鳥獸生魂,祭煉而成。 煉成之後,可發出七寶玄光,有飛劍斬人之力,若被此光刷中,中者神魂還要受損。 此外,這寶傘更有收攝、搬運之功。 早前渾天江畔,絕嶺幽澗之中,烏跋羅正也是憑著此寶,方才搬來無數巨石,填了穀澗。 至於那神魂寄托之法,原也不是什麼正經的符籙法術,同樣還是一門法器祭煉之方。 此中之器,喚作‘烏骨舍利’。 是烏跋羅以佛門舍利法器煉法,結合羅浮派‘五毒靈神’之術鉆研而得。 舍利以底蘊不俗的毒蟲靈獸為本,方可祭煉,若是煉成,不僅能使煉成之人掌握一門靈蟲異獸神通,還能召來烏骨魔神,相助鬥法。 而若是將此器煉成本命法器。 這舍利甚至還可以在主人肉身軀殼受了致命傷害之後,將神魂轉煉為‘烏骨靈神’,行那陰魂鬼道之法,走上異類修行之路。 看到‘烏骨舍利’煉法,徐行也才知道,烏跋羅早前身軀碎去,卻能化為靈蛇脫身的原因何在。 顯然卻是將這‘烏骨舍利’,煉成了本命法器。 除了這幾樁瞧著頗為厲害的法器、法術訣門,《烏羅寶光經》內,還有不少異術散法。 一時倒也難以說盡。 ‘也不怪烏跋羅會生來那開宗立派的野心,以他這一部烏羅寶光經模樣,加上他煉罡修為,倘若真是定了主意開派,立下個旁門小宗,其實已經有了幾分底蘊了。’ ‘也就是他出身羅浮,心思不止於此,否則當下或許便已經有了烏宗主之名。’ 徐行心下感慨。 他早前見那烏跋羅模樣乖戾,瞧著不是什麼正經人物。為奪沅江法寶,還膽大包天,要捉殺了虞冰雲,是個狂妄之輩。 多少觀感不佳。 沒想到這人雖然瞧著沒什麼高人氣度,本事、積累,還都真是半點不差。 隻可惜元神之道,性命交修,修行者軀殼若毀,不僅長生幾乎無望,連想要煉就蓮臺,都是渺茫至極。 烏跋羅如今時運不濟,遭肉身損毀之劫,縱有萬般野心,這開宗立派,稱尊做祖的想法,也隻能落到空處去了。 ‘不過這倒是給我提了個醒,烏跋羅此番遭劫,實是因為貪圖沅江法寶之故。” ‘他所修之法,乃是旁門、佛道合流,得去沅江法寶,不過多了一些傍身手段。本質對他未來本法修行,實際並無什麼直接助益。他為了奪寶,落得如今結果,其實十分不該。’ ‘看來修行一道,除非牽扯道途關鍵,便是遇著什麼至寶奇珍,實也不該多生貪念。否則招來本不該有的劫數,便是得不償失,我日後卻要警醒些才好。’ 徐行心神微凜,暗自記住了所得教訓。 這也收回心思。 他一番梳理,自覺不管是袋中之物,還是烏跋羅所留經卷,都不是一時能整理明白。 所謂道術法門,沒有足夠條件,暫時更也祭煉不得。 便將寶經先收回了袋中。 心緒略做平復,轉把注意放在了自身修行之上。 他所修《小有雲霧訣》,不過一旁門小法,記載訣門,在過了感應一關,修得煉氣入竅的境界後,便已經無法助他再進一步。 甚至通過此法積累而得的法力,都是十分不入流。 不足作為未來修行依仗。 因此他若要追尋道途,本法之上,少不得要有思量。 雖說他得了虞冰雲許諾,未來或有機會拜入沅江派內。 法門一事,看上去已經不是問題。 可他經歷不少,知道世間萬事,並無定數,尤其是對於他這等毫無背景,天賦不過中人之資的人而言,意外更是隨時可能發生。 如果此番拜法沅江一事,真生了什麼變數。 根本法門,免不了還要自己想辦法。 ‘我若能拜師沅江,得來仙門正傳,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我之道途,隻怕還得應在四時輪回圖上了。’ ‘好在我早前得虞冰雲傳授渾天寶籙,此經還是混元符籙一脈的上乘水法符籙總綱。憑借此經玄奧,還在天狐別府之中,我便領會了幾分四時殘圖玄妙,得來幾分玄冥真解符籙真意。’ ‘而今又有烏跋羅這一卷寶冊在手,其中還正記載了其人悟法經驗。我若真沒那緣法,可得拜師沅江,學烏跋羅以前人符籙為根本,衍創法門,或許是條可行之路……’ 徐行陷入沉吟。 轉又搖頭自嘆:‘不過要行此事,絕非易舉,眼下也不是琢磨時候。’ ‘難得有些空閑,等虞冰雲恢復傷勢後,我就要隨她同往沅江劍派,四時殘圖便不好帶在身上了。到時不管拜師之事成與不成,都暫時不能再參悟此圖。” “此圖內蘊靈都妙法,道門上乘寶訣精義,便是我日後成了沅江劍派弟子,於我修行助益也不會少。如今卻正該盡力借助渾天寶籙,領悟其中玄冥真解符籙妙諦才是。’ 徐行收斂心神,先是調理了一番法力,便自取出四時殘圖,參悟起其中符籙奧妙來。 如此悟玄,不覺三五日時間,又是過去。 這一日。 徐行參悟玄冥真解水法符籙有了幾分所得,自覺無人指點,短時間內已經再難從四時殘袍之中領悟出什麼奧妙。 又想起寒月師太提起過朱鸞二人隨同一位靈都修士,還去外頭尋人之事。 琢磨這些時日,靈都、元江二派的修士,興許便要匯聚掩月庵,屆時殘圖留在身上,若是被人看去,還要惹來麻煩。 乾脆暫時放下了這件寶物的鉆研,跑到小湯山後山,尋了一出秘地,掘來深坑,埋藏起來。 做了標記,確信此地不會從無人至,不至被人發現藏寶之後。 才放心離開。 快走到掩月庵時,忽然又想起所得金蛇袋,其中豢養的金蛇道兵,是他見識烏跋羅所留《烏羅寶光經》後,眼下唯一可以掌握的法術手段。 難得有幾分空閑,他免不了就有幾分手癢。 想著此術功用不少,便是日後去了沅江劍派,也能做些驅用,助益修行。 乾脆在後山尋了個開闊林地,操演起金蛇道兵來。 烏跋羅這金蛇袋中所煉金蛇道兵,都是他以菩陀寶蛇培育而成,菩陀寶蛇天生異種,雖不是什麼厲害靈蟲,卻是天生筋骨強健,很有幾分巨力。 雖因靈慧不足,無法結成什麼道兵陣勢,仗之對敵,但除了探路尋跡的妙用外,用來做些粗使的活計,也是十分妥帖。 隻是他剛驅使幾條菩陀靈蛇,試演了幾分操禦手法。 體會得此術一些奧妙,心中滿意,正要收去靈蛇之際。 忽然一條被他安排走遠,嘗試用來采摘樹上野果的道兵靈蛇,卻借著金蛇袋聯係,向他傳來了一一陣談話聲音。 “不是說這野道來了後山晃蕩麼?這是跑去了何處,怎不見人?” 這道聲音方才入耳,徐行便覺熟悉,念頭微動,已是想起了一道少年身影。 ‘許靈鵬?’ 雖然才隻見過兩麵,徐行對於這靈都小童,印象卻是不淺。 因此一耳聽來,便已經確定了聲音主人身份。 隻是不等他再生猜測。 就又聽一道清脆如鴛鳥的少女聲音隨之響起,語氣還見憂切:“許師兄,殘袍尋得之後,那鯉妖所言已然有了斷定,完全是因為私怨,誣陷於徐道友罷了,你又何必還要來此攪擾徐道友修行?” “何況你我方才見到師父之時,她老人家還有提及,徐道友與我沅江劍派有緣,日後不定還要入我山門,做個同道。有這一份緣法在,大家往後便都是自家人了,實不該為了一點誤會傷了和氣。” 這一道清脆聲音,徐行自然也不會陌生。 腦海中第一時間,便閃過了朱鸞身影。 徐行本就從寒月師太口中知道了朱鸞二人隨同靈都派鐘先生外出尋人之事,對於二人如今回到掩月庵,並不覺得意外。 但二人談話內容,卻不由讓他有些皺眉。 他一番梳理,很快還從中分析出了幾分因果。 麵色頓時有些不太好看。 ‘這靈都派的小童,是要就李鱗一事與我分說?隻聽朱鸞之言,她二人來我處之前,分明已經事見過了虞冰雲。以虞冰雲的性情,必然也與她二人細說過我的事情,許靈鵬如今卻還要來尋我的麻煩,心胸實在狹隘。’ 徐行早前遭遇許靈鵬之時,雖見這小童眼高於頂,頗瞧不起人,但也隻當對方年紀尚小,又是大派出身,心性尚未成熟,待人待物,未免情緒流於表麵。 如今見此人來尋麻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才知這小童還是個心胸不甚開闊之人。 若是沒有在虞冰雲那裡做過鋪墊,徐行或許還要有些心虛,生怕與許靈鵬對上後,鬧出不必要的麻煩。 如今卻沒這個顧慮。 於是便要出麵相見,看看這小童到底要與他如何為難。 隻是還沒等他收回靈蛇道兵,循著二人方向過去。 就在這時,卻又通過靈蛇道兵,聽得許靈鵬冷哼道:“什麼自家人?也就是虞師叔一心打磨劍道,每每外出遊歷,也都是斬妖除魔居多,少接觸那旁門左道修士,才會認為這野道與我道門有緣。” “她卻哪裡知道,這等旁門左道出身,尤其還是散修野狐修行,但凡能練成幾分模樣的,過往經歷都不會乾凈了。” “明麵上看著人模狗樣,實際背地裡還不知做過什麼惡事。這般人物,若是不曾交道也還罷了,我自然不會多管,可如今虞師叔卻要將他帶回玉盤山去,收入沅江派內,我卻不能坐視。” “不然等到了入門問前塵一關,那野道被看出跟腳,虞師叔豈不是要被你派同門看了笑話。” “朱鸞師妹,不是我心胸狹隘,定要找那徐行的麻煩。而是與你投緣,也欽佩虞師叔修為本事、除魔俠舉,這才要尋那野道一見,問清楚了他的背景。倘若他真是做過什麼惡業,你我看在虞師叔麵上,不至對付於他,卻也可勸他莫生幻想,免得虞師叔因他緣故,白費了功夫。” 許靈鵬此話入耳,徐行身形立時頓住,麵色更見微凝。 問前塵? 這卻又是個什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