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麼知道的?”我悄聲說道,“在我看來,他們三人和你的思維方式都有著差異才對。你是怎麼這麼快就弄懂了兇手是誰的?” “很簡單。”木場頓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應該怎樣向我解釋。“好吧,和你解釋起來可能有點麻煩。但簡單來說,我在剛才潛入兇手的心靈時,除了感受到他和我的思維方式不太一樣之外,還感受到了鬆軟的感覺。” “鬆軟的感覺?”我有些不明就裡。 “對。不過這種感覺很難向別人形容。讓我想想......就像是從高處墜落到棉花上一樣。” 盡管木場對我用了個比喻句來描述,但我還是聽不太懂,隻能傻傻地點著頭。 或許是誤以為我已經理解了,木場接著說道:“而人們的思維會隨著大腦的老化而鈍化。因此,和我年紀差不多的那人不會是兇手,因為他的大腦還很年輕,給我的感受會是活躍而尖銳的。那名老人也不會是兇手,他的大腦過於老化,當我感受上去時給我的感覺隻會是僵硬且遲緩的。這樣排除下來,兇手就隻有可能是那名中年人。他的大腦剛剛開始老化,所以才會給我一種鬆軟的感覺。” 木場自顧自地說著,他用他這番不算推理的推理成功找出了兇手,而我隻有目瞪口呆的份。原來對他而言,破解一樁疑案是那麼的簡單。 “其實也沒那麼簡單。”他又一次看透了我的心聲,不過對此我已經有些習慣了。“隻不過這次運氣好,剛好三人的年齡都不相同罷了。” “那你為什麼不去看看那人的心靈,去確認他是不是兇手?”我問道。 木場擺擺手,說道:“沒那麼簡單,看人的心靈是件很費腦力的事。而且如果他並不覺得自己殺了人,沒有罪惡感的話,我也看不出什麼。隻不過你的思維太過活躍,哪怕是我不想看也做不到。” 是嗎?原來我還有這樣的特性,這會不會也是他打算招聘我的原因?我這樣思考到。 “不過,”木場換上了堅毅的眼神,沒有了剛才的嬉戲狀。“哪怕是再困難,我也正打算去看看他是不是犯人。” 說著,木場閉上了眼睛。 “我來介紹下,”就在木場閉上眼睛的同時,鬆田警官開始說道,“這三位按年齡從小到大分別是下地滉一、小倉重政和渡部雄太。這兩位則是偵探木場青樹和他的代理助手關口誠一。” 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本能地上前一步。唉,看來在大學裡和求職時養成的習慣還是沒法改掉。 三人聽到了鬆田警官的話,都朝著我和木場兩人看了過來,從上到下審視了我們兩人。我可以看到抽著煙的下地滉一輕微地搖了搖頭,仿佛覺得我們兩人並不應該到這裡,也不配作為他們命運的裁定者。 “警官,難道說接下來就由他們來查案?”下地滉一叼著煙,用鼻孔看著我說道。 “偵探?偵探怎麼會在這裡?你們有誰委托他了嗎?”小倉重政繼續揉著自己的膝蓋說。 而渡部雄太,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杵著拐杖的他仍然微微地嘆息了一聲。 我一個人尷尬的站在這裡。因為他們對我們的不信任在我看來是有道理的,畢竟在一個多小時前,我還是一個找不到工作的無業遊民。至於鬆田警官,從我的角度看去,她的臉色不太好看,鐵青的臉上看不見一絲笑意。看來,她也很在意他們三人說的話。 “確實沒有人委托我。”就在我思考應該怎麼回應他們比較好時,木場睜開了眼睛,他扒拉開我,走上前去。“不過我已經知道誰是殺人兇手了。” “誰?”三人不約而同的說到。“你怎麼知道的”鬆田警官的反應則有些不同,畢竟在她的眼中木場剛剛才到這棟別墅,而且隻在裡麵停留了不到十分鐘。 唯有我沒有什麼反應,因為我知道了木場有著能洞察人心的能力,現在他的話隻不過是加深我對這件事的信任罷了。不過有個問題隨即在我心中浮現,既然木場這麼快就能解決一件案子,他為什麼還需要助手呢? “總而言之,”就在我還在疑惑之時,木場繼續說道,“兇手就是你,小倉重政!”說著,他用手指指向了三人中間的那名中年人——小倉重政。 看來,木場又一次使用了自己的能力,確認了他就是兇手。我很期待他說出自己的推理。 可是人的期待往往都會落空,這是我這麼多年來學到的最重要的事之一。 “你憑什麼說我是兇手?”和我的小說裡的情節一樣,小倉重政還是不願放棄地反駁到。 “因為我看到了。”木場笑著說道。 “什麼?”這次是連我在內所有人都感到了驚訝。其他人自不必說,他們壓根就不知道木場這句話的所包含的意思。而我震驚的點在於,我沒想到木場居然會沒有任何推理就直接說了出來。 沒有推理能力的偵探還算偵探嗎?如果有時間,我一定要思考思考這個問題。不過很顯然,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你怎麼可能看到?”鬆田警官抓著木場的手臂問道,“案發時你壓根兒就不在現場附近。那時你應該在你的事務所才對。” “你說的沒錯。”木場點點頭,掙脫開鬆田警官那隻抓著他的手“不過我就是看到了。” 好吧,我明白他的前任助手為什麼要離開了。 “好了,各位。”木場環視四周一圈,“我找出了犯人是誰,這裡沒有我的事了”說完,木場轉過身,朝外麵走去。 “等一下。”我追了上去,在木場身邊小聲地說道:“你不能就這麼走了,還沒有證據能證明他就是兇手。” 木場像是看了我一眼,又像是潛入了我的心靈,“為什麼不能?我解開了誰是兇手這個謎題了,這不就夠了?至於線索,那是警察該頭疼的問題。” “不行。”我搖搖頭,“他們不知道你的能力,所以根本不會相信你的話。” 木場低下頭去,眼神裡藏著一絲哀傷,“我以前也試過,可是沒人會相信我。而且......你不覺得和我這樣的人相處太過危險了嗎?” “危險?” “是啊。”木場自嘲般地笑到,“哪怕我說了我不會去窺探他人的秘密,但人們總會猜疑,萬一我看了他的思維呢?每個人都有不想他人知道的一麵,沒有秘密地活著對人們來說太可怕了。” 聽木場這麼說,我才覺得後怕。的確,如果他窺視了我的秘密呢?誰也不能保證這一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是說我要去信任一個相識還不到兩小時的人? 見我呆在原地,木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又很快地恢復原狀,成了我剛見到時那個陰沉的表情。隨後,他繼續朝屋外走去。 現在隻留下了我一個人呆在客廳。不,嚴格意義上來說,這裡還有一具屍體和擺放在茶幾上的一排小古玩,一條線上留出了一個空隙。我強迫著自己直視著屍體,和十幾分鐘前的我不同,現在的我已經能強忍住自己嘔吐的沖動,轉而用大腦來思考著這一切。 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既然木場不能做出推理,那為什麼我不行? 就憑我嗎? 對,就憑我。我寫過推理小說,雖然鈴木健二說過寫推理小說是先射箭後畫靶子,但現在不就是這樣的狀況嗎?箭,也就是兇手木場已經替我找出來了。剩下的,也就隻需要把靶子畫上。我隻要連點成線,找出一種合理的、能讓他們信服的推理過程就可以了。 想到這裡,我渾身熱血沸騰。沒想到自己也有派得上用場的一天。我學著木場的樣子,閉上眼,整個案件在我腦海中重現。 我笑了出來。 重新回到剛才的房間,我有了之前沒有的自信。我站在門口,對著裡麵的人喊道:“各位,我已經知道了整起案件的過程。” “你是——剛才那個瘋子的助手?”小倉重政說道。 “不,”我搖搖頭,嚴格來說,現在的我還不是木場的助手,“我是名偵探肚子裡的一條蛔蟲。” 看著疑惑不解的幾人,我發自內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