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在平原上並沒有像在山間升起的浩大堂皇，卻也是天朗氣清，玉宇無塵。伴隨著升起的炊煙，牛羊的亂語，和人們的吆喝。年關將近的熱鬧 　　今天是臘月廿七，聽來的客人說，今天是要吃臘八蒜的。 　　“唉。”秦時嘆氣道。嘆口氣感覺嗓子癢，拿起桌子上的竹筒喝了口水，感覺好多了。 　　“秦時！趕緊吃飯了！”秦時的父親秦奮在外麵喊。“客人從城裡帶來了臘八蒜，快出來！”又說道。 　　秦時出門看見院子裡停了一輛馬車，車夫立於馬車旁。雖然不懂這種富人家的東西，但是一看就不一樣。車輛門開兩扇，鏤有蓮花玉立。兩側開窗，紅綢垂簾，兼有流蘇點綴四角。馬匹毛色純凈，沒有一根雜色，通體棗紅，脖子粗如頂梁之柱，精神奕奕，好生神駿。按秦奮的話應該是 　　“豪飲天河水，聲賽紫霄雷。 　　應是真龍種，跌足落凡胎。” 　　考了七年科舉，還是沒有高中，昨日聽說這個客人就是秦父當年第一次去考試時結伴的故交。這兩個人能成摯友也是神奇。 　　秦時收起看馬的目光，推門走進堂屋。 　　“哈哈，小時快進來，外邊冷著呢，來爐子邊坐坐。”客人拍了拍他旁邊的炕頭，示意坐過去。“遠山兄，你坐那就行了，孩子坐我這。人都齊了，趕緊吃飯。”秦父笑著說。“爹，昨天客人來的晚，沒和我介紹，這回該介紹一下了吧”秦時笑著問。 　　“你這孩子，這是你趙叔，趙峰，趙遠山，小時候還抱過你呢。”秦父嗔怪地說道。 　　“趙叔！皇姓！趙叔是皇親國戚！”秦時被驚到了，心裡納悶：父親認識這樣身份的人物？ 　　趙峰臉上似有些傲氣又似有一些嫌棄，笑了笑，“在仁宗皇帝時候就出五服了，後來家道中落更是連男爵都不是了，幸遇東坡居士臨終賜予一些財物，書籍，才能進京趕考啊。”說完，趙似峰有所感，嘆了一聲“唉。” 　　這時，秦母從外邊進了屋，兩隻手一手端著一盤菜，笑著對聊著正歡的兩人喊道“準備開飯咯！小時，你去給你爹和叔呈幾碗粥來。” 　　“好嘞！”秦時跑著出了門，不一會就把餐桌拾掇好了，“爹！我把奶奶攙過來！” 　　請過安，把奶奶攙了進來。 　　“遠山啊，你也知道，我讀了半輩子書了，此生估計高中無望，為兄求你一件事，賢弟切莫拒絕啊”。 　　客人聞言，笑了笑，將手中茶盞放下，“哥哥還請說，在下一定竭盡全力。”秦父對秦時招了招手，“小時，你過來。”秦時乖巧應了一聲，走到父親跟前。想道“父親這是乾什麼，求叔叔還把我叫過來”。 　　秦父說“遠山，為兄希望你把這孩子帶大名府裡去念書，此子頗為聰慧，我也不希望荒廢了他。”說著，他看向摸了摸秦時的頭。又轉頭對趙峰“弟弟現在你是翰林學士，能來探望為兄，為兄深感弟弟情誼之重，於理這實在不該，但……” 　　“哥哥哪裡話，應在弟弟身上便是了，鎮上學舍甚是簡陋，隨我去府裡便是。” 　　這一席話說進了秦奮心坎，很是高興，扶著趙峰的肩膀“好好好，好啊！小時，快，過來行禮，之後趙叔就是你先生了！”連說三個好，足見其心情。 　　“誒，孩子他爹，我去拿幾條束侑過來！”秦母也是喜上眉梢。她雖沒有讀過四書，念過五經，這些年也是跟著秦奮耳濡目染，知曉這是件大事，大喜事。秦父是什麼水平她是知曉的，鎮上的先生也隻是個秀才，要能高中早就高中了，花甲之年也沒了那個心氣。BJ大名府，那可是個好地界。 　　用過飯之後，秦時便奉茶，行禮，趙叔也就成了老師。 　　這天是宣和三年十二月廿七。 　　“趙叔，你說蘇東坡是什麼樣的人啊，聽爹說你見過那位。”秦時問道。 　　“哈哈，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吧，我也跟你差不多大，雖然記憶很淡了，但是蘇居士是我一家的恩人啊。”趙峰笑著說。 　　“嘿嘿，那看起來進士大老爺小時候跟我們都差不多嘛，雖然蘇東坡很厲害。”“我還是更喜歡書上呂祖降妖除魔！看誰敢惹我！”說著，秦時跳到旁邊的石墩子上，“咳咳”臉色瞬間變得像是那麼回事，背著手慢慢吟道“得道年來八百秋，不曾飛劍取人頭。玉皇未有天符至，且貨烏金混世流。” 　　“哈哈哈哈，你這老氣橫秋，是哪裡學的？”趙峰是哭笑不得，對著秦時笑罵道，“這話本我小時候也愛看。可是後來……”。 　　“後來怎麼了？”秦時一臉著急忙問。想“這進士大老爺也愛看，回去給爹說去，看他以後怎麼說我。” 　　趙峰瞥了一眼秦時，不緊不慢地說“後來，中了進士。又蒙聖恩擢為翰林院學士，沐化聖恩。當朝天子酷道法，設道官，我雖然沒見過天師此等人物，但也是跟著見了不少修者。”說著看了秦時一眼。“僅僅是修身養性，若說長生那可謂是水中掬月啊！” 　　秦時心裡不服氣，這世上成仙的寥寥無幾，但道士呢？從古至今，不知凡幾！ 　　“那是真大人物你沒遇到呢！我聽說過天師府的五雷正法，蕩魔驅邪，剛猛無鑄啊！”秦時杵著脖子反駁。“要是真的沒用，不如趙叔給我一份五雷正法？我去試試？”秦時問。他這激將法可對趙峰不管用，沒賦閑的時候天天看著官場起起伏伏，哪裡是一個小孩能動搖的。 　　“你小子，經世治國的正道不學，偏要去學勞什子雷法。”趙峰漫不經心地踱著步。“而且那雷法我可拿不到，那是人家天師府的寶貝啊！” 　　東漢末年祖天師張道陵立教， 　　太上老君降臨蜀地，傳授張道陵“正一盟威之道”，找書苑 wwｗ.zhaoshuyuａｎ.com 囑其掃除妖魔，救護生民。張天師於青城山立壇，誅滅眾妖傳下道統，至今已有千餘年。 　　趙峰沒有繼續理會秦時的請求，上了馬車。秦時也跟了上去。 　　“軲轆轆...軲轆轆...”馬車車轍壓著斜陽走出村子。 　　“斜陽草樹，尋常巷陌。”趙峰坐在馬車上，左手拿著一把帶鞘寶劍，右手食指撥動著劍上的劍穗。 　　秦時看見趙峰拿出寶劍，心裡咯噔一下，怯生生的問他，“趙叔，我們是要去哪裡啊？是去府上還是去哪啊？”秦時生怕眼前這人在這摸不著人煙的地方把自己劈了。 　　趙峰並沒有正麵回答問題，轉頭看向秦時，目光裡帶著一絲審視“小時啊，你且說一下，你這幾年在這村子裡的見聞吧。” 　　“這些年朝廷收的稅越來越重了，爹和娘也有些忙不過來，爹還要準備科舉，基本上大部分的活都落在了娘的身上”秦時說著，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濃重“我在太史公的史記裡也看到過呀，說農不如工，工不如商……” 　　趙峰截口打斷說話“小時，你現在還小，但是你要記住人生天地之間，當以忠孝為本，忠君愛國，人臣本分。”頓了頓“倘若有一天我發現你為人奸佞，趙叔絕對不饒了你！” 　　秦時不明白趙叔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嚴厲？心裡有些發怵。說來也是這人在年少，哪有人會想當個奸臣的。秦時想了想說“寧驥子之困於馳鶩兮，駑駘泰於芻養。寧鵷鵮之饑於雲霄兮，鴟鳶飫乎草莽。”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趙峰的眼角也帶上一絲笑意。